风声卷来一片喧嚣,封无虞终知这人声鼎沸的世界,却常常记挂莲谷界碑前为他引灯的单薄身影。
那是很奇怪的感觉。他与这位孑决君相见不过三面,不知他姓名,不知他过往,却始终魂牵梦萦,仿若心动。
“劈里啪啦——”炮竹声传来。
封无虞抬眸,见到他来这人间的第一片雪。
过往于是溯起。
是在新岁。
鹅毛般的雪下的极大了。
天寒地冻。
长渊君察觉到结界边缘传来“砰——砰——”的撞动。
一时清闲,便去瞧了。
那果真是个披头散发的畜牲,用着自己的脑袋撞击着结界。
他嘶鸣着想要闯进,长渊君只漠然看着。
“哗——”结界打开。
畜牲反应不及一头撞在长渊君身前。
长渊君俯身,掐住对他低吼的手的下颌。
“真脏啊。”
男人这样叹了句。
于是便这样掐着畜牲扔进了莲池。
“真脏啊。”长渊君看着莲池黑了一瞬,然后清净如常。
那凡人呛了几口水,神志被冲了个清醒。
长渊君对上清澈无比的眼神只觉要遭。
“……”
果然,这个凡人如初生的婴儿,空有着十三岁大的躯壳,而心性童稚懵懂。
长渊君长长叹息一声。
捡来的孩子承了长渊君的冷漠自持和腹黑毒舌。多智近妖的一面也渐渐展露。
长渊君挥了挥手,那莲池又重新清澈。
少年的目光从池水移向长渊君,问,“您不会累么?”
长渊君只摇摇头拭去唇角的血。
“嘀——”
不经意的,总有几滴血撑不住坠池。
少年看着一切,尽自己所能去做所有。
还是拦不住。
莲池没了,长渊君殒身了,莲谷闭了。
少年像第一次那样被扔进池中,那一瞬,莲池暗沉。等少年再从中爬出,人人谈之色变时,那早已是血池了。
这是注定的,少年被遗忘一切,孑决君称世。
天赐看着孑决君不自量力的摆脱血池,看他挣脱宿命的那一刹重为凡人,满头青丝变华,五脏六腑一日日衰竭,每次咳嗽都能咳出血。
他问迟墨,“你不会累么?”
迟墨仅是淡淡看向远方,漠然呕出口血,边擦边说,“活够了。”
鸡同鸭讲,又好像是回答。
天赐希望长渊君回来。
看看他昔日养大的小孩疯成了个什么模样。
可血池——莲谷已经不迎故人了,它成了闭合的环,由迟墨的命填上。
也许是过了百年。
天赐在冰天雪地中被轰鸣雷声惊醒。
不远处有人破界飞升,莲谷的结界散了。
或许是活得够久了,天赐看见了走马灯。
长渊君衣袍猎猎,迎着风雪走来。
隐约可见他身后缀着一个踉跄步伐的奶娃娃。
风雪好冷,长渊君一念下,此界回暖,不再严寒。
圆满了,天赐想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