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看着蜷成一团的少年,心下有些怅然,“我们见过不是么?”
迟墨并不知正是因为他们见过才引起了少年极大的警惕与憎恶。
又是来操控他的人。
封无虞想,他已经罪孽深重,也不期待什么救赎。他见多了光风霁月之下的肮脏污垢,一次又一次,穷无止境。恶心得令人发笑。
“罢了,也无需你说话。”迟墨自床边起身,从袖里拿出一枚物件,“噔”一声砸落在案几上,“拿着,随我来。”
封无虞冷汗都下了来了,那物件赫然是他的莲印。
迟墨不管许多,他心情算不上好,没等封无虞反应就离开了。
封无虞直直看着莲印,心脏跳动的厉害。为什么这个人毫无顾忌地将莲印给了他?
是假的莲印么?不对,感觉不会错。还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迟墨戳了戳暗色的枝叶,“白九江说我要死了。”
“为什么你还生机勃勃?”
血池已经不会再回应他了。
早在百年前,被雷劈了一遭后,他已经渐渐失去了与血池的羁绊。
“你已经找好了下一个是么?”
迟墨微微侧过头,“过来。”
封无虞从大片的阴影里走出来。这里潮湿又昏暗,散发着极让人不适的气息。
“莲印拿好了?”迟墨松了握着池莲枝干的手,“下去吧。”
封无虞愣住。
迟墨并不想解释,“去吧。”
三天时间。
迟墨披散着发,这三天看着血池的水位一截一截地少去,心中是无限平和。
血池与他羁绊两百一十三年,如今重寻宿主,他解脱了。
“哗——”
池心微漾,迟墨看着。
封无虞从水底浮出,没有收到丁点伤害,昏睡着。
迟墨看着只剩小腿高的血池,撩起袍摆进池将人捞起。
重择主的血池蚕食着他的血肉,不过几瞬,墨色的池水散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迟墨脸色不变,将少年抱回了房。
血味弥散一路。
封无虞醒时是在傍晚。血池要认封无虞为主,需得冲碎莲印,释放封无虞的本源力量。他在两厢力量的相冲中,说不上蚀骨穿心,但滋味也是十分不好受是了。
“醒了?”迟墨仍然是那张面上笑意不散的脸,但封无虞一眼入目的却是他那头白发。
世人都说,莲谷孑决君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想来这话是没掺假的。
“走吧。”迟墨起身,忽偏头咳嗽起来。
封无虞察觉到迟墨咳出了血。
待迟墨呼吸平复,第一句话便是,“我送你出谷。”
封无虞沉默着跟在迟墨身后,心中思绪万千。
天黑的早,迟墨执灯明了四周。
谷口是天赐在守。
迟墨便停在界碑处,向封无虞鞠了一躬。这一伏腰,他又猛地咳嗽起来,血沫从指缝间淌出。
封无虞看着他,心上忽觉抽痛。
“莲谷孑决为长渊君守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