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搁了帖,撩开幕笠一角,“莲谷孑决前来贺婚。”
执事弟子抖了下,起身行礼,“孑决君。”
迟墨淡声,“不必领路。”
待迟墨走后,那名执事弟子于众师兄弟对视一眼,“那是凶名在外的……”
执事弟子比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心被听见,成了莲谷血池里的药人!”
“孑决?你竟会来!可真真让我受宠若惊!”鎏秋台的主人,也就是今天的新郎官金侃说。
迟墨此时正在摘幕笠,闻声便笑笑。
金侃心底一晃,真漂亮啊!可惜,可惜是莲谷血池里爬出来的毒物。
“早先听闻鎏金有冥莲。”迟墨说,“今日在下特来求取。”
“……冥莲?”金侃问道,“孑决可知这冥莲是什么?又做什么功效的?”
迟墨抬了抬眼,“是人,益双修。”
“那你要他……”金侃声音陡一拔高。
迟墨低头看茶,说,“入药。”
鎏金台百年来确实养了两朵冥莲,其中一朵是今日新得的,正在新房里候着。
金侃是万不会将道侣让与旁人的。
“此冥莲性子不驯,你得多加看顾。”金侃说着,将莲印给了迟墨。
他似笑非笑,“还望孑决记得我这份人情。”
“无虞?”迟墨眼睫微颤,看着莲印上的名,不做回答。
金侃也不在意。
迟墨没在席上坐多久,悄然离去。
金侃不觉奇怪,孑决君一向如此。
不过,迟墨并未离开鎏金台,他向来不喜靡靡氛围,此次虽是金侃的结侣大典,却并未收敛多少风流之意。
令迟墨兴致高起的倒是一名少年。
在猎场之上,他拿着把匕首与一只妖兽厮杀,按照四周溅血程度,应是打了好一会儿。
是木灵根。迟墨看着,还是天木灵根。
木灵修者——不死。
很适合血池,迟墨想。
终于,少年将匕首插进了妖兽的眼睛,翻骑在妖兽的脖颈上。鎏红纱一绞,生生将妖兽勒死了。
“……”少年从妖兽的尸体上爬起,黑发凌乱着遮掩住了半边眼睛。他目光毫无收敛,落在迟墨身上。
迟墨没戴幕笠,“你很厉害。”
少年瞪大了眼睛。
“你……”少年说了一个字,又沉默下去。
迟墨起了将人带回莲谷扔进血池的心思,笑道,“我叫迟墨,你呢?”
少年嘴巴开开合合,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说,“无虞。”
原来这就是无虞。迟墨有些失望,带两个人回血池的打算算是泡汤了,这两人竟是同一个。
少年极度敏锐,“您随意。”于是扯开带血的鎏红纱和握着开了钝口的匕首跑了。
迟墨在原地眨了眨眼,罕见的发自内心的想笑。
莲谷。
“尊主。”天赐向迟墨行礼,“您在鎏金台玩的怎么样?”
迟墨方从血池里爬出来,拿衣服时蹭出几朵火花。
天赐习以为常地往后跳。
“……”迟墨皱着眉头收回冥火,“我在鎏金台求来了冥莲。”
“冥莲?”天赐说,“金侃为何不拒了您!”
“那是什么腌臜东西您怎么能要!”
迟墨看了天赐一眼,温温和和,“天赐,同是血池里爬出来的,不要自命清高。”
“若说腌臜,比及你我,怕是无人可敌。”
“待到封无虞到了,莲谷便先封上一阵子。”迟墨不欲管天赐心中的愤懑,只是眸轻轻阖上,“或者,去叛谷屠戮再将我扔一次血池也可。”
天赐脸都白了。
冥莲的前身无一不是身处极位,最后行将踏错的被炼化的大气运者。不过炼化后,除了对双修有益之外在无用处。鎏金台虽然常捣腾这些风月之物,但冥莲,也是罕见到千年甚至万年都不一定出得了。
至于为何天赐说冥莲腌臜,是因为其制造的过程及其不堪。
那是从头到尾的崩坏,哪怕最后睁开的是双纯洁无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