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杰森不知道格洛利亚对史蒂芬妮问题的答案是三个“想”，但他也敢说他比史蒂芬妮要了解格洛利亚更多。

假设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那么他会这么说：只有在史蒂芬妮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格洛利亚才会思考这个问题并说出“想”。

其他的大部分时间，她都不会思考太多感情方面的问题，除了对塔利亚的雏鸟情结。

另一个会让她产生依赖感情的时刻往往是一些大事件发生后，透支的体力与精神力，吊桥效应——事实上义警时刻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但杰森总是希望所有人都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不会去主动期待经常发生类似的事件来促进感情“升温”。

就比如格洛利亚虽然对史蒂芬妮说想要拥抱他，但如果晚上在孤儿院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战斗，那她的这段思考也只会停留在想的层面，甚至可能在回韦恩宅的路上就被忘却，并不会真的来找他。

人类的爱情确实是特殊的东西，一段感情对人的影响远比最初想的要多得多。而他确实也打算谈一段认真的恋爱，并不是快餐式地消磨因荷尔蒙产生的激情。

所以即使他们都已经确认彼此对对方有一些特殊的感情，但他在与达米安聊过以后，也确实像他对达米安说的那样：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不过他愿意等。

就像他推荐格洛利亚读加缪，他最近也读了很多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爱情小说。

等到她愿意告诉他，她的读书感悟的时候，他也能告诉她，他在读这些书时的感情。

——

黑色是夜晚最好的保护色。

格洛利亚坐在临时搭建的避难所旁的屋顶上，甚至达米安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在针对他们的阴谋未明朗的情况下，你保护的行为是对的，夏塔克。”达米安落在她身边，严肃地说。

“……谢谢？”格洛利亚往旁边挪了一点，示意他可以坐下。

“我不在这里停留了。”罗宾理了理他的披风，给格洛利亚留下一些蝙蝠镖，“用这些。你的刺客标会让GCPD把本就不够的脑容量都花费在没用的事情上。虽然他们正经做事也做不出什么成果就是了。”

格洛利亚说：“我知道，罗宾。你的意思是这也会为我省下很多麻烦。毕竟你并不在乎GCPD的办事效率。”

达米安哼了一声。

格洛利亚收起蝙蝠镖。

罗宾离开了。

目前为止这里的夜晚很安静。避难所的建设靠近东区医院，夜晚的人流量不少，算是整个区内治安较好的地方。

格洛利亚摩挲着蝙蝠镖，陷入思考。

针对韦恩集团和红头罩帮只是表面，但这也有一定可能是他们目的的一部分。事情涉及到玛丽安孤儿院，总感觉幕后之人与那些神秘力量有所关联。

……比如食尸鬼。

格洛利亚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味，从避难所的后巷传来。

这股味道是无比的熟悉，与她生平的所有死亡与战斗紧紧缠绕。

太诡异了。

第一次来到哥谭遇见的那只食尸鬼是符合逻辑的。根据在刺客联盟执行任务时积累的经验，她每来到一个新地区时，最初几天有大约一半的概率碰上食尸鬼，而且大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但这已经是她来到哥谭的第三周了。

食尸鬼不该出现在这里。东区医院附近人流密集，这种怪物向来厌恶人群，更不会主动靠近人类活动的中心。

是冲着临时避难里的人所来的吗？

银色教团会和阿拉伯半岛的食尸鬼教团有关联吗？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格洛利亚给芭芭拉发了消息，共享自己的实时定位和语音，然后悄然跃向地面。

如果出于安全的选择，她不应该立刻独身追踪而上，但格洛利亚觉得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理性分析，能够利用食尸鬼为她设下陷阱的人太少了，萨布琳娜已经死在了她的面前。

更何况她需要保护珍妮，食尸鬼背后有可能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证据——她所遇见的那些不同的非人怪物之间存在内在联系。

格洛利亚的靴底无声地踩过地面，后巷中腐烂的气息愈发浓烈。她贴着墙角的阴影移动，手中捏着蝙蝠镖，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耳麦里传来芭芭拉的声音：“保持冷静，尽量不要发生正面冲突，蝙蝠侠正在赶来。”

格洛利亚轻敲了两下耳麦作为回应。

腐臭味越来越重，巷子尽头是一堵锈迹斑斑的铁门。面罩下的屏幕里是芭芭拉为她调出的附近街道信息，这里是居民区，眼前的住所已经空置了很久。

推开铁门会发出吱呀声，围墙看起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格洛利亚往围墙内扔了一个探路的信号球，里面传来球体轻轻落在草坪上的声音。

从信号球传回的画面看，围墙内没有人，没有危险物品，屋子的门窗紧闭着，信号球进不去。

格洛利亚轻盈地向上一跃，手指攀住墙壁上缘，脚踏在围墙凸起的砖块上。

然而，以她的脚底为中心，墙壁上骤然亮起刺目的符文。猩红的光芒如毒蛇般缠绕上她的脚踝，格洛利亚甚至来不及反应，光芒就瞬间蔓延至全身。

——魔法阵。

这是格洛利亚的最后一个念头。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她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泛黑，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当蝙蝠侠赶到这里的时候，墙壁上只留下了一道宛如烧灼般的焦黑印记。*

——

喷气式发动机的声音。与汽车发动机声音明显不同。

格洛利亚的头很疼，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许久才勉强睁开了眼。

一片漆黑。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动了动身体，手脚都被束缚着，有胶带把她捆在座椅上，让她不能够做出任何动作。

袖口的蝙蝠镖不在了。格洛利亚用身体和座位挤压接触来确认身上其他装备的情况，她似乎被换了身衣服，很宽松，任何通讯设备与耳麦都不在身上。

轻微的气压变化导致耳朵不适，除此以外非常平稳。

格洛利亚得出结论：她在飞机上。

魔法阵应该是将她传送出了一段距离，但仍需要用飞机运输，她的目的地是哪里？还在美国吗？

她的眼睛被遮住，或许就是为了不让她通过观察星星的位置和下方环境来判断自己所处的地方。

耳内出现闷胀感，身体失重，胸部有轻微的压迫感。

飞机在降落。

格洛利亚悄然将暗能量聚集在掌心，对准手腕上的绳索，将绳索破坏到只需要手用力一拉就会断裂的程度。

有人靠近了，是三人以上的脚步声。小刀割断她身上的胶带，一个人动作粗暴地将她抱起抗在肩头。

这个姿势走路时会让肩膀顶到她的胃部，让格洛利亚有些难受。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在格洛利亚感觉自己晚上吃的草莓蛋糕都要被呕出来之前，扛着她的人终于把她丢到了地上。

坚硬的水泥地面。

“把她泼醒。”

格洛利亚听到一个冷酷的女声。

她动了动手指，靠身体背部与核心肌肉发力从地上坐起来：“不用，我已经醒了。”

一声轻轻的笑。

那个女声道：“好了，你们都离开吧。守在外面。”

格洛利亚听到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覆盖在眼上的眼罩被摘下。

展现在眼前的空间并不算太明亮，格洛利亚眨了眨眼立刻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这里是一个不算大的密室，没有太多装饰，墙上刻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兽头与符文。唯一的一扇门在她面前人的身后。

摘下她眼罩的是一位高挑的女性，正蹲在格洛利亚身前。

格洛利亚观察她的眉眼与妆容，像是欧洲人，除此以外最让她警觉的是对方与萨布琳娜几乎有九分相似的长相。

“太掉以轻心了，小家伙。”女人的指尖冰凉，像蛇般滑过格洛利亚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她捏着她的下巴，眼神中带着兴味。

这一点也与萨布琳娜相似。但她不像是提前见过自己。

见格洛利亚并不回答，女人继续道：“猜猜蝙蝠侠会用多少时间来找到你呢？而这段时间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唔……或者他会对你失望，根本不来找你。你会完全是我的。”

格洛利亚的呼吸平稳，眼神冷静：“你这么说是不对的。换任何一个有正义之心的人来都会落入这个陷阱。也不是因为你的设计多高明，而是利用了正常人所不知道的信息差。你想摧毁我的精神，但这不是我的错。”

面前的女人收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许久，最后哼笑一声：“要摧毁你的精神的东西……我还没有拿出来呢。”

她拍了拍格洛利亚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唇凑近几乎擦过格洛利亚的耳廓，在她耳边轻柔地道：“在祭典上我会让你知道的……届时你的神志崩溃，与吾主共鸣，成为吾主的一部分……期待着吧，小家伙。”

“你和萨布琳娜，或者说夏特莲是什么关系？”格洛利亚没有顺着她的话题去说，反而问道。

女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见过萨布琳娜了？哪一个？”

“奥……我知道了。在哥谭消失的那一个。”她眯起眼，手指滑到格洛利亚的喉咙，轻轻按压着她的动脉，感受着血液的流动。“她对你说了什么？她也想占有你？是你杀了她，是不是？”

“所以她确实是死了。”格洛利亚冷冷道，“没有人杀她。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是来回答你的问题的，小家伙。”女人突然用力，掐住格洛利亚的脖子，将她狠狠摁倒在地。

格洛利亚的后脑撞上地板，疼痛炸开，花费了一些意志力才按捺住反抗的本能。

女人的脸悬在她上方，嘴角在格洛利亚愤怒而倔强的眼神中逐渐扬起。

她道：“我知道你的小把戏，外面的人有枪，屋子里有炸弹，我劝你省点力气。”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格洛利亚的喉骨，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威胁。

“我摧毁不了你？那就试试吧。”

女人的手指收紧，直到格洛利亚的呼吸变得急促，皮肤泛起缺氧的紫红。在真的让人窒息之前，她松开了手。

“祭典开始前的每一天，我都会来。” 她暧昧地摸索着格洛利亚脖颈上她留下的青紫色痕迹，“等着我。”

女人起身离开，格洛利亚听到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咚咚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