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有点哑，听得秦司尧都怔了怔，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拍着韩酌的背说：“恭喜你，摆脱那个人渣了。头还疼不疼？”
韩酌的头被砸出了一道伤口，又缝了两针。
韩酌摇摇头，但因为还抱着秦司尧，动作就很像在秦司尧的脖子上蹭，“不疼了。”
“那也回去好好躺着，伤好了回公司干活去。”
他是第一次跟韩酌说这样的话，听得韩酌笑了出来，点着头说好。
一旁被彻底无视的莫斯言：“……”
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儿是公共场合，你们能不能回自己病房再腻歪？”
韩酌也觉得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毕竟他刚刚才骗吴秀芬秦司尧瞎了。
他跟秦司尧回了病房。
莫斯言搬了个椅子反过来坐着，下巴搁在椅背上，往左看，韩酌在给秦司尧削苹果，往右看，秦司尧在盯着韩酌，眼睛弯出点弧度，带着笑意，虽然不浓，但是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正愁怎么让这两人收敛一点，沈云洲来了。
进了病房，沈云洲把拎来的果篮放到茶几上才去和秦司尧说话：“司尧，我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事，一点小伤。”秦司尧回答得很敷衍，“你怎么来了？剧组不是挺忙的吗？”
秦司尧的语气很冷淡，甚至还带着点儿责怪，听得沈云洲有些失落，眼睫立刻垂了下来，“我请了假，来看看你就回去。”
秦司尧“嗯”了一声。
沈云洲这下不仅失落，还尴尬，“我买了点水果，你跟韩酌一起吃吧。”
秦司尧没有再回应，倒是韩酌跟他道了一声谢。
觉得自己在这儿太碍眼，他本来想走，可快到病房门口了，他又回过头来看着韩酌，“韩酌，我有话跟你说。”
秦司尧立刻坐直了，“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沈云洲：“……”
他又不是要对韩酌做什么，秦司尧至于这么紧张吗？
看到沈云洲抿紧的嘴角，莫斯言难得的开始打圆场：“韩酌刚受了伤，司尧是担心他，不是针对你。”
韩酌不像秦司尧那么大的反应，他把削好的苹果给了秦司尧，把水果刀放回果盘里，“我去送送沈少。”
秦司尧拉着韩酌的手腕不想让他去，被他轻轻拨开了。
“很快就回来。”韩酌说。
秦司尧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他走。
莫斯言从沈云洲带来的果篮里挑了个最大的橘子剥开，替沈云洲鸣不平：“云洲特地来看你，你至于吗？才两分钟就赶人走。”
秦司尧对沈云洲一直就冷淡，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过分，而且他又不喜欢沈云洲，也不想沈云洲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最好是沈云洲马上就对他彻底死心。
想到这儿，秦司尧不禁腹诽：这么久了，顾时冷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
韩酌和沈云洲一直走到了电梯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等电梯到了，沈云洲没进去。
眼看着电梯门合上，沈云洲才问：“颜家破产了，你知道吗？”
“颜家？”韩酌琢磨了一会儿，“颜修家？”
沈云洲点头，“嗯，司珩哥和阿冷布了个圈套，颜家招架不住，就破产了。司尧肯定是把颜修对他做的事告诉了司珩哥，不然司珩哥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可我知道，司尧不是给他自己出气，是为了你。”
说着话，他的目光落到了韩酌的脸上。
那道伤痕现在很淡，如果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还有你家的事，他大可以跟你撇清关系，可他没有。”沈云洲总结，“你说过两年会离开他，还是别走了，他喜欢你。”
韩酌意外地看着沈云洲，“你不是……”
“我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沈云洲知道韩酌要说什么，神色黯然地打断了韩酌，转回头看着重新上行的电梯楼层，“不管我多喜欢，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韩酌沉默。
秦司尧对沈云洲的拒绝从来都很直白。
其实沈云洲的事和他没关系，但他还是提了一句：“你刚刚说，颜家破产是秦司珩和顾少一起做的？”
沈云洲表情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韩酌：“秦司珩是为了自己的弟弟，那顾少是为了什么？一个颜家，有秦家已经够了，顾少完全可以不掺和。”
这个沈云洲倒是不觉得奇怪，“大家都是兄弟，阿冷只是看着冷淡，但是很讲义气……”
“但是莫家没有插手。”韩酌打断沈云洲的话，“被颜修算计的不只我一个，顾少肯定也不是为了我。”
本来这件事韩酌是不打算多嘴的，这么久了，他也从来没提过，可沈云洲如果已经决定放弃秦司尧了，那就该多看看别的人，没必要继续沉溺在这份痛苦里。
但沈云洲不明白，只觉得韩酌的一番话听得他云里雾里。
他想问韩酌是什么意思，话还没出口，电梯门开了，熟悉的男声传入耳朵。
他扭头看去，看到顾时冷讲着电话正往外走，似乎是在说公司的事，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原本事情只说到一半，看到沈云洲，顾时冷跟那边快速交待两句就挂了电话，原本严肃的脸上也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云洲，你也来看司尧？”
他上次吓到了沈云洲，加上最近太忙，所以一直没去找沈云洲，今天再见面，他发现沈云洲瘦了不少，刚舒展开的眉心又蹙了起来。
沈云洲“嗯”了一声，“刚准备走。”
顾时冷喉结滚了滚，帮他挡住了电梯，然后跟着他进去，“回剧组吗？我送你。”
沈云洲眨眨眼睛，“你不是来看司尧的吗？”
顾时冷：“……突然有点急事，晚点再来看他。”
沈云洲：“有急事你就去忙，不用特地送我。”
顾时冷：“……刚好就在你剧组附近。”
电梯门合上，里面的说话声也彻底消失，但就凭着刚刚听到的几句，韩酌也感觉到了顾时冷的紧张。
平时那么冷静的人，居然也会紧张。
爱情真是容易让人乱了分寸。
韩酌回了秦司尧的病房，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情人，把自己搞得进了医院。”
本来要迈进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韩酌觉得莫斯言说得对，鬼使神差的，他也想听听秦司尧会怎么说。
秦司尧：“你不知道，他的身世很可怜。”
“那又怎么样？再可怜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心疼多给点钱就行了，非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小心哪天连命都没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没事，你别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韩酌蓦地想到了沈云洲的那句“他喜欢你”。
秦司尧喜欢他，他知道，他要留在秦司尧的身边办事才会方便，所以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办法让秦司尧对他能多一点好感，可他没想过喜欢秦司尧。
现在他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跟秦司尧在一起也不错，可又怕这突然生出的念头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
他没回病房，而是去了楼下抽烟。
秦司尧对他很好，之前他伤了脸，秦司尧就算是真的不要他了也正常，可秦司尧又是给钱又是送车，还收拾了颜家——哪怕不仅仅是因为他，但也有这个因素。
这次也是把秦司珩搬出来了。
一根烟刚抽到一半就被抽走，回过神才发现秦司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面前。
秦司尧把烟摁灭了，坐到韩酌身边责怪他：“瘾怎么就这么大？不是让你这几天别抽吗？”
韩酌以前瘾更大，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他问：“你怎么来了？”
秦司尧靠在椅背上，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你那么久没回去，我还以为你被沈云洲吃了。”
韩酌笑了。
是出来找他的。
韩酌：“秦司尧。”
他很少叫秦司尧的全名，偶尔才床上被弄得狠了才会这么叫，现在突然这么喊，让秦司尧一愣，往他看过来，“怎么了？”
韩酌也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不是为了钱吗？”秦司尧几乎没想就回答，“那怎么了？我不在乎。”
韩酌那样的家庭，为了钱也好，为了前程也好，都说得通，而且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换，又不是偷抢，韩酌让他高兴，要多少钱他都乐意给。
韩酌嘴角微微抿了抿，“我其实……”
空气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韩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唐音的名字。
到了嘴边的话被咽回去，韩酌接了电话。
唐音：“韩酌，我听说你住院了，在哪家医院？我来看看你吧。”
“不用。”韩酌语气很冷淡，“你忙你自己的事，我说了，不用你还人情。”
唐音：“那如果我是要跟你谈交易呢？”
韩酌眉毛微微挑了挑，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司尧，很快又把视线收了回来，“说来听听。”
“《演技大赏》我拿了第二名，虽然现在还没有播出，但也快了，这个机会是你帮我争取的，等你出院了，我请你吃饭。”
唐音说完就挂了电话，韩酌单手拿着手机倒了两圈儿。
见他接完电话就在出神，秦司尧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韩酌把手机放了回去，“她说比赛拿了好名次，要感谢我。”
秦司尧对唐音的事不关心，“哦”了一声，又问：“刚刚你想说什么？”
因为唐音的电话，韩酌的冲动被打断了，现在冷静了点，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秦司尧撇了撇嘴，“想谢我以后有事就别瞒着我，我帮你想办法。”
韩酌低头看着地面，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