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我在。”
听着秦司尧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韩酌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
吴秀芬是个传统的女人,体格和力量上也不占优势,面对韩进从来都是弱势的一方,韩进打她她只能默默忍受,娘家人也根本不在乎她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每次她被欺负,连个能帮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韩酌就知道,只有他能做吴秀芬的依靠,他比别的孩子更早熟,人还没灶台高就踩着凳子学做饭,帮吴秀芬分担家务,也会自己想些赚钱的法子。渐渐的,他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他有几个没事就约着一起打架上网的狐朋狗友,但从来没想过要依靠谁,直到贺灵均出现。
秦司尧是第二个。
韩酌盯着对面白色的墙砖,过了很久才把一直抱着自己的男人稍稍推开,“我去看看我妈。”
他刚刚那样把韩进带走,吴秀芬一定很担心。
只是才往外面一看,他就看到了被张姐搀扶着的吴秀芬。
吴秀芬站在厕所外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韩酌往前快走了两步,跟秦司尧拉开距离,去了吴秀芬面前,“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吴秀芬现在看秦司尧怎么看怎么尴尬,所以只匆匆扫了他一眼就重新看向了韩酌,“我看到保安把韩进带走了,就来看看你,你们……”
说着说着,视线又不由的往秦司尧瞟过去。
秦司尧也尴尬,他刚刚看韩酌那样,又心疼又难受,想都没想就抱上去了,而且他们相处得久了,有些动作自然而然就会做,现在被吴秀芬看见了,想解释也无从下口。
就算跟吴秀芬说他和韩酌是兄弟,也要吴秀芬相信关羽会抱着张飞轻轻拍他的背。
他挠了挠头,最后挤出一句要去看看韩进就走了。
韩酌扶着吴秀芬回了病房,张姐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还关上了门,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
吴秀芬有很多话想问韩酌,可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韩酌先把话题挑明了:“妈,我跟秦司尧在一起。”
吴秀芬“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问:“小酌,你想清楚了?”
韩酌点头,“嗯。”
吴秀芬却很担心,“可是你们不能结婚,也没办法生孩子……人这一辈子,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孩子……”
以前她对于两个男人在一起这种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羡慕他们能抛开世俗的眼光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可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希望韩酌能找个贤惠的女孩子结婚生子。
韩酌知道她在想什么,吴秀芬的想法还很传统,不然也不会跟韩进都过成这样了还不离婚。
可他也知道,只要他坚持,吴秀芬不会勉强他。
他抬头看着吴秀芬,声音几乎没什么温度:“妈,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我也不喜欢孩子,既然给不了他一个温馨幸福的家,与其让他生下来过我一样的日子,还不如不生。”
吴秀芬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很快眼睛里又重新蓄满了泪水,只是微微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们家没钱,一直过得很辛苦,可韩酌从来没抱怨过家里穷,也不怕被同学看到自己在捡废品。
他不满意的只有韩进那个酒鬼父亲。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回我们家,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生不出来,你也不会来我们家……”
韩酌的本意并不是要责怪吴秀芬,但是看到吴秀芬因为他的话难过了,心里也内疚。
用纸巾给吴秀芬擦着眼泪,韩酌坐到病床上,把母亲小小的身体都拥进怀里。
“你没有错,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回去,我早就被溺死了。”韩酌的嗓音哑了,眼睛也红了,“你也不是不能生,你没有问题。妈,你没问题。”
想到陈年往事,吴秀芬的情绪彻底失控,抱着韩酌嚎啕大哭。
韩进被打得不轻,秦司尧让人把他送到了急诊。
说是要去看韩进,但想到韩进对吴秀芬和韩酌做的那些事,秦司尧就本能的厌恶,所以磨蹭了很久才过去,到急诊的时候,正好看到韩进在骂给他擦药的护士,怪护士下手太重,把他弄疼了。
护士顶着骂,继续给他上药,终于弄好了,端着东西离开,转身以后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看着韩进这副样子,再想想韩酌,秦司尧怎么都没法把他们联系起来。
韩进眼力倒是好,一眼就认出了他,抬了抬下巴问:“你是韩酌的朋友?我认识你,刚刚就是你拦着那个臭小子。”
“臭小子”这三个字让秦司尧觉得刺耳,但到底还是走了过去,想到这毕竟是韩酌的父亲,他准备说话客气一点。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韩进就先语出惊人:“你借我点钱,回头让我儿子还给你。”
秦司尧:“……”
莫斯言有时候被家里扣了零用钱也会找他借钱,他借也就借了,可韩进是谁?他们很熟吗?还打着让韩酌帮他还钱的念头?
见秦司尧不出声,韩进不耐烦了,“我看你穿得像模像样的,不至于几万块钱都借不出来吧?”
秦司尧拉了个凳子在他面前坐下,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你平时借了钱都让韩酌还?”
“他是我儿子,帮我还钱不是应该的吗?”韩进一脸奇怪地看着秦司尧,“问这么多,你到底借不借?”
秦司尧叼了根没点的烟,笑了。
问得多?他明明才只说了一句。
秦司尧:“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以后别再对他们母子动手。”
韩进想也没想就点头,甚至开始催促:“行行行,多大点事?你先给我五万。”
秦司尧是想帮韩酌解决问题,但不是冤大头,他让护士拿了纸笔,让韩进写字据,并提出要求:“你把刚刚说的写下来并且签字,我就把钱给你。”
韩进异常配合,接过纸笔,抬头写了大大的“保证书”三个字,又熟练地写下了刚刚秦司尧说的内容,以及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等信息。
秦司尧瞥了两眼,发现他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一手字却写得很漂亮。
写完了,韩进把保证书往秦司尧的手里一塞,摊开手,让秦司尧给钱。
秦司尧确定字据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拿出手机就要转钱。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机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抽走了,扭头一看,是韩酌。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界面,韩酌问:“你干什么?”
韩进眼看着钱都要到手了,韩酌却突然冒了出来,他心里一阵火起,把手机从他手里抢过来,又塞回秦司尧手里,“咱们可是说好了,保证书我也写好了,快给钱。”
韩酌于是又看到秦司尧手里还有一张字据,拿过来只看了抬头的几个字,他毫不犹豫地就把那张保证书撕碎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韩进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骂,秦司尧先出声了:“那是他写的字据……”
“他给我妈写过不知道多少份保证书,这东西没用。”韩酌把秦司尧拉到一边,自己站到了韩进面前,“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你也别打别的主意。”
韩进刚刚才挨了打,心里本来就窝火,差点儿到手的几万块钱还因为韩酌飞了,他腾的站了起来,指着韩酌就骂:“你就是这么当儿子的?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孝顺老子是应该的!”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韩酌从容地和韩进对视着,冷漠道:“我不孝顺,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韩进果然扬起手,作势真的要打下去。
秦司尧眼疾手快地抓住韩进的手腕,韩进挣不开,只能放弃,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发泄似的吼道:“你这个报应仔,你是来找我讨债的吧?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靠不住,养这么大有什么用?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老子!都怪吴秀芬那个贱人!要不是她生不出儿子,我会把你买回来?”
秦司尧一惊,扭头去看韩酌。
韩酌神色不变,冷冷地看着韩进,“是啊,我不是亲生的,可你亲生的两个儿子不是你自己打死的吗?要不是你把他们打死了,你怎么会有我这个报应?”
秦司尧被这父子俩的对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可他来不及思考,因为韩进俨然是被韩酌的话刺激到了,张牙舞爪的就往韩酌扑过去。
韩酌拉着秦司尧往旁边跨了一步,韩进扑了个空,摔了个大马趴,干脆不起来了,就趴在地上耍赖,又哭又骂地指责韩酌不孝,引得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韩酌毫不动容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秦司尧让保安先把韩进拖出去,跟着韩酌出了急诊。
他们到了医院的小公园,韩酌坐在长椅上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不停抽烟。
等抽得差不多了,韩酌才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以前他不想让秦司尧知道,可现在瞒也瞒不住了,还不如干脆点。
秦司尧确实有不少问题要问,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听韩酌先说起来了,他才问了心里的疑惑:“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韩酌吐了一口烟圈,“不是,我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亲生母亲想把我溺死,是我养母和韩进发现了,把我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