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恢复,其实也不然。毕竟他们二人的脸都是一模一样的。
谢无殊紧盯他的脸,看着谢也逐渐变成墓碑上的模样,额前墨发长到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耳钉那些通通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阴郁男大。
谢无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蛋上的唇钉、眉钉和耳钉。这些戳破他肉、冰冷无生命的东西正在提醒他与谢也之间的不同。
随着时间流逝,他也会渐渐变成谢也那副模样吗?
双胞胎吗?不,比双胞胎还要像呢。全身上下都一模一样。
?好像有些不太对。
谢无殊踮起脚尖,用手比了比二人头顶。生前谢也也就比他大一个月,怎么现在身高还比他高上几厘米?
谢无殊低下头,滚烫的目光恨不得把谢也的脚盯出洞来。看了许久,终于,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他找到了异常。
在谢也脚底,有一团黑乎乎的雾气,像是垫子垫着他。要不是谢无殊坚信自己一定会作弊,他也不会看到眼抽筋才看出来。
“……”有意思吗?这不就是在欺负他吗?欺负他现在是人不是鬼!
谢无殊皱起脸,皱成一团,不爽。
“哼!我现在还在生长期,我只要每天喝牛奶锻炼身体,我就可以超过你。死亡再也长不高的谢也!”谢无殊怼他。
谢也毫不在意,轻轻低下头,全神贯注盯着谢无殊那张脸,他缓慢伸出手,带着谢无殊的手来到他脸上,冰凉而柔软的脸颊不断在掌心来回蹭。
边蹭边看谢无殊脸色。
最后惬意眯起眼。
“哑巴了吗?不说话……”谢无殊也不抽出手,就这个姿势往他脚踝处踢了一脚,谢也痴痴望着他不语,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触碰到他。
谢无殊躲开,猫瞳瞪圆,不可思议道:“你这是想摘掉我的唇钉吗?”
继上次小也把他耳钉撞掉之后,他便拉响最高级警报。小也的行为代表着谢也的意思,他们审美他早就知晓,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谢也竟然妄图去改变他。
他带上都还没有三天呢。
谢无殊打掉他的手,往前逼了一步,他卡在谢也双.腿间,进握着他肩膀,直视着他:“你知道的吧。我不喜欢别人来改变我。”
谢无殊话说的很重,冷冽的目光要把他冻结在原地。可惜,谢也听不进去。
要是听进去,他就不是恶鬼了。
见人生气,谢也饶有兴趣勾唇一笑,也不生气,就一直盯着谢无殊看。
看上去想亲他一口。
“哎……”谢无殊莫名叹气,对着谢也现在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问:“记忆还有多少?”
“都记得。”谢也尊贵地开口了。许久未说话,他嗓音格外低沉沙哑。
谢无殊明白了,他对林序南之所以会产生杀意,全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与林序南过分亲密的动作,但是这些过分亲密的动作也只有在谢也看来才会是过分亲密。
这些动作,在普通人看来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变成鬼,他所有情绪的倾泻口,只在谢无殊身上。其他人,他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其他人可有可无,存在或者死亡,他都不会在意。
他变成鬼唯一的执念,就是他自己。
谢无殊想到林序南对他说过的话,“我什么人啊,竟然敢让他在临死前还担心我。”
是啊,他什么人啊!竟然临死前担心他,还特意写了一封信不让他担心,这又有什么用呢?死后的他,根本不在意。
林序南真就一语成畿了。
他该庆幸吗?庆幸林序南对他的了解如此之深,没有包有什么不该有的幻想。
谢无殊不断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几个来回将急促的呼吸平息下来。
他垂眸,郑重无比低低道:“既然你所有的情感都只在我身上,那么,我就该替你去倾泻些你本该要倾泻的情感。”毕竟,他们就是一人,背靠着对方,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谢也缓慢眨了一下眼,不语。脸上冷冷淡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谢也,看着我吧。”谢无殊将他墨发都撩上去,露出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的眼睛中清晰倒映出谢无殊含笑的脸,渐渐的,宛如人偶般的眼睛也多了些生动。
梦外。
小也挣.扎半天将自己洗干净,蹦蹦跳跳再度来到谢无殊床前,正准备借着月光好好地将人欣赏一番。
比喜悦的笑声先发出的,是他恐惧又茫然的叫声。
“叽。”
[死谢也死谢也……又又控制小也!自己没手没交脚是吧。不要以为小也没有看到,谢也那个大坏蛋自己化作小纸人跳进谢无殊梦中。]
“叽。”
[坏事都让小也一脆弱的眼珠子干了是吧!那也没见得死谢也在谢无殊面前好到哪里去!]
“叽。”
[不要啊不要啊!小也不要不要去把谢无殊唇钉撞掉啊!啊啊啊啊死谢也死谢也……总有一天小也会让他跪地求饶的!!!小也是不会原谅他的。]
小也气到不行,眼睛爬满一条条鲜红的血丝,血管爆裂,猩红的血沿着圆润的眼眶即将要流出。
流到一半,小也突然想起,这是谢无殊的床。弄脏他床的话,小也想象了一下后果,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血被吸收,小也只能无能狂怒、眼睁睁看着谢也控制他身体把谢无殊身上的唇钉撞掉,随后,小也敏锐察觉到他身体不受控制往耳朵走去。
!!!
“叽。”
[坏蛋!!!谢也大坏蛋!!!不要祸害他啊啊啊啊!撞飞一个还不够,今晚要全部都撞掉吗啊啊啊啊!]
小也撕心裂肺的声音无一人听到。因为谢也把小也的麦强行闭上了。
强行闭上麦的后果就是,小也把所有的恼火都发泄在谢也身上。谢也一边要听着谢无殊的话,一边还要听小也的内心独白。
二头挨骂。
谢也微笑,谢也不语,谢也捏爆。
谢无殊骂就算了,毕竟他这么脆弱,人啊,轻轻一碰就要受伤的生物,可要好好保护才行。
对于他自身,就没有必要这么温柔了。
—
等到谢无殊起床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也没什么变化,就莫名觉得少了些东西,身上还怪轻松的。
他打了个哈欠,顶着鸡窝头出去。
林序南正端着早餐出来,是芬香的三明治还有煎的焦香的鸡蛋,配着哇哈哈和旺仔牛奶。
林序南随意抬头,招呼着人去洗漱。
忽而,在谢无殊要转身的时候,林序南提醒:“你的耳钉那些呢?怎么都摘掉呢?”
谢无殊打哈欠的嘴巴缓缓张来,形成“O”字形。他顿了顿,冲进浴室,看着满是裂纹的镜子,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昨天就把镜子砸掉了。
手现在还疼着。
谢无殊低头看着包扎的手,出去,掏出手机看。他看了三遍,确认,他身上的钉子,都没了。
日!死谢也!
一边让他卸下警惕,一边又暗中操作这种事情。
等到他下次见到人,他非要用剪刀把他头发剪到稀碎不可。
谢无殊洗漱完,大口大口吃着三明治,喝着哇哈哈,凶神恶煞的要把人吃掉。
林序南坐在他对面,温馨提醒:“别忘了,你今天早上要去找郝帅。”
谢无殊点头。
吃完饭,二人各做准备。
林序南出门前对谢无殊摇了摇手机,表示有事用手机联系。
谢无殊熟练给自己套上黑色三件套——口罩、帽子还有黑色的衣服。
踏出大楼,谢无殊便感受到有着二股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一处左后方,一处就在前方。
谢无殊不动声色顺着视线望去,出乎意料的是,是一和蔼的老爷爷,正坐在咖啡厅的座椅上,不紧不慢喝着咖啡。
谢无殊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没想到,异能局也没有他想象的这么垃圾。这易容的技术倒是超出他想象。
如果不是他确保这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一定是异能局的人,他说不定都以为自己是在大惊小怪。
谢无殊笑着朝爷爷点点头。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打草惊蛇了。
等待他父母给他解决。
谢无殊很快就把身后的人甩掉,来到幸福咖啡厅。幸福咖啡厅位于幸福小区外,离林序南家很近。
谢无殊在进店之前,朝着树上的一处望去,却只看见郁郁葱葱的树叶在摇曳,一只鸟都没看到。
是错觉吗?
谢无殊想,那里,本该停留着一只鸟,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摘下口罩和帽子,坐下,问眼前人:“点了饮品了吗?”
郝帅脸上正绽放着幸福的花朵,看到他,神色凝固,想笑又不敢笑,又不敢收回笑容,怕没礼貌。
于是等店员来给他们上饮品的时候,他还维持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谢无殊了然,原来是点了,还是他经常喝的。
店员狐疑看着郝帅,贴心问道:“先生,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们这附近有药店。”
闻言,郝帅被震醒,收起笑容,不好意思道:“谢谢,不过我没事的。”
店员走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跟着其他店员窃窃私语。
谢无殊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询问:“是吧。你找我要谈的那些事情。”
郝帅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左顾右盼,见无人在意这个小角落,才低低讲述起来。
“……”瞧郝帅贼眉鼠眼的模样,他差点以为他去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端正。”郝帅一激灵,下意识端正坐好,双手放在桌子上,昂首挺胸。
……更显眼了。
“算了算了,你讲你讲。”谢无殊喝着咖啡。
在郝帅的讲述下,谢无殊听到了谢也的大学生活。
谢也大学一来就要进行一个月的军训。这本该是他们宿舍建立牢固友谊的时刻,可惜,谢也时常冷着一张脸,独自一人行走。
这就导致他们他一人游离在他们宿舍之外。
“有时候,我总是看见你被警察谈话,也不知道为什么。”
郝帅挠挠头,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在意,他是他们宿舍一群单身狗中唯一脱单的,而且还是青梅竹马。他一心只想着他女朋友,因此也没有过多在意其他人的情况。
在谢也找上门的时候,他也很是惊讶。谢也请求他,“你说你要死了,我还以为你在跟我讲冷笑话。”
郝帅渐渐放松下来,逐渐陷入回忆当中。
郝帅看着眼前郑重无比的人,收起尬笑,狐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谢也点了点头。
“为什么找我?”这是郝帅最为好奇的问题,“其他室友不是更好吗?”
他们是四人寝。除了他之外,另外二个室友都很好说话,而且办事很令人放心。
谢也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多解释。
“只有你,郝帅。你才能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