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梦见乔叙半夜回来，你叫得可亲了。”
姜硕和他说这句话时，沈白整个人都是蒙的。模糊的记忆里稍稍有个影儿，他好像的确看见乔叙回来了，也迷迷糊糊喊了他一句。喊的什么他忘了，但姜硕说的是他的梦，沈白在心里松了口气。
害怕自己的另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
尽管和姜硕关系不错，对方也整天称兄道弟的，但他仍然放不开，只有在乔叙面前才会感觉到轻松自在。
临近十月的清晨，天亮已经迟了很久，不像夏天那般早早天光大亮。
早读开始前班主任就进来了。
“下个月会降温，同学们假期回来记得添衣。”赵花站在讲台上环视学生们，视线没刻意落在某个学生身上，但又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沈白此刻属于身体醒了但灵魂还在睡，对姜硕早上对他讲的话还在回味。
早读强行撑着昏昏欲睡的眼皮度过，他目光落在乔叙身上。而被偷看的人端坐着，一心一意认真看着书本，再看看周围要高考的那些。
他内心感叹，过来人才懂得珍惜，而身处这个阶段的只想熬过黑暗。
铃声刚响，桌上落了只有力的大手，线条优美流畅，骨骼分明，却也不显瘦弱，黑压压的身影遮住他的视线。
耳边是乔叙的调笑声。
乔叙：“早读不好好读书，偷看我做什么？”
他眸子闪过一丝慌乱，迅速整理好情绪，淡淡道：“我没看你，别污蔑我。”
明明早读他一直是目不斜视地在看书，怎么会发现，乔叙是有第三视角吗？
乔叙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好好好，你……好奇案子结果？”
“嗯。”沈白自然是应了。
“没追到，所以今天要请一天假。”
没醒的灵魂好像到这一刻才全然清醒。仅仅是一个晚上，整个高三年级对吕锐川的评价就各种各样，那些坏的狠的全让他听进去了。
假装不在意似的，沈白抬眸看了一眼，“等你回来。”
话里话外把他那情绪都表现出来了。
从昨晚就空着的尚屿的位子，忽尔间成为学生们的讨论对象。或许是压力大了羡慕他请假这么久不回来，也有的猜疑他是不是跟吕锐川有什么关联，自从出事就不在。
六班是有个作为插班生潜入的年轻警官的，但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凶手就在自己的班级里。几人在警局碰面时，才相互交流了一些信息。
吕锐川在班级里表现很平常，就是一个普通同学，偶尔还因为长相略偏女相而被同学嘲笑。而他也只是忍声吐气，不与任何人同行。
“报告，凌圆圆的尸体找到了。”
正搜寻着凶手轨迹，进来位警察，朝姜自成汇报。
琴州市的刑警大队，姜警官是主要带领警官，往下便是乔叙、尚屿等等这些实习警校生，以及就业没几年的警官。乔叙因为努力以及自身天赋被特招进来，尽管只是实习，姜自成却依旧很信任他。
尸体所在地仍然是打捞凌若的桥下，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的地点，像是不打自招。
乔叙揪着吕锐川离开的方向一直在找，最终在琴州南高速路口收费站查到了他的信息。半个小时前，他是自驾离开的，驾驶车的车主也是他的名字。
乔叙攥紧拳，带了两名协助警官，几乎是即刻启程，驾车去追。
......
沿途不断闪过路旁的草木，像一道影。车速很急，乔叙没开警车，怕引人注意，更何况抓凶手不能打草惊蛇。
“曲淮方向。”
坐在副驾的尚屿拿着对讲机，和警局查监控的人员交接。
乔叙拐进去，最后在曲淮出了高速。琴州刑警大队已经提前和曲淮警局联系过，从吕锐川出高速的监控都被传到尚屿手机里。
他们已经掌握了明确的路线，并且凶手经过这里只是几分钟前，距离不远，很快就能追上。
乔叙抿了下唇，面对抓住凶手势在必得似的，唇角微勾。
终于在近市区的一家便利店门口，看见了他们追很久的车牌号，道路并不算宽，还是单行道，整条路上只停了他那辆车。
乔叙回头对着一名对吕锐川来说面生的警察仰了下头，那警察没换便服，看着乔叙不知他什么意思，没等询问，随后又见他从车的储物框里拿出张小条递过来。
“去给他贴个条，尚屿你下车去路边伺机行动，我进便利店看看。”乔叙扬着嘴角，“哦，别忘了给咱们车也放个条，我怕他不信。”
“这招妙啊乔叙。”尚屿夸道。
三人分头行动，乔叙进便利店的时候，吕锐川在挑烟，指着柜台。
乔叙偷偷瞥一眼，到一旁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排在他后面。吕锐川戴着顶鸭舌帽，回头看了下乔叙，眸子圆溜溜的，没什么疑心。
付过钱之后却快步出去了。
同行的警察已经在那儿等着他，车前玻璃雨刷器那里夹了张罚款条。
【路边违规停车】
“警察同志，我就停一下进去买包烟，能不能不罚款啊？”吕锐川皱着眉，“你看后面还有一辆呢。”
“我挺雨露均沾的啊。”他指了指后面的车窗。
吕锐川一瞅，果真后面的车上也贴了白色小纸条。
“警察同志，你看我们都是外地车，第一回来曲淮不清楚这里不让停，头一次犯，您就放了我们吧。”吕锐川还是不死心。
他手放进口袋里不知要拿什么，突然被乔叙铐住了，冰冷的手铐触碰皮肤的一刻，他立刻从口袋掏出刀。
尚屿冲上来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刀飞出去半米远，“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草。”吕锐川骂了句，想起身去拿刀，但被铐上了手铐，又面对三个比他高大的男人，这可是难上加难。
乔叙眼疾手快将他按在地上，膝盖抵着他的背。
“你被逮捕了，跟我们回警局。”乔叙冷声道。
吕锐川趴在地上挣扎，却也难逃。
最终凶手被带回，他们还在车上发现了作案工具。一顶假发、带血的菜刀、还有一包白色结晶性粉末，也就是□□。
吕锐川坐在审讯室，低着脑袋，跟不愿意让人看见似的，就差把那顶假发套头上了。
“姓名。”
“吕锐川。”
“年龄。”
“23。”
“……”
“你为什么杀凌若？”
他攥着拳，满腔怒火。
“她绿了我！”
“我那么喜欢她，结果她倒好，我们还没分手，她转头找了别人。”
乔叙静静听着他抱怨凌若怎么怎么让他难堪，骂她们狗男女，情绪越来越激动。
“请您保持冷静。”
他审问出了吕锐川的作案动机，其实他很早前就知道凌若有了别人，一直没有动手，直到看见她与那人接吻。
于是情绪再也无法控制。
而关于复读，他第一年的确是因为没考好，之后便是预谋着报复凌若，作为学生很少有人会怀疑，再到后来发现她妹妹也在这所学校。
在杀凌若时被凌圆圆看到了现场，所以凌圆圆不能留。他在学校搞那一出是先嫁祸凌圆圆，让她与周围同学关系破碎，凌若前男友的车祸是报复，无辜的孩子是为吸引注意力，好去病院杀凌圆圆。
一连串的谜底都解开了。
都是同一个人做的。
真是疯狂。乔叙叹了口气，对他的法律知识感到堪忧。
“只要你满十六周岁，不管是不是学生，都要负刑事责任。”
“不要以为成为学生就无人追究你的罪行。”
听完乔叙这番话，他垂着头不讲话，乔叙看不清他的眼睛，摸不透是懊悔还是认命，抑或是在正义面前的服从。
忙碌了快一天，他们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学校。
刚好赶上进门，听见姜硕正在和沈白讨论着什么。
“你说乔叙什么背景啊？能请这么久的假。”
乔叙过来敲了一下姜硕的肩，“不是说过吗？班主任是我二姨。”
沈白忍不住发笑，心情在乔叙出现的那刻愉悦了许多。
“哎，回来了，你们俩聊。”姜硕一手捏着脖子，另一只手朝两人挥了两下，识相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课间班内喧嚣，大家各纶各的。姜硕把时间留给两人说悄悄话。
沈白瞅着他，想到什么，眉目染上愁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案子解决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那我们这场戏岂不是太假了？”
“也是。”
他思忖着，觉得自己想得还是不如乔叙全面。
沈白随手拿起书桌内的一瓶可乐，捏着瓶身递过去，轻声询问：“累不累？”
他接过可乐，是没打开的，仰头灌了口，放在沈白桌上，摆出一副可怜样儿。
“累啊……我们都追到曲淮了。”乔叙假装疲惫，冲着沈白撇撇嘴，“心疼我，那就晚上给我捏捏肩吧。”
“……谁心疼你了。”
沈白嘴硬。
内心还是蠢蠢欲动了一下。
乔叙没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快假期了。”
他眸子亮了起来。
“去爬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