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打人时候的那股硬气劲儿在乔叙面前全没了，沈白不敢抬头看他，努努嘴，把头垂得更低。
看不到乔叙的表情，他也不说话。气氛似乎降低到了冰点，周遭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和路人的讲话声落到耳中变得清晰。
忍不住了。
沈白视死如归似的，抬头，双手十指相扣放在面前，“错了，哥。”
语气里没什么起伏，不过对付乔叙足够了。
沈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或许被他捕捉了，乔叙却也没说什么，对他纵容。
“知道你委屈，但你要是下手再重点儿，可就没那么好过咯。”乔叙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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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女尸案顺利有了进展，死者身份可以确认了。
凌若，女，21岁，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妹就读于琴州一中。
当下能确定的只有身份信息，乔叙对着档案发愁。两个女孩是在十年前父母离异被送去福利院的，并且在五年前姐妹俩就靠自己打工养活自己。
几乎是无法确认接触到的人，只能先从死者的妹妹身上入手了。
他缓缓拿起另一份档案。
“凌圆圆……”
九月初，高一高二学生也开学了，原本不算太喧闹的校园顿时充满活力，同时也要开始抢饭吃。
中午放学只有高三一个年级不紧不慢到食堂，顶多排两分钟就能买到饭了，如今三个年级几乎要靠跑的。
沈白下了楼却遇见个许久未见的人。
“江七？”
刚好对上视线，两人都是愣了一下，江七穿着的校服是红白条的，新高一。
他看见沈白时显得有点激动，也不能说是激动……
“你怎么也在这个学校？”江七皱着眉头。
刚来到新学校还未与人结伴，他只自己一个人，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两位，心里还是有点怂的。
“这你表弟啊？”姜硕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高一小学弟。
“不是。”
“不是。”
两人同时回答。
沈白怔了怔，又说：“算是仇人。”
“别，之前是我错了，两位大哥，我刚来这个学校，能不能罩罩小弟我……”
听见沈白那话，江七瞬间怂了，眨眨无辜的大眼睛，乞求似的。姜硕嘴角一勾，饶有兴趣似的，似乎觉得多个高一的小弟不错，朝沈白挑挑眉。
“怎么样？”姜硕问。
“都行。”
沈白算不上看江七顺眼，顶多是从仇视变成无感。
倒是挺会随机应变的。
他瞥了江七一眼。
于是俩人身后跟了个高一小弟，时不时有人看过来，反倒被江七瞪回去。
安安稳稳了不到一天，到了晚上晚自习结束后，夜已经没那般燥热，甚至是稍凉，宿舍是四人间，不过沈白宿舍只住了三个。何炽、姜硕，还有他自己。
“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猛烈的敲门声，以及哀嚎与尖叫声。他们刚巧经过女生宿舍，楼内巨大的动静顿时吸引了楼外经过的学生们。
整栋楼只有中央几个宿舍灭着灯，声音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几个女生哭着跑出来，泪水弄花了脸，抽噎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面色极其难看，支支吾吾讲不出来个所以然。
事情惊动了值班老师，再加上周围同学的议论纷纷，沈白这才大概知道什么情况。
昨天女生宿舍就在传301宿舍死过人，那个宿舍所在的几名成员战战兢兢过了一天，今晚回寝室时，黑着灯发现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就连床铺也被推倒在地，墙上用血写着字。不仅这一个宿舍，就连隔壁以及对面也“连坐”。
而那声响——第一名女生进宿舍时，她身后的人因为太害怕猛地把门关住了，最先进宿舍的那位被困在黑漆漆一片里，于是有了那嘈杂声。
这事干的很不道德。
被误关在寝室的女生此刻跌坐在草地上，手捂着脸在哭泣，身边围了两个女孩子，一个道歉，一个轻拍她的背。
看戏的同学不少，但大多数是因为这遭事不敢上楼的女生。沈白和姜硕被夹在人群中间，进退两难，选择旁观。
这种事也就是发生在女生宿舍了，放男生这边一查出来是谁恶作剧直接成为众人的霸凌对象。
“话说这住宿住得还挺精彩哈。”姜硕朝着他无奈笑了一下。
两人在人群里面高出一截，沈白视线稍向下瞄，几乎每个人的神态都能收进眼底。大多是焦虑和恐惧，突然瞥见个阴沉的面孔，他的思绪当即混乱起来，感觉那女生要注意到他，又匆忙挪开视线，假装和姜硕说话。
“姜硕。”
“怎么了？”
“没事。”
那双眸子移向别处，沈白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好像是那次碰到的疯女人。可是怎么会呢？那女生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全然没有上回的模样，可那眉眼，他是不会记错的。
到底疯是装的，还是现在的镇定是装的？
女生宿舍这场恶作剧会不会是她干的？
脑子冒出一系列问号，可哪个都串不上，单个疑问堆在脑中，理不清，一理还乱。
“啧......”要是乔叙在就好了。
“同学们先回宿舍休息，准时熄灯昂，这件事年级组会尽快调查，涉及到的宿舍成员跟我来一趟值班室。”值班老师拿个大喇叭朝天喊。
乌压压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去。
“真够烦的。”
沈白嘴里嘟囔，被姜硕听见，疑惑地问了句：“女生宿舍的事，你烦什么？”
刚抛出个问题，他看见姜硕脸上忽然显现一个坏笑，“这几个宿舍里......有你喜欢的女生？”
“......没有。”
“哎哟，咱俩谁跟谁啊，说说呗。”
姜硕勾肩搭背说着绝对保密。
总不该将真实情况告诉他的。
沈白沉默了几秒，开口：“我对女的没兴趣。”
“？”姜硕满脸震惊，“woc。”
字正腔圆的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刚巧走到宿舍楼门口，宿管阿姨喊着叫他们快回寝室要锁门了。姜硕双手叠放在胸膛前，保护自己的清白似的，大步子迈开，逃进楼里。
沈白微扬嘴角，跟上去，口中喃喃：“你还真信。”
学校里手机还是查得比较严的，沈白只在晚上熄灯前偷偷拿出来看一眼，和乔叙已经有三天没联系了。
他静静盯着对话框，没想好能发什么消息，他遇见的这事三言两语也不好说清楚。
上方忽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沈白心颤了一下，消息在下一刻发过来。
【晚安：熄灯没？】
【晚安：过两天给你个惊喜。】
他指尖停住，身子半靠着墙，床铺离墙有个五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中间的空隙处刚好被挡住门外的视线。
“白哥，你这挺正大光明呀。”吃瘪的姜硕此刻又跟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过来，视线瞥见屏幕上的消息。
“给谁发消息呢？你那位心心念念？”
“什么？有啥我不知道的？”何炽凑过来。
“没有。”沈白熄掉屏幕，将手机往口袋一塞，“无关紧要的。”
两人一见问不出来什么，也丧失了兴致。
“一点都不坦诚，白瞎了我天天喊你白哥。”姜硕故作深沉。
何炽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推了下眼睛，问：“是不是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
“什么男人？”姜硕倚着床铺的楼梯，“我靠，你真喜欢男的啊？”
“是他。”沈白回答，长长呼出口气，对着姜硕满是无奈，“开玩笑的你真信。”
“蠢货。”他骂了句。
“哎，何炽你说的那男人是谁啊？”
“讲讲，我好奇死了。”
“你们最好别聊，与其八卦我，还不如聊聊今晚女生宿舍发生的那事。”
他打断互相交流情报的两位，把话题扯到校园情况。
四人寝本来没八人寝那么热闹，更何况他们只有三个人，沈白印象里他们两个是从未有过交集的，可似乎并不妨碍话多的人说话。
楼道响起晚休的铃声，像悠长的号角声鸣了足足一分钟。
几人悠闲地回到床铺，沈白这才想起还没回复的乔叙。
【白昼：熄灯了，什么惊喜？】
【晚安：保密。】
【晚安：休息吧，晚安。】
沈白盯着他的微信名，思考几秒改了个“乔”字。把手机藏好，从床头拿过来今天没完成的作业。宿舍此时黑着灯，他们一般会在查寝之后开台灯学习，没商量过，但达成共识一样。
窗外逐渐有了生灵气息，昼夜更替。
昨天出问题的宿舍有他们班的，今日也是人心惶惶的，照理说宿舍楼是假期新建的，死过人的传闻百分百为假，怎么看都像有人搞恶作剧。
“我不想住了鑫鑫，第一次住宿就出现这种事。”
“我也不想，可是住宿费都交了。”
邻座的女生和她前面的窃窃私语着，班里的氛围差到了极点，任课教师也迟到了几分钟。
沈白总觉得今天要发生些什么。
心里莫名不安。
直到下课隔壁班传来嘈杂的吵架声，似乎拉响了战线，同学们纷纷到门口看。沈白座位离后门近，他向外探头，望见那个“疯女人”。
她被几个女生围着，拽着头发，皮筋掉在地上。他又想起那副模样，可这次女孩正在遭受欺凌。
“你是不是闲的啊？搞出这么大动静吓唬我们好玩？”
“凌圆圆你个贱人！”
“我听说她好像没爸没妈，没人教育，怪不得啊，看不得我们过得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