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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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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侯府的日子日趋平静。

相宜每日里都有做不完的事情:陆桐生看书,她得添香研墨;陆桐生吃饭,她得陪着;陆桐生休息,她得伴着……

没几日,陆桐生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小巧的弓弩,闲暇时间,便拉着她,非要教她,射不好,他便不罢休。

相宜对此十分心烦,可又不敢表露,只能默默忍耐。

偶尔,陆桐生外出办事,她还得去料理自己的小菜园。

果蔬疯长的时节,若不及时看顾,她怕将来突然某一日,侯府也像梁家一般厌弃她。她和乐棠又要回到以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眼前这片小菜园,好歹是将来的一个依靠。

幸好,府里灶上的锦娘如今到了这后罩房小院里侍候,有她帮着料理小菜园,相宜并不辛劳。

至于身份文牒一事,她再没敢在陆桐生面前提起,毕竟这人心思深沉、狡诈无耻,他知晓自己想要这个,只怕要百般提条件折腾自己,甚至最后还要坏事。

不过私下里,乐棠没少帮着偷偷打听文牒的事情。最后,易小管家给了乐棠一个准信:这事,只有世子能帮她俩解决,找谁都没用。

相宜没了脾气,只得摁下心中烦躁,徐徐图之。

只是日子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平静无波。某一日,周妈妈忽地领了个大夫过来,说是要帮她号脉。

陆桐生恰好不在,她不明所以,便稀里糊涂的让大夫给号了脉。

不想最后却惹得陆夫人大怒,说相宜欺瞒侯府,要重责与她。

好在陆桐生及时回府,到陆夫人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她曾向陆桐生追问过,陆夫人到底因何生气,不想那厮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用一句话便将她打发了,“无需多虑,你好好将养身子,等过些日子,我多努力,你多争气,母亲自然便可消了气。”

她听的云里雾里,没理解这话到底何意,只是心底有股强烈预感,这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她没在多问,只将疑惑压在心底,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这之后,周妈妈来的更勤了,隔三差五的,就到她院里走上一趟,间或看到陆桐生不在,便要拉上相宜聊上几句。只是字字句句,都在试探询问她和陆桐生日常都做些什么,夜里是否睡的安稳。

她自是敷衍以对,可周妈妈总苦口婆心的劝,说要相宜一定在陆桐生身上多上点心,毕竟上次陆夫人气恼一事,若无陆桐生为她开脱,只怕那日相宜和乐棠便要遭殃。

瞧着相宜依旧无动于衷,周妈妈深叹一口气,说起那日陆夫人恼怒之下,当即便要人牙子来,要把她和乐棠发卖出去,再买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放在陆桐生身边。毕竟她和那些买来的女子没什么两样,说不定那些女子更能及早的了却夫人心愿。

当时,陆桐生听了这些话,当即便给母亲跪了下去,说是相宜在他身边倒是省心的,若身边女子多了,只怕更生事端。

相宜这才大概知晓那日情形,心中自然对陆桐生有了几分感激,毕竟被侯府发卖出去,她和乐棠难以善终。

这之后,再次面对陆桐生,相宜便没了太多抱怨,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伴着过日子。

到了芒种时节,锦娘忽地消失了几日,等她再回来,身后竟跟着个一岁多的小奶娃娃。小娃娃名唤阿昭,是锦娘的儿子。

锦娘夫家人口众多,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所以自小阿昭满一岁后,她便在侯府帮工补贴家用。

平常,小阿昭都是养在夫家,由锦娘公婆看顾,如今到了农忙时节,田里农活不等人,自然顾不上一个小娃娃,锦娘原是告假,准备回家照料一段时间。

不想陆桐生特许,说是侯府体恤,锦娘可将小阿昭带来侯府,边做工,边看顾,到了月底,正常发放月钱,锦娘自是感激涕零。

自从小阿昭进了这个院子,相宜倒成了最忙的那个人。

小阿昭到侯府的第一日,相宜瞧着锦娘背上趴着孩子,手中揉着面团,甚至腾不出一只手去擦额头上的汗珠,于是心生不忍,立刻自告奋勇,要帮锦娘看顾阿昭。

锦娘自是不敢答应,宜娘子在侯府虽没什么名分,但毕竟是自己侍奉的人,哪儿有让主子帮下人忙的道理?

相宜却是毫不客气,举着个黄黄的丝瓜花便去逗弄阿昭,小娃娃被她逗得咯咯笑,伸手直让她抱。相宜顿时笑开了花,抱了阿昭来到院中花藤下,和阿昭玩的不亦乐乎。

“小阿昭来了。”冷不丁的,陆桐生的声音从月门传来,指尖还沾着墨渍,似是刚从书房出来。

锦娘急忙跪下赔罪,小阿昭却冲着陆桐生伸出藕节似的手臂,嘴里含糊嚷了一句,“爹爹…”

满院蝉鸣一瞬寂静,锦娘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相宜强忍笑意憋红了脸,陆桐生朝她脑门轻弹一下,笑的很是舒心,“无妨,童言无忌。”

锦娘依旧跪着解释,“阿昭近日学舌,见谁都要喊上这么两句…”

陆桐生示意锦娘起身,然后单膝点地,半蹲在相宜面前,开始逗弄她怀里的小阿昭,口中还不忘替自己谋算,“相宜和我闲来无事,不若这些时日便替你照看小阿昭,锦娘你只管忙自己的事,如何?”

这次轮到相宜惊的合不拢嘴,自己哪里会照看孩子?

锦娘却吓得再次跪下,世子爷竟要帮自己照看孩子?

只有陆桐生开心到嘴角疯狂上扬。

这之后,相宜日日忙着照看小阿昭,而陆桐生也很忙,忙着围在在这一大一小身边,端茶倒水,很是周到。

乐棠对此颇为不忿,几次想要上前帮自家姑娘,却次次都被陆桐生打发到正院里忙着忙那,一整天都没办法看到她人。

这一日,相宜抱了小阿昭,围在府中池子边看鱼。小娃娃嘴角吐着泡泡,肉手揪着相宜的鬓角碎发,口中咿咿呀呀的嘟囔个不停。

陆桐生举着个竹编蚱蜢,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旁,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连人带孩子一起滑进池子里去。

三人绕过曲廊,刚踏进水榭,便看到陆夫人临窗坐着,正在歇脚喂鱼,陆书黎陪在一旁。

相宜赶紧行礼问安。自上次被陆夫人训斥了以后,她着实害怕见到这位面慈心硬的侯府夫人。

书黎倒是没察觉她的紧张,捻了块牛乳糕凑上来,逗着阿昭玩。

陆夫人示意相宜坐在身边,随意寒暄几句之后,便让书黎带着阿昭去一旁玩,留下她和陆桐生陪着说话。

八角亭中,荷香阵阵。

陆夫人摩挲着青瓷盏,话语绵和却犀利,“相宜,入府已半年有余了吧?”

相宜垂眸盯着石桌上,点头称是。石桌下,陆桐生悄悄挽上她的手,却被她利落躲开。

“入府已有时日,你打算何时让我抱上你和桐哥儿的孩子?”陆夫人突然转了话头,言辞愈发犀利。

相宜的头垂的愈发低,抠着手指不知该如何作答。

石桌下,陆桐生执拗的想牵上她的手,依旧被她躲开。

陆桐生只得罢休,笑着安抚母亲,“她身子弱,前两日胡太医还开了好些药,母亲,且再等等,儿子心中有数。”

不想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陆夫人更加动气,对着儿子厉声斥责,“还敢糊弄?你更是有错!次次娇纵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上次到底是谁,切走了你父亲珍藏多年的那根老参!”

陆桐生只尴尬了一瞬,然后面不改色,继赶紧赔罪安抚,“儿子的错,母亲莫气,待她身子好些,定可让您如愿。”

相宜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生孩子与她的身子有什么关系,更与他有何干系?

陆夫人这才面色少缓,握了相宜的手语重心长,“你几次维护侯府和桐哥,甚至不惜伤了自己,这些侯府都记着,念着你的好,自不会亏待你。只是为侯府开枝散叶,才是你的头等大事。”

相宜没应,只能迫于压力,无奈点点头。

陆夫人看她这幅和顺依从的模样,心终于软了下来,“明日,你陪我到大慈寺,咱们再去送子菩萨面前求一求,可好?”

相宜忙不迭的点头,只是心里暗自嘀咕:若让陆夫人知晓,她之前在送子菩萨面前,念叨了千百遍:千万千万不要给我子嗣,这陆夫人会不会当场打杀了她?

到了晚上,相宜给小阿昭洗了澡,谁知回房路上,因为想着陆夫人白日里的话,心不在焉,狠狠滑了一脚。

小阿昭被她护在怀中,倒是没大碍,她却肿了脚踝,疼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陆桐生听到声音,急忙从房中赶出来,接过孩子,另一只手揽了她回房。然后转身叫来乔良,让他把小阿昭送回锦娘身边。

相宜忍着痛阻拦,“别,一时疼痛而已,阿昭我能照看。”

锦娘这些日子太忙了,除了要忙侯府的杂活,她还从夫家拿来一袋粮种,忙里偷闲的功夫,将良种翻捡出来,为下一季播种做准备,锦娘每日的眼睛都熬得红肿疲累。

相宜实在不忍心锦娘如此辛劳,想着帮她减轻些负担。再说,她也确实舍不得可爱活泼的小阿昭。

陆桐生拗不过她,只能同意。毕竟,这孩子,他也能帮着照看。

看着她疼的一脸冷汗,他赶忙抿出一块药膏,拉了她的脚,想要帮她消肿止痛。相宜不让,将小阿昭朝他怀里一塞,自己接过药膏涂抹起来。

氤氲的暖灯下,相宜紧咬下唇,轻轻涂着伤处,偶尔因疼痛轻吸一口气,鬓角细密的融发上,颗颗冷汗泛着融融的光。

陆桐生微微蹙眉,眼中忍不住带了疼惜,伸手轻轻抹去她鬓角的冷汗。

相宜低头专心涂着药,这次倒是没躲。

小阿昭坐在两人中间,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忽地‘咯咯’笑了两声,转头一下扑进相宜怀里。

正当此时,乐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她听说相宜扭伤,一时情急,忘了请示问安。

陆桐生本是难得的笑弯了眉,这一下被人打扰,难免气恼的斥了乐棠两句,相宜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拼命拦他,手忙脚乱的维护自家姐妹。

“去,灶上有新鲜的枇杷果,去熬些枇杷露来。”最后,陆桐生只能找些事,将乐棠给打发出去。

这个碍眼煞风景的小丫鬟,怎的相宜却天天护得跟个宝似的?

乐棠瞧着她家姑娘抱着小阿昭,一副无碍的样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一溜小跑着去熬枇杷露。毕竟,这东西可以医治她家姑娘的咳疾。

初夏的夜里,相宜总睡不踏实,双手双脚总是火炙一般热。熄了灯,她便偷偷将手脚放在被外,这才稍稍舒服些。

陆桐生轻轻起身,将两人中间的小阿昭挪进床榻里侧,然后与她面对面躺了下去。

相宜想要翻身,却被他用手圈住。

一阵舒服的凉风袭来,她微抬抬眼皮,他握着芭蕉扇,一下一下的轻轻扇风。

因为实在舒服,她不再坚持,面对着他安静了下来。

“相宜。”

“嗯。”

“为何舍不得人家孩子?”

她双眼微闭,不搭理他……

“咱们也生一个,如何?”

对面还是不理他,他却不气馁,执着的盯着她柔润的脸,一副不给结果誓不罢休的模样。

她被盯的实在难受,只能妥协,轻轻“嗯”了一声。

他得逞的轻笑出声……

她昏昏沉沉即将睡熟之际,心底却念叨:明日到了送子娘娘面前,定要念千万遍不要子嗣,不要子嗣,这娃娃必到不了自己的肚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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