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里无奈,越是不想沾什么越来什么。
“得赵兄赏识不甚感激。只是,鄙人才学浅疏,眼下正是要用功的时候,分不得神。”李万里婉拒。
赵璋听完没什么表情。以前,他巴不得李万里离他远点,离李秀云更远。现在李万里拒绝他,赵璋有些惊讶。农家子弟没见识,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
其他学子低着头不敢说话,周围安静下来。
苏必先担忧地拉拉李万里的袖子,示意他别那么直接。李万里回他一个不亢不卑的笑容。男主总不至于因为他拒绝招募就要把人碾死吧。
他们还有合作。啤酒花只能在医馆买,赵璋为避免走漏风声,安排商队去北方。一来一回要四五个月,商队还没回来。赵璋买酒方后尚未开始酿酒。只是,赵家已经在盖酒坊了。
杨昭出来打哈哈,“万里兄,你这话可折煞我也。去年年末你倒数,开年你跑到中游去。而我,一直垫底。去年垫底,今年还垫底。是我不够努力吗?”
杨昭是倒数第一,性格跟马坤一样,跟班上所有人都处得很好。此言一出,大家都笑出来,转而调侃起杨昭。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夫子耳里。夫子专门找李万里谈话。李万里只言不欲参与党派之争,只想做实事,为民谋利。
夫子长叹一声,“昔年,我与你一般年纪,也是这番想法。”
只是,你看,我现在只能蜗居在小小的县学当夫子。一事无成。值得吗?
夫子姓刘,是夏朝三十五年的举人。当年,夏国始皇驾崩,太子继位。只是,新皇软弱,几位王爷虎视眈眈。当年下场的人就没有不站队的。如他,坚决不站队,只能止步于举人。若是再想往上一步,只怕性命不保。
福祸相依。与刘夫子同场的举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刘夫子倒是在当年的党争之中活下来。只是,他也冷了心,不再下场。
正是因此,夏国缺读书人,缺官员。对书生多有优待。
“也罢。随你心意去吧。”刘夫子叹息一声,“以后你放学后,来我这学上一个时辰再走。你的字忒丑,不能细看,细看是种残忍。以后每天写一篇大字给我。”
李万里,“每天?一篇大字?”
“怎么,做不到?”刘夫子恨铁不成钢。
李万里视死如归,“夫子,我可以的。”夫子愿意教,李万里偷着乐。
甲班的同学突然发现,李万里不爱扎人堆里讨论了。往往都要同学请教他,他才开口。
只是,每天能看到李万里埋到书堆里。以及,李万里越来越黑的眼圈。但是,很管用,李万里的成绩突飞猛进。
苏必先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我还是不够努力。向万里兄学习。就这么卷起来。
让李万里可恨的是,苏必先怎么熬都是一副清风明月样。不像他,充满淡淡的死感。这跟给资本家卖命有什么区别?朝五晚十,没死就成。
时间进入五月,李万里惊觉自己胡子拉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副尊荣,会被顾千阳嫌弃。他可是知道李春花是看上顾老五的脸,才嫁给一穷二白的顾老五。
李万里要启程回翠竹村,他们终于要成亲啦。
翠竹村
二月二动土至今三月有余。青砖房已盖好。择吉日上梁,又晾晒半月,终于五月中旬搬进去。
五月天热起来,青砖房内很是凉爽。最开心的是何玉,青砖房终于可以放心藏银票。李万里和李秋水没回来,打扫干净,几人一并把二人行李搬进新房。李万里的房间在东侧,旁边挨着给他留的书房和空房。
中间是一件大堂屋,可以待客吃饭。另一侧是何玉和李天德的房间。李星和和李秋水的房间紧挨着。
推开窗,阳光照进来,青砖泛着凉爽的光。李星和干脆脱掉鞋子,光着脚在自己房间走来走去。青砖房一点都不热,脚底甚至有一丝丝凉意。
“真好。不怕有虫子从角落里跑出来。”李星和感叹。
床是新的,何二舅打的。李星和坐回床边,坐得端端正正的,闭眼想想着自己是世家小哥儿。
清晨,小哥儿在美好的阳光中醒来。他起身,坐在床上发呆,美得不可方物。丫鬟从外面走进去,端来洗脸水,“哥儿醒啦?”
李星和闭着眼个,“刚睡醒。”说完,他在虚空中洗脸,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穿鞋。这才起身走去用早膳。
“吃个大肉包吧。大肉包好吃。”
说完,李星和呵呵笑起来。有钱人也会吃肉包吗?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早餐的就是肉包。最好塞满肥瘦相间流汁的肉。
何玉在外头摇头,对李天德说:“你看,星和都乐疯了。”
“这些年,委屈你了。”李天德说。
老夫老妻在新房里拉着手,静静地看着对方。感受彼此此时的喜悦。
上梁那日,翠竹村人都进过李家看。搬家具后就没来过人。
“你说,青砖大瓦房,再放个雕花大床,是什么光景?”村民想不到。光看外观,青砖房就气派得很。他们翠竹村一下有两座青砖大瓦房,说出去都有面。
其他地方的人说起翠竹村,也会来一句,那个富裕的翠竹村。或是,有两间青砖大瓦房的翠竹村。真有面。
李万里在夏收前回到家,夏收后成亲。县学夏收有十日假,加上李万里请婚假十日,他有二十天时间。
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婚礼。
李天德实在太忙,今年的稻子比晚年晚熟一些。和村里人的赶上趟。十里八乡都在赶夏收。李天德想找两个短工帮忙都没找到。
从田里回来,在青砖房坐一会,全身凉快下来。青砖房地上铺的是水磨石砖,地上很干净。简单吃过午饭,午歇过后准备下地。李万里的房间已经是一片红色。红色新被、红窗花等都放他房间里。外面太热,中午不休息人受不住。
“等等,拿点吃的。”李星和在厨房柜子里面拿两样糕点出来。糕点是何玉专门拿来夏收吃。现在日子好过,她不是个非要吃苦的人。李家隔三差五都能吃上糕点。肉食每天至少也有一顿。夏收更是一日三餐都带荤。
外面传来吆喝声,“卖糖葫芦啦!三文一串糖葫芦!夏收辛苦,给孩子甜甜嘴嘞。”
李星和拿着糕点往外面走,“是该甜甜嘴嘞。我去买五串回来,一人一串。”
盖完新房后,摆摊赚的何玉都不要,让李星和攒着给自己。李星和攒了三百多文,绝对是翠竹村的富哥儿。
“我去买吧。可别动你的小库房了。当心破产。”货郎能言巧语,最会哄人开心。李秋水就被哄住。货郎走南闯北不知道底细,李万里不想让李星和接触。
说完,李万里走出门去。一个穿着短打的的高大汉子正挑着东西往翠竹村外走。李万里喊住人,等货郎回头,竟是张守。
“托香满楼的福,这两年跑闲倒是赚了些银钱。只是,这到底不是个正经的营生。良田我也买不起,就想寻些小生意做,能吃口饱饭。”
张守做货郎也是受陈江启发。陈江这么坏的一个人都能赚到钱。张守不信自己不行。货郎走街串巷是累点,但需要的银钱少。
可惜,张守实在不是做生意的好手。新年刚过还能赚几文。过完年生意就冷淡下来。吃食卖不出去,张守舍不得吃,生生放坏了。
他还囤了些针线之类的生活用品,准备卖完这些就不做了。逢夏收,张守又进了些吃食跟针线一起买。如今已经卖得七七八八。
“也是我自大了。陈江那厮能赚钱,还是投了个好胎。拿酒成本低,酒水耐放不怕坏。”
人一旦没有良心,他就会得到钱。你失去一样,上天会补给你一样。正如张守,跑货郎失去多年积蓄,但得到大半年的劳累。
李万里说:“你这里的货不多了。准备回去香满楼跑闲?”
张守苦笑,“卖完就不卖了。这两天估计就能卖完。我还不知道。这世道,难啊。当初信心满满离开,现在灰头土脸回去。而且,香满楼外卖生意好,跑闲的人多,价钱是一低再低。
也就混口饭吃。饿不死,吃不饱。他一个大男人实在难为情。这把年纪,不说娶妻生子,连个住所都没有。
张守不由佩服李秋水。男人谋生尚且艰难,李秋水一个女子更不用说。就这,她还是敢提和离。不怕人笑,不怕自己饿。
不过,李秋水又与她不同。李秋水有家人,再如何还是有一块瓦庇佑。而他从小乞讨为生,长大后找不到正经营生,就混个温饱。张守没有家人。没有人可以让他依靠,也没有人需要依靠他。
真羡慕啊!
张守想想自己的二十来年,一个小乞丐没把自己饿死,把自己养得高高大大的已经很了不起。长大后,小乞丐不再是乞丐。只是,也仅此而已。
“嘿~大不了又回香满楼。托你夫郎关照我,年前那段时间得了不少赏钱。”只是现在也亏完了。
“还不是夫郎,不过很快了。我们夏收后成亲。到时来喝杯酒。”李万里说。
虽然不顺,但张守遇到的不顺太多。他很快调整好自己。大不了从头再来!
张守乐呵呵,爽朗地说:“行。承李秀才看得起我。我一定来。”把手上的货卖完,加上自己身上的银钱,还能给李秀才添添礼。
“我家准备招长工。长兄若是不嫌弃农户人家,可以试试。”李万里思考过后缓缓说道。
张守闻言,脸上一喜,“真的?李秀才莫不是见我可怜,哄我不成?”
“你又不是我夫郎,哄你作甚?”李万里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