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面含笑意地看着面前迅速接下他一击的小师妹,看来这些年她成长了许多。
“小师妹,好久不见。”他温润笑着,手上劈下的力道却更大了。
薄枝震惊于他的出现,却又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他相抗,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锦眸子一转,看向她身侧的郎卿月,笑着道:“当然是奉太后的命,前来将人给带回去。”
郎卿月看着薄枝与来的陌生男子相打,一时搞不清状况,却在听闻太后要带她回去时,她面色一白,向后退了几步。
薄枝扭头,对郎卿月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走!”
郎卿月看了薄枝一眼,当即拔腿就跑。
孟锦见人跑,正欲要追上去,却又在下一瞬被薄枝拦下。
“小师妹,你要阻止我吗?”他唇角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笑意。
她向来最怕他这副模样,记得她嗜甜吃坏牙齿时,他也是这副模样看着她,儿时的薄枝也只能泪眼汪汪地将从师父那儿偷来的糖交到他的手上。
薄枝扭头看着郎卿月离开的背影,只能对师兄道:“你不能把她带回去。”
孟锦温润的脸色不变,看着已经多年没见的小师妹,他是有些想念的,只是刚见面就要打打杀杀,他也是无可奈何。
“既如此,让师兄来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多少吧。”
薄枝战意也被激了上来,笑着道:“好啊。”
二人瞬间挥剑相向,剑刃相接时发出一阵阵的铮鸣声,在大街上便打了起来。
只余薄枝身后的郎卿月的身影越跑越远,城门上萧景逸也未曾料到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他看着底下远处打着难舍难分的二人,和跑向城门的郎卿月,在这一刻,他是可以为了私心而将人留下。
他心头划过这一念头的瞬间,女子已经到了城门下,他从上而下于暗处看着那个他喜欢的姑娘,内心有片刻挣扎。
可是,他知道,他是困不住她的。
萧景逸侧眸,示意身后守将:“开门,放人。”
守将受到命令,示意下面的人将城门打开。
城下,郎卿月看着漆黑的城门缓缓开启,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向城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双手提起了衣袍的两边,在身后薄枝的打斗中,跑了出去。
而后,城门又缓缓闭合。
郎卿月离开了,男人从城门向外望,看着漆黑的夜里月影下越来越远的背影,看着她骑上了马,越来越远,她彻底自由了。
薄枝看着城门闭合,人已经出城,转身躲过师兄刺过来的一剑 ,“师兄,人已经走了,不用装了。”
孟锦听此,也收了手,将剑负在身后,看向城门和城门上一闪而过的人影,笑着道:“你怎么知道的?”
薄枝抿唇,“你若真的想要和我打,不会与我纠缠这么久,你的剑术明明远超于我。”
对面的人轻笑,“啊,被你给发现了。”孟锦缓缓收了神色,看着薄枝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薄枝看着五年没见的师兄,内心不由生起一抹酸涩,可她还是掩饰过去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偷偷找他哭的小女娃了,“挺好的。”她答。
可实际好与不好,他们二人都清楚。
薄枝将软剑往地上一扔,对大师兄道:“师兄,我累了,你背我回去吧。”
孟锦笑着答应,“好。”
街道上一抹高挑的人影背着背上的人,缓缓走着,而薄枝是真的睡着了,熟悉的人在身边,她才卸下了心防,仿佛她没有经历过国殇,也还是那个昭云最尊贵的公主,她也还是琼山上最受宠的小师妹,在一个人想家时躲起来偷偷哭泣,而后被大师兄找到后默默背回了山。
孟锦察觉到背上人呼吸变得均匀后,脚下的步子更稳了些,薄枝和他们琼山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知道她放不下心中仇恨,同样师父也十分清楚。
他这次下山,便是来看望她的。
街上巡城的守卫松散,孟锦避开他们很容易,在月光下人影拉长,离开了这条长街。
江容站在街头屋顶看到这一幕时,觉得十分古怪,薄大人这么晚被人背着,两人还是相熟的模样,他不由得多想,可当下更为紧急的事情是将军发给他的密信,让他前往孟峰山一带寻一味罕见的药草,他也来不及过多思索,便跳着离开了。
孟锦将人送回了薄府,把人交到了她的小侍女手中,松夏并不认识孟锦,但在她看到睡着后的薄枝时,便瞬间相信这个人是主子信赖的人。
两人将薄枝安顿好后,孟锦便告辞离开,顺便留下了话让松夏转达,至于太后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自己去领罚。
薄枝醒来时,睁开眼便已经身在屋内,她看着自己床榻上方,昨夜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回炉。
她揭开了身上的薄毯,转身下了床榻,跑出了屋门。
松夏看到主子突然从屋里窜了出来,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出来啦?”
还光着袜子。
薄枝扫视了一圈,未看到人影,她回神,转头问松夏:“送我回来的人呢?”
松夏懵懂了下,回道:“他昨夜送主子回来又走了,不过他说让你放心,等他做完事情再来寻你。”
薄枝怎么可能不知道师兄要去做什么,太后让师兄把郎卿月带回去,师兄食言,指不定太后会怎么为难。
可现天已大亮,师兄怕是早就回宫复命去了。
寿和宫内,孟锦单膝跪地,白色锦袍铺在太后宫内红色花纹的毯上,头微微垂着,等候太后的发落。
师父让孟锦随身太后护她周全,而他却没能完成太后交给他的任务,他理应请罪。
宫内香炉中燃着冷香,殿外炎热,屋内却是凉爽非常,男人垂首,坐着的太后却一言不发,屋内寂静。
约莫一炷香过去,太后才幽幽开口,问道:“人已经走了?”
孟锦双手抱拳,“是,已经出城离开。”
太后看着地上的年轻人,微眯起了眼,孟锦的剑术堪称绝境,他若出手必会万无一失,可现人已经跑了,顺利离开了华京,他是故意放走的。
郎家的女儿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可郎卿月却如同生了反骨般非要逃离,她身上的使命是不会就此罢休,太后也绝不可能看到郎家就此没落。
“哀家给你一个机会,你出城寻人,去把她给带回来,郎家的女儿不能如此怯弱。”
地上孟锦微顿,答道:“是。”
此时他身后传来声音,“慢着......”
太后循声看去,二皇子踏步而来缓缓进了殿内,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
郎太后看着二皇子,意外他的到来,十年没见,当初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她脸上有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萧景逸看了眼孟锦,后才道:“孙儿请求祖母能够放过卿月。”
郎太后眼睛瞬间一沉,“逸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萧景逸旋即撩开衣袍,腿后撤一步,下一瞬便跪在了地上,“孙儿知道,皇祖母是为了保郎家一族未来的荣誉和我的地位,才想将卿月嫁给我,但是卿月自己不愿,孙儿不愿强求。”
地上的人脾气温和坚定着说道。
郎太后却眉头皱起,“你以为你不强求,这婚事便可以推掉吗?你和郎卿月,即使互无心意,也是要这辈子绑定在一起的,郎家树大招风,你身在老三的威胁之下,只有她,才能进一步稳住你的地位,萧肃才能迫于压力,不能偏心。”
“你真以为凭借你自己就能坐上太子之位吗?即使你能力出众,比三皇子好上千倍万倍,也不及当今圣上那颗偏私的心。当初你母亲怎么死的,难道都忘了吗?”
萧景逸垂下了头,他当然没有忘,可他还是想为那个人争取,“祖母,孙儿不会忘,但是还请您不要让人把她带回来,孙儿宁愿她能活得快乐,这郎家的责任,便由我来承担。”
他抬头看向了太后,眼神不容拒绝似的坚硬,太后看着他这副模样,竟也无话可说。
左右人都已经走了,若要寻回也要大费周章,都是自己的孙辈,若非为了大局,她到情愿放他们一马。
“罢了,”太后叹道,“哀家可以暂时不让人把她带回来,但若时局生变,郎家需要女儿来承担家族的责任时,哀家还是会将她绑回来的。”
至此,萧景逸才知太后松了口,“孙儿多谢皇祖母。”
至于孟锦,被迫听完了全程,直到萧景逸离开,太后才让他从地上起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礼部的薄枝?”太后试探问道。
孟锦并未可以遮掩,只是道:“认识,之前有过几面相交。”
太后思虑了下,道:“寻个时间让他来见一见哀家吧。”
孟锦意外抬眼,又匆匆落下,只能答应下来,而后退出了寿和宫。
太后允了孟锦出入宫城的自由,他出了寿和宫,便径直出了宫门,往薄枝府上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