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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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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沈令仪开始频频叨扰徐青轩。

心智暂有缺陷的徐桥月自然不甚介意,乖乖巧巧地侍坐书桌周围,望着书桌两侧之人执棋对弈。

未过几时,午后困倦便侵袭而来,垂垂点点的下颚逐渐停止晃动,她索性趴在书桌前睡得正酣。

黄鹿于石洞外微微啼鸣,沈令仪思考的进程停滞,指尖捻着的黑棋不慎滑落。

她正欲拾起,徐青轩却抬袖捂住棋盘。

“你的心思不在对弈里。”他微叹。

沈令仪无奈笑笑:“兄长真是明察秋毫。”

“既然如此,何须再遮遮掩掩。”

徐青轩抬手收拾着胜负已定的残局,温柔的余光悄悄望着睡梦香甜的徐桥月,起身将青竹大氅披在她的肩膀上。

“影峡峰的安适,于你而言倒是禁锢自由的枷锁。”

“可兄长真的甘心偏安一隅吗?”

沈令仪故意用话语激着他的情绪:“当年东宫妄图杀人灭口的仇怨,兄长又岂能轻易放下?”

“前尘往事缠绕不散,不过是庸人自扰。”

徐青轩轻柔地整理好徐桥月额前散乱的青丝。

他迎着沈令仪炽热的目光,再度叹息道:“无论记忆是否恢复,我早已经身心俱疲,无法回归京都的尔虞我诈里。”

“可是毒姥她分明就在利用你!”

沈令仪瞥见山洞孔隙外影影绰绰的光影流动。

她刻意扬声,令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毒姥美名其曰好心收留你,不过是为利用你的山雾机关术作借口罢了。”

“古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统絖塞耳,所以弇聪也。”

“沈令仪,你该懂水至清则无鱼。”

徐青轩动作轻柔地将徐桥月打横抱起,移步至于石洞深处密闭的隔间内,锁链皆已经被扫除干净,萤石浅浅的光线适宜于安眠。

他轻轻掖好被角,转身回望着紧随而来的沈令仪。

即使是在意料之内,徐青轩的神色依旧浮现几分怔愣与松慰:“你的腿疾是何时好转的?”

“此事还请兄长保密。”

沈令仪扶着石洞墙壁缓缓跟随而来,相较于初落崖底时情况几乎天翻地覆,近乎妙手回春。

她知晓此处隐蔽隔绝,对话再不会被旁人所窃听后,心底紧绷的琴弦微微放松些许。

聪慧如徐青轩,结合细枝末节便迅速将事态真相还原出七成,只不动声色地敛去眸底异色。

他轻笑声里紧接着着先前所述。

“你言道毒姥利用我的机关之术,可我何尝未利用影峡峰谷底安然避世。”

“世间借力互利之事不鲜,为何定要划分得清清楚楚,不吃丝毫亏才肯罢休。”

徐青轩望向她的眸光清澈诚挚,未曾有半分谴责之意:“更何况你方才所作所为,不也正是称之为利用。”

利用与他对话,来激怒窗外偷听之人。

沈令仪立时眼神闪烁,晓得万事皆逃不过兄长的法眼。

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激怒的确实不是徐青轩,而是躲在山洞外偷听的毒姥。

“不必歉疚。”徐青轩坦然以对,抬袖挥挥手作送客之势,“做你想做之事即可。”

沈令仪微微抿唇:“叨扰之举,实属无奈。”

“请便。”

徐青轩从竹架里抽出空白竹简,提笔开始书写起晦涩难懂的生僻字来,洞内只余笔尖摩挲的沙沙细响。

见目的已然达成,沈令仪搀扶着冰冷坚硬的石壁,竭力迈着步伐朝外走去。

徐青轩握笔的手腕停滞半空,旋即缓缓沉落。

竹简下遮掩的是八卦推演的宣纸,近来数次卦象的预兆,都暗示着将有大凶之势降临。

卦象推演的尽头,乃是以身躯填补山川沟壑,溘然长逝于寂寥无烟之荒郊。

或许是命数,或许是劫难。

能否化解,尚未定论。

徐青轩复杂的目光黏回榻上睡梦酣然的人里,唇齿翕动间,反复呢喃着“幺幺”的名唤。

他是真的感到万分疲倦。

而另侧重回对弈之处的沈令仪,支颐望着收拾干净的棋盘,指尖无意识地插-进棋盒搅动着棋子。

寂静的等待尚未持续多久,陆鸿晏便已按时到来,手里还提携着精致的食盒。

他开门见山:“进展如何呢?”

说罢,陆鸿晏已将她稳稳背好,掩人耳目的动作遮掩着逐渐痊愈的腿疾。

沈令仪也熟练地将绿豆糕送入口中,慰藉着饥肠辘辘的脾胃,暗叹其手艺日益长进。

“但凡毒姥现身偷听,我便故意说些激怒之言。”

“难怪她的脾气日益火爆。”

陆鸿晏颇为欣悦地赞许笑道。

迈步走动间,他将精细计算后的时间告知与她:“最后七日时限,你的腿疾便可痊愈。”

沈令仪眼眸神采消逝,心绪晦涩难明。

沉默须臾,她叹息言道:“陆潜,你这般反复无常的以我腿脚作势,究竟让我如何再信任。”

“从前是我误以为,禁锢住躯体便能够留住你。”

在她无法看见的角度,陆鸿晏神情里浮现起轻蔑的自嘲,心扉似千万根银针深扎折磨,竟比日日替毒姥试药还要难捱百倍。

“只是后来我才明白,心思飘然之人不会受限于身躯的局限。”

“陆鸿晏,你别再东拉西扯这些。”

沈令仪无意识地搂紧些他的脖颈:“你既说七日之后我能痊愈,那徐桥月恢复神志的药引该如何去拿?”

“我们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候。”

等候药引按耐不住,主动出击后将其一网打尽。

陆鸿晏思及近来试药时,药效里日益剧烈的疼痛,心明毒姥累计的怒火近乎压抑到极致,爆发时便是最好的契机。

他佯装从容,淡定问道:“倘若万事顺遂,你可愿意跟随我再回京都?”

“世人眼里的宸王妃已故去多年,我可将你安置于京都繁华居所里,地段商铺任由你择选,保你将来平安无虞。”

林祺然能给她的,他陆鸿晏能给予千倍万倍。

“陆鸿晏,你当豢养外室呢?”

沈令仪误会他意,毫不犹豫地冷言相拒道:“待桥月清醒,我便随着兄长远走高飞,再不入你这波诡云谲的京都。”

气恼的脾性上头,她的恶语冷言抑制不住倾泻而出,掩饰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紧接道:“至于你我,永生不再相见。”

同徐青轩远走高飞,同他永生不再相见。

“沈令仪,你说话真是狠毒。”

字字句句,戳人心扉,明知道沈令仪说话向来如此不留情面,陆鸿晏依旧觉着呼吸被惊扰得难以平复。

他生平颇为顺遂如意,为何偏偏让他在感情里跌宕起伏,后知后觉而无法挽回。

狠戾无情的话语纷至沓来,陆鸿晏眉头紧皱,额头的汗水接连涌出,滴落于绿得发黑的药桶里。

毒姥颇为满意地望向自己的成果。

从面见陆鸿晏的第一眼起,她便敏锐地瞧出精瘦的身躯蕴含着巨大的潜力,是用来替她试药的绝妙人选。

毒姥转念想到这些时日偷听的对话,沈令仪竟三番五次地想要离间她和徐青轩的关系,顿时气冲上脑。

“喂,你那娘子瞧着可不似你这般痴情呢。”

她抱胸靠近药桶,指尖伸进黝黑的药汁里微微搅动,旋即放在鼻尖轻嗅着刺-激的气味。

毒姥带有蛊惑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想不想要我来帮帮你?”

远走高飞,再不相见,两个词语反复萦绕在陆鸿晏脑海里,宛若死死纠缠的藤蔓压抑得他难以喘过气来。

他倏然间抬眸,显露出因疼痛而猩红的眼白。

“你想......怎么帮我?”

毒姥笑盈盈地靠近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因为剧烈疼痛而不断颤抖着的肩膀:“当然是帮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我要她爱我。”陆鸿晏声线颤抖,“你做不到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毒姥笑意更加张扬,转身从屋内药架里挑拣出几瓶药水,扒开瓶塞全部倒进黝黑的药桶里。

滚烫的沸水冲入药桶,引得混杂的药气充盈在屋内每个角落,无孔不入地刺-激着陆鸿晏脆弱的神经。

他挣扎的眼眸逐渐失去理智的神采。

“那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毒姥循循善诱的宛若和蔼的良师,紫黑色的尖甲轻轻划过陆鸿晏的下颚:“你既然爱她,就要得到她。”

“用你的蛊毒去控制她,这样她也会爱你。”

“然后你们便能够双宿双飞,永世不得分离。”

永生不再相见,还是,永世不得分离?

陆鸿晏黯然的眼眸似是深渊般可怖,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与毒姥对视:“你是对的,我要她爱我,我要和她永世不得分离......”

毒姥将袖中藏匿多时的药瓶递交给他。

平平无奇的白瓷瓶里,放置的却是无药可解的心蛊,子蛊一旦顺利入体,中蛊之人便会完全听从母蛊者的支配。

湿润的手掌带着水汽夺过瓷瓶。

陆鸿晏低低地呢喃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

“快去吧,你定然会成功的。”

毒姥欣然地侧身让路,望着浑身湿透的陆鸿晏带着刺鼻的药味踢翻药桶,赤脚没入寂寥的夜色里。

她洋洋得意地嘲笑着,谁让沈令仪这般不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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