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微微晃动,一滴也未撒出来。
叶则清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神态自若。
“茶叶难得,阁下还是好好品尝吧,燕云的水泡出来的茶别有一番风味,这可是在别处尝不到的。静心,方能远行。”
无名低头看着杯中一圈圈的涟漪,眸中闪过赞许。“没想到叶将军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内力,真是不可小觑。”
来燕云之前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边疆小将,顶多在调兵遣将方面厉害几分,若不是李嗣源劝说他未必会来。况且进来时见她身体单薄,又以白布遮目好像不能识物,故而不免轻视。只是刚才一试,茶杯落下的那一瞬,里面携带的余力竟让他心头一颤,搭在桌上的手指顿时酸麻,这才发觉她内力深不可测。想来若得此人和叶家军相助,朱雀门之约的胜算必会大大增加。
念及此,他正欲开口,叶则清已抢先一步说道:“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晋王来此的目的我知道,只是叶家先祖有训,叶家子孙不得介入中原之争,更不可用保家卫国的军队来满足个人之欲。所以,在下决不可违先祖之志,恐怕要让晋王失望而归了。”
“唉,我自是知道叶家的祖训,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让清儿你为难的,只是我与天子在契丹迭剌部有几个朋友,想让你行个方便,让他们入中原助我们一臂之力。”
“迭剌部……”叶则清挑眉,嘴角上扬,笑容莫测,道:
“晋王妙思,这契丹是最早与燕云言和的,与燕云的关系虽算不上亲密,但也有几分交情,故而檀州也常有契丹的商人。只是他们终究是异族,近年来更是野心勃勃,贸然放他们进中原风险太大。我知晋王的难处,但也请晋王多多体谅我。”
“清儿,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区区几个契丹人而已,构不成威胁。只要他们能进中原,清儿可随意提要求。”
“既然晋王都这么说了,那就得看两位是否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了。”
半个时辰后。
叶则清起身抱拳,“晋王放心,到时候契丹定会准时到约定之处,也请晋王不要忘记你我的约定。”
“我行动不便就不远送了,言水,替我好好送送贵客。”
看着两人远去,叶则清转而看向桌上未曾动过的茶水和糕点,冷哼一声。
“大人,人已经送出去了。”
“唉,和李嗣源打交道真麻烦,一句话得绕八个弯。”她靠在椅背上,指着桌上的东西说:“把它们都撤下去吧,早就知道是白准备的。”
言水笑道:“是,待会撤下去阿久那家伙又得吵着要吃。”
“他怎么样了?在院子可有偷懒?”
“偷懒倒是没有,只是有时力竭休息片刻,但马上又站起来了。”
叶则清一想到阿久的功夫就头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这小子啊,算了,让他换身衣服,下午出来见客。”
言水挥手让下人把碗碟撤下,绕过桌案弯下腰,轻轻帮她按摩。手法轻柔,力度适中,真是惬意。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她才说:“看来大人依旧很看重张公子,咱们将军府一直与外界保持距离,如今李嗣源和张公子一来只怕从此之后又要陷入风波。大人一向亲近李将军和张公子,可如今帝位之争愈加激烈,我只是担心,这样会让大人陷入不利。”
叶则清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叶家军遇到的麻烦还少吗?我与通文馆有着天然的联系,就算我刻意保持距离难道旁人会信?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会认为我属于一方势力,既如此我不如从中周旋,得到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过你说的也对,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些阴谋诡计跟战场上厮杀一般激烈。”
将军府外。
无名看着远去的将军府,放下车帘,“这位叶将军当真是个人才,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
“叶家人最为固执,就算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不可能为我们效忠。可殿下反过来想,就算她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不会为李星云所用,这样想来也不算太遗憾。再说了,到时候朱雀门之约,漠北和燕云的军队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会疑心她的立场,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才是最可怕的。便是她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只要其他人如此认为便可以了,到时候那些诸侯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看看自己的立场到底在哪。”
无名点点头,这也正是他们这次来燕云的目的,在不能取得她的支持的结果下,只要让别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也是一样的。他思绪一转,眼中闪过好奇,开口问李嗣源:“我早就听说她长于通文馆,晋王心思敏捷,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收服她。”
李嗣源的笑容颇带几分嘲弄,“叶则清当然忠心,只是忠的是燕云,是天下百姓。我的六弟跟她一样,只不过他忠的是李存勖,是他的二哥,唯独不是我李嗣源。可惜啊,那李存勖短命,话说回来,就算他活过来了,如今也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
车厢里充斥着李嗣源有些刺耳狂妄的笑声,片刻后才觉得有些无趣便渐渐嘘声,只是表情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而无名久久无言,面色诡谲莫测,令人望之生畏。
之后的路程,车厢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