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到顾询墨与季竹心匆匆忙忙离开,南菱便知道——盔邻寨有变!
于是,她当即集结了半数人准备支援。
可集结兄弟们需要些时间,当她赶赴盔邻寨时,便见寨前两队人已然局势分明。
见顾询墨等人身陷囹圄,南菱当机立断兵分两路,分别去抗击蜂聚寨的主攻队伍以及营救被围攻的季竹心二人。
南菱冲进了围堵圈,终于让季竹心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她赶忙从空间中用手接住一捧灵泉水,一饮而尽。
而后,她不顾李乘风诧异的神色,攥住他的手,摊开,随后将灵泉水顺着自己指尖引入到了李乘风手心。
“喝掉。”季竹心也没时间解释,说完这话后便撕开了衣袍下摆,用撕下来的布条将自己不断颤抖的右手与剑柄缠在了一起,而后毅然决然再次冲进了战局之中。
有了南菱的加入,局势瞬间逆转。
见久攻不下,那白袍男子从袖中拿出军哨,尖利的哨声响彻山间,蜂聚寨山匪听到哨声,瞬间做出反应,他们行动十分敏捷,顷刻间便如潮水般散去。
若不是一地的尸体和伤兵,季竹心怕都要以为这都是幻觉了。
如此训练有素,又与朝中有牵扯……
到底是谁?
顾询墨看着离开的蜂聚寨山匪,一语不发。
眼下,短期内击垮蜂聚寨,返回洛阳的计划怕是无法实现了。
蜂聚山山匪实力不菲,兵力雄厚,若不是南菱的支援,她们根本无法击退蜂聚寨。
可蜂聚寨如今的撤退也是暂时的,他们暗地里有朝廷实力掺杂其中,若不能一举歼灭,等到他们背后的援军来了,她们怕活不到回洛阳的那天。
看来,只能求助大长公主了……
季竹心与顾询墨对视了一眼,闪过同一个想法,而后她们又同时看向裴寄舟。
裴寄舟不明所以,诧异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季竹心从怀中掏出曾经裴寄舟送给她的令牌,又将它放在了裴寄舟手心,“眼下,只能靠你了。”
“豫章郡离此处不远,你与大长公主熟识,只能靠你去搬救兵……”
“蜂聚寨的人不会休整太久,很快便会卷土重来,你……必须快。”
“一定要快!”季竹心说着,将令牌紧紧按在了裴寄舟手心,神色凝重道。
“好。”裴寄舟点点头,“我去,我现在就去,你们……保重!”
季竹心又转头看向李乘风,“李将军,烦您一路护送,保护好顾公子,一定要护送他安全抵达豫章!”
李乘风闻言抱拳称是,随后骑上快马,追了上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众人尽皆沉默。
可沉默并未持续太久,满地的伤员还需救治,她们不能干等。
没了裴寄舟在身侧,军医的任务瞬间加重,只能暂时先治受了重伤的士兵。
季竹心见此,立刻加了救治的队伍。顾询墨看向南菱,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后也默默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南菱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情况,无奈叹了口气,“戴峰,古绍,去帮帮他们吧。”
“是!”
戴峰和古绍是白头寨的寨医,此次来此也是以防不时之需,没想到倒真派上了用场。
……
日头渐渐西斜,季竹心包扎完了手头最后一名伤兵的伤口,终于松了口气。
半日下来,终于是将所有伤兵都安置好了。
只是不知……
她看向悬于山顶处的落日,心中忧虑。
也不知裴寄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哒!”
“哒哒!”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众人停下手中动作,一脸惊恐地看向寨门。
难道蜂聚山又折返回来了?!
“整队!迎敌!”季竹心大喝一声,随即屏气凝神,紧盯远处。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愈发近了,季竹心忽地看到那渐渐清晰的旗帜,在风中摇曳。
赤红的旗帜上并无文字,只有一道金色的三角印记。
“这是……”顾询墨刚想询问季竹心是否知道这些人是谁,却见裴寄舟快马而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怎会这么快?
快马加鞭赶去豫章也得两日,怎会……
“殿下!竹心!我回来了!”裴寄舟一脸兴奋,在二人面前勒住马。
他喘了口粗气,道:“我刚要出临川,便见姑母从远处而来,问询之下才得知,她竟是要去寻华黎去的。”
“寻华黎?”顾询墨疑惑道。
裴寄舟点了点头,解释道:“姑母说,华黎刚一成婚,便离家出走了,所以才出来寻她。”
“原来如此。”顾询墨闻言放下了心中疑惑。
她就说嘛,大长公主平日里深入简出的,怎会突然在此出现,若是寻离家出走的长女,那倒是不奇怪了。
“吁。”
顾弦歌的车队紧接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随后停下。
顾询墨笑着迎上了前去,“见过姑母!”
“你是……?”顾弦歌走下马车,看着站在眼前的顾询墨,疑惑道,“多年不曾见你们了,你是博佑?还是……穆林?”
博佑和穆林是顾卓诚和顾望黎的表字,见顾弦歌并不认识自己,顾询墨也不尴尬,“都不是,侄儿顾询墨,拜见姑母!”
“原来是……墨儿啊,多年未见,倒是认不出了,见谅见谅。”
说着‘见谅’,可顾弦歌脸上却并无歉意,转而又笑脸看向身旁的季竹心,“这位小姑娘倒是面善,你是……”
季竹心知道眼前这位关系着后续的战局,便扬起笑凑上前对着她行了个福礼,“见过大长公主,我……”
话还没说完,季竹心只觉胸前一阵清凉,她低下头看去,只见一阵银光闪过,她被银光刺地眨了眨眼。
“竹心!”
“竹心!”
她听见众人惊恐的叫声,略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去。
“异世之人,在此处过得很开心吧?”季竹心听到一声轻笑,转头才发现顾弦歌手中鲜血淋漓,此刻正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她……怎么知道?
“不疼?”她看到顾弦歌撇了撇嘴,一脸笑意地看向她的胸口。
季竹心这才想起,原先胸前闪过的……那刺目的银光。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胸口早已被血液浸湿。
迟来的刺痛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季竹心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弦歌。
“为……为什么?”无力的质问后,季竹心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可她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大长公主到底为什么能知道她身份,又为什么要杀她……
她想从空间里取出灵泉水,可当她凝神摸索时,却发现空间……不见了!
“在找什么?”顾弦歌一个眼神,士兵压制住了顾询墨等人,她悠悠地看向季竹心,随即缓缓走到她身前,将手心的小方块递到她面前,“在找这个吗?”
季竹心已经无力回答,只能颤抖地伸出手想去够那小方块。
季竹心虽不知道顾弦歌为什么能拿走她的空间,可她口中那句“异世之人”便表明,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又或者说,她见过不止一个……异世之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顾弦歌嗤笑一声,“想知道怎么被看出来的?”
“曾经许多人也和你一样,死前问我为何要杀他,当然是……”
“你们该死!”顾弦歌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们这些人,占了别人的身体,却害了别人的一生!”
“不过……”她忽地平静下来,“我能替天行道……我能救你们与水火之中。”
“什么水火之中!”另一道声音传来。
眼前越来越模糊,季竹心只听见了一声悲鸣声,而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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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吧……醒来吧……”
“醒来吧……”
谁啊!
季竹心听到那声音不断在耳边想起,如蚊子叫一般,烦得她猛地睁开眼来。
只见眼前一片空茫茫的白,季竹心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有人的存在。
“在找我吗?”
空茫的空间忽地映出一人的身影,随后那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青年的身形彻底显露出来。
“你是谁?”季竹心诧异道,她再次环顾四周,又问道,“这是哪?”
“我名唤顾景远。”青年轻笑着解释道,“你也可以叫我‘帝王辅佐系统’。”
“你是……大皇子?”季竹心迟疑道。
顾景远点了点头,解释道,“用你们的话说,我应该叫重生?”
没等季竹心回答,顾景远又道:“原本我登上帝位开创了盛世,可没想到兢兢业业做了几十年皇帝,最后猝死在了桌案前。”
“可谁知道……我重生了,重生在了你们那现代,这才知道我所在的世界不过就是个小说世界,而我千辛万苦才开创的盛世,竟被傅铮那厮糟蹋了!”说到此处,顾景远咬牙切齿。
“我重生的世界,比你所在的世界要先进许多,所以……我本想自己穿越过去,却没想机器出了故障,把你送来了这里,而我……变成了系统。”
“所以你就……干脆诓我是吗?”季竹心也终于听了个明白。
合着这顾景远也只是个半吊子,也难怪那系统和她看过的小说里出现的那些系统不一样,如此的……人工智……障。
“嗨呀!”顾景远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些了,如今我能量不够,不能把你送回你身体中,你若再不醒,你的身体怕是要……被烧掉了!”
“什么?!”
……
宋柏元将手中的纸钱抛入了火盆之中,直到现在,他也不愿相信,季竹心竟就这么……死了?
火苗吞噬着金色纸元宝,跃动的金光刺进宋柏元的双眼,可他还是木然地、机械地将纸钱抛入其中。
今日已是她离开的第七日了,按虞国的习俗,今日过后,她便该下葬了。
七日前,当他赶到寨前时,便见季竹心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顾询墨几人被控制着,顾弦歌正与不知何时赶来的顾衡对峙。
他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跑到了季竹心身边。
这七日里,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询墨挟持裴寄舟去了洛阳,若按时间来看,此刻怕是已经坐上了皇位。
顾衡与顾弦歌似乎有着旧怨,两人那日对骂了许久,又因担心裴寄舟的安危赶赴了洛阳。
于是,临川便成了无主之地,南菱顺势接手了蜂聚寨旧部。
而如今,盔邻寨寨中只有叶蓁蓁主事。
“七日了,明日,你便要……”宋柏元走到季竹心面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心中泛起一阵刺痛,“等你下葬了,我便来……陪你。”
宋柏元探出手去,想再次触摸一次她的脸,可她苍白的脸泛着冷意,激的他忍不住身体颤抖。
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多给你烧点纸钱……到时……见了牛头马面,也不能少了……打点钱。”
眼泪糊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再睁眼时,便见棺材中的人……不见了!
他惊慌至极,环顾四周,可却再也找不见季竹心的身影。
“竹心!”
“竹心!”
宋柏元哭喊着,围着棺木走了一圈,又在灵堂里找了一圈,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身影。
反复寻找无果,他终是无力地靠在了棺木旁,蜷起了身体。
他不想说话,只蜷着身体默默流着泪。
他隐隐能猜到,季竹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如今……当她的身体彻底消失在了他面前,念想彻底消失时,内心的惶恐便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别哭了。”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头,可宋柏元却瞬间僵住了。
“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看着蜷缩在那里不敢抬头的男人,季竹心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