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均活着的时候万人追捧,死的时候声名狼藉。
韩酌把一束白百合放在墓前,又单膝跪下,仔细给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净灰尘。
看着那张照片,看着贺灵均的笑容,韩酌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眼眶渐渐泛红。
“我进盛海了,我会找到杨骄,会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韩酌指腹抚摸着照片上男人俊朗的面容,微红的双眸陡然带满了怨恨,“贺灵均,你就是个骗子!”
他答应他的事,一件都没有做到。
突然起了风,周围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眼角瞥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韩酌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刚取出墨镜戴上就听到女人颤抖的声音:“小伙子,你是来看灵均的吗?”
韩酌转过头,隔着墨镜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正挎着个篮子往这边走。
韩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起身要离开。
可那个女人看到了墓前的鲜花,她拉住韩酌的胳膊,黝黑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悲惨又感激,“谢谢你来看他……小伙子,我们家灵均……我们家灵均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做那种事的,谢谢你……”
女人说着就哭了,双膝在韩酌面前跪下,“谢谢你相信他……”
韩酌赶紧扶着那个女人站起来,但始终没有跟她说一句话,甚至从第一眼之后,他就没有再正眼看过她。
等那个女人到了墓前,韩酌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几步,他再次听见了女人的声音:“灵均,你看,有人相信你的,有的……”
韩酌摘了墨镜,更用力的擦干净眼里的泪水,迈着大步离开。
刚上车韩酌的手机就响了,是赵海洋打来的电话,他等了几秒才把电话接起来,“赵总,您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着你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这不,正好朋友开了家餐厅,就想叫上你一起去捧个场。”
韩酌侧头看着墓园被风吹得摇晃的树枝,嘴角勾起,“好啊。”
饭店包厢里,汪明霞不停看腕表,越看越不耐烦,抱怨起来:“这都半个小时了,韩酌还不来,他这什么意思?一个新人还敢这么嚣张。”
“你也知道他是一个新人,也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赵海洋瞥了汪明霞一眼,“秦少为了这件事很生气,你要是现在不低这个头,你认为你在公司能有好日子过?”
汪明霞还是不服气,“他敢跟我叫板,我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你也真是的,在秦氏都这么多年了,还怕秦司尧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
“小秦总有多疼他这个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跟秦司尧站在对立面,你以为他会帮我?”赵海洋没好气地说。
他心里其实也有点埋怨汪明霞,他都一把年纪了,现在还要来跟一个小年轻说好话,而且一切都是汪明霞惹出来的。
汪明霞本来想鼓动赵海洋跟秦司尧作对,现在看赵海洋不高兴了,她赶紧到了赵海洋的身后给他捏肩,开始说软话:“好了,我知道错了,老赵,以后我做事会小心的。”
两人正说着话,包间的门开了,韩酌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汪明霞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赵海洋则是站起来跟韩酌打招呼。
韩酌对于刚才看到的画面并不意外,他去了赵海洋对面坐下,冲着两人笑了笑,“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没等赵海洋说客套话,他又看向了汪明霞,“汪姐也在?”
汪明霞掩饰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说:“林声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在出差,没帮上你的忙,今天特地请赵总作陪,跟你道个歉。”
她还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盒放到韩酌面前,“这算是我的诚意。”
光看礼盒上烫金的logo韩酌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躺着一块限量款的手表。
汪明霞见他开了盒子,嘴角勾出了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是赵海洋特地去买的表,可不便宜,韩酌能不动心?
然而下一秒,韩酌就把盒子推回了她面前,“汪姐,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要,不过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他往汪明霞递过去一个信封。
看着那个牛皮纸的信封,汪明霞直觉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收。
可她只是一个表情韩酌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直接把信封放在了她面前,就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压迫感:“里面的东西在你手里才最安全。”
汪明霞不喜欢这种被强势压迫的感觉,可韩酌的话又让她生出了几分不安,打开信封,她看到了一叠照片。
一开始她还是一脸疑惑,可是一张一张照片看下去,她脸上的血色猛地褪了个干净,终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怒视着韩酌问:“你跟踪我?”
里面都是她这次去度假的照片,如果不是跟踪,韩酌怎么可能拍得到?
韩酌不置可否,只神色玩味地看着汪明霞,“汪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只冲着我来,为了对付我拉公司的项目下水,这件事要是被秦少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汪明霞捏着照片的指尖微微泛出青白。
她本来以为韩酌的脸受伤了,秦司尧不会再管他,那正是把他赶出公司的好机会,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沈云洲。
没有了秦司尧的韩酌就是一条流浪狗,她可以随便踢随便踹,可沈云洲背后有沈家,她动不了。
她更没想到,秦司尧居然还是这么喜欢韩酌,而且韩酌还抓到了她的把柄。
赵海洋到底比汪明霞要沉得住气,一一看过那些照片以后,他多少猜到了韩酌的用意:“如果你真的想对付小汪,这些照片现在已经在秦少手上。说吧,你想要什么?”
既然赵海洋都问了,韩酌也就没有再装:“明天晚上丽华酒店,我要一张邀请函,只要我拿到东西,林声的事秦少不会再追究。”
赵海洋扬了扬眉,似乎没想到韩酌的要求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张邀请函,你还用得着来找我?”
凭着秦司珩的面子,秦司尧不会连一张邀请函都弄不到。
韩酌拿出了手机,“我这儿还有照片,赵总要是不介意,我现在就发给秦少?”
赵海洋赶忙按住他的手,陪着笑说:“不过是一张邀请函而已,小事。”
他又把那块表推到韩酌面前,“这既然是小汪的心意你就收着,大家都是同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为了一点小事伤感情。”
韩酌唇边勾起一抹笑,“赵总说得是。”
赵海洋说到做到,第二天上午就把邀请函给了韩酌。
晚上七点,韩酌凭着赵海洋给的邀请函,进了丽华酒店二十二楼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宾客们各自三五成群地攀谈说话。
韩酌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又是个新人,已经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却没想到刚进来就见到个熟人。
“韩酌?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唐音一身浅蓝色的礼服,端着一杯香槟款款走到韩酌面前,“秦少没跟你一起吗?”
韩酌看到她,十分意外。
读懂了韩酌眼里的情绪,唐音笑着说:“本来这个活动我是来不了的,是秦少给的邀请函。”
韩酌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秦司尧恐怕连唐音谁都忘了,怎么会突然给她邀请函?
联想起秦司尧说要开了汪明霞,韩酌立刻明白了:“剧组的事是你告诉秦少的?”
秦司尧不关注娱乐圈,林声出事他也是听沈云洲说了才知道的,他也不记得唐音,如果不是有人特地在他面前提起,他根本不会把韩酌帮过唐音和韩酌剧组演员出事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既然被韩酌猜到了,唐音也就没有瞒他:“你帮过我,这次我算是还你的人情。”
韩酌抿了一口酒,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或感激,表情反而好像在说唐音多管闲事。
“《演技大赏》我在看,观众对你的评价都不错,想在公司好好待着就别去招惹汪明霞。”韩酌看了唐音一眼,“我也不要你还人情。”
说完他就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过去。
女人三十多岁,优雅地端着一杯酒正跟人谈笑风生,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转身要应,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两人的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韩酌先一步把手机捡起来,把其中一个还给了对方,开始道歉:“抱歉,是我没仔细看路。”
文珊盯着韩酌的脸看了两眼,微笑着说了声“没关系”,本来还有话想说,可刚刚叫她的人也到了近前,她便先跟对方攀谈。
韩酌则是进了洗手间。
点亮手机,看着屏幕上陌生的风景图,他按照冯彬给他的密码轻而易举把手机解锁,点进了通讯录。
来来回回翻了两遍,没有。
他又点进了对方的微信,看完了对方的联系人和聊天记录,也没有。
韩酌盯着手里的手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手机突然响了,上面显示着他的电话号码。
韩酌接了电话,“喂?”
顺着手机传来的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你好,是刚刚那位穿蓝色西装的先生吗?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拿错手机了。”
韩酌:“我也发现了,本来想打电话,可你的手机有密码。你在哪儿?我把手机给你送回来。”
按照文珊说的,韩酌在阳台上找到她,双手把手机递过去,“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着急了。”
文珊换回了自己的手机,“没关系,拿回来就好了。对了,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艺人吗?”
韩酌摇了摇头,“不是,我叫韩酌,刚入行,在一家公司做幕后。”
文珊往他脸上的创可贴看了看,“你条件挺好的,如果脸上的伤不严重你又有意向的话,可以考虑签到我们公司。我叫文珊,是思源传媒的经纪人,你可以打刚刚的电话联系我。”
韩酌于是把对方的号码保存了下来,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跟对方说话:“思源传媒的文小姐?我知道你,以前思源的一姐杨骄就是你手下的艺人吧?那时候杨骄可火了,我周围的同学都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