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酌把车钥匙还回去，“你才给了我不少钱，这个我不要。”

他脸上贴着大号的创可贴，说话的时候故意侧着脸，不想让秦司尧看到他的伤。

秦司尧看懂了他的小动作，也不在意，只是把他塞进了车里，“你连个车都没有，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小气。”

说罢也不给韩酌再推辞的机会，关上门绕到了副驾。

韩酌跟着他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工作，什么都没跟他要过。

没见谁当情人当成这样的，一点儿野心都没有。

坐上副驾，秦司尧才说：“我去公司找你，你不在，问了才知道你来了这儿。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挺顺利的。”韩酌看看秦司尧，“秦少，这辆车真的是给我的？”

秦司尧目光有些闪躲，“你的脸是被我连累的，我又没找到那两个人，这辆车算是给你的补偿。”

他这么一讲，韩酌就明白了，安心收下。

两个人好几天没见了，回了公寓就进了房间，秦司尧在路上问过韩酌的伤，知道不能感染，所以尽量小心地不去碰他的脸，可还是因为激烈的时候动作太大，弄掉了韩酌脸上的创可贴。

韩酌的伤在结痂了，他肤色白，暗红色的血痂看起来特别明显，可美容线还没有完全吸收，不好看。

秦司尧以为他不在乎的，所以在北岛的时候他会急匆匆地赶回蓝海湾看韩酌，会怕韩酌胡思乱想给他转钱。

可当他真的看到了韩酌脸上的伤，他又确实怀念韩酌以前那张脸。

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也没了兴致，韩酌感觉得到。

把秦司尧从身上推开，韩酌坐起来，开始抽烟。

秦司尧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尴尬又懊恼，“韩酌，我……”

“没关系，换了我我也恶心。”韩酌拿着手机看了看脸上的伤，“你也说了，我的脸是被你连累的，那钱和车我就不还你了。”

秦司尧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韩酌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秦司尧想说自己不介意，不就是一道疤吗？

可看着那道血痂，他又说不出口。

他喜欢开灯，喜欢看韩酌在床上的样子，可现在……

韩酌灭了烟去了浴室，等再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秦司尧的身影，床头柜上倒是多了一张银行卡。

韩酌明白秦司尧还是觉得亏欠他。

这样也好，至少他能继续在盛海待下去。

跟秦司尧分手之后，韩酌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去剧组去得更勤了。

那双在暗处盯着他的眼睛还在，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猎手窥伺的猎物，不舒服的同时，耐心也一点点耗尽。

这天下午，他刚到地下停车场，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关上刚刚打开的车门，点了一根烟，把打火机放进口袋里，沉沉说了两个字：“出来。”

随着韩酌的声音落地，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果然走出来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

男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T恤和牛仔裤，小麦色的脸和韩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更野了。

对方大步走到韩酌近前，笑得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好久不见了，看见兄弟就这个反应？”

他又从韩酌嘴里把他的烟拿下来，自己抽了一口，有些嫌弃，“你这是抽的什么玩意儿？一点劲儿都没有。”

说着还要把烟塞回韩酌嘴里去。

韩酌先一步把烟拿过来，扔在地上用鞋碾碎了，冷眼看着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冯彬一副受伤的表情，也不顾韩酌的不满，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在里面的时候还是彬哥我罩着你，这才几年不见，你就这么冷漠？”

韩酌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拿开，“欠你的人情我早就还清了，别再来招惹我。”

“我招惹你？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打死了。”冯彬嗤笑着，目光落在一旁的新车上，“我知道你现在发达了，不仅在盛海上班，还开上了这么好的车，兄弟日子过得不如意，想让你接济接济。”

他又往韩酌跨近了一步，上身几乎跟韩酌贴在一起，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也不想让那个秦少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知道他跟秦司尧的关系，分明就是盯上他有一段时间了。

韩酌：“所以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跟着我？”

冯彬目光嘲弄，“没想到你连卖屁股的事都干得出来，早知道当年就不跟你要钱了。”

一边说话，一边手还往韩酌腰上挪。

韩酌退出去半步，“我跟秦司尧已经分手了，你用他来威胁我？”

冯彬：“就算不说秦少，要是你公司的人知道你以前……”

见韩酌的表情更冷了，冯彬眼睛里露出几分打趣，后面的话没说完，“韩酌，你觉得盛海那样的大公司还会要你吗？”

韩酌磨了磨后牙，两道视线好像冰碴子似的盯着冯彬，“你要多少？”

冯彬没说话，只是冲着韩酌伸了伸手，又用眼神示意他给手机。

等拿到韩酌的手机，他跟韩酌加上了微信，又把韩酌微信里的钱全都转到了自己的账号上，抬眼看着韩酌，“放心吧，只要你不忘恩负义，我也不会拆你的台，毕竟我还指望着跟你过上好日子呢。”

这是要彻底赖上韩酌了。

韩酌下颌绷紧，一只手掐着冯彬的脖子把他按在车上，目露狠光，“几年不见，以为我变软柿子了？”

他用的劲儿大，冯彬的额头上青筋都凸出来了，可即便这样，冯彬还是笑着，虚张声势：“有种你今天就弄死我！反正那种地方你也不是没进去过，你怕什么？”

韩酌的手微微收紧，仿佛真的想把冯彬掐死在这儿。

眼看着冯彬的眼球微微凸出来，韩酌这才把他摔到地上，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抹抹灰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停喘气的男人。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踱步到了冯彬面前，一脚踩在对方的脖子上。

冯彬被踩得没法顺利呼吸，瞪大了眼睛想把韩酌的脚抬开，可韩酌却用了更大的力气，无奈之下，他只好不停拍着韩酌的鞋，想让韩酌松开。

韩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扯着嘴角一声冷笑，“彬哥，当年的恩情我早就报完了，你要是在外面胡说八道……”

韩酌的鞋在冯彬脖子上前后碾着。

冯彬难受得四肢扑腾，眼睛都红了。

韩酌这才停了动作，“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很清楚，把我惹急了，你没好果子吃。”

说罢，他把脚挪开。

冯彬揉着自己生疼的脖子，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

小崽子长大了，比以前更狠了！

他感叹起来：“要是当初你肯听我的话跟着我，说不定早就混出头了，可你非要去考什么大学！结果呢？还不是落个卖屁股的下场？”

韩酌重新点了一根烟。

幸亏他当初没听冯彬的，不然连冯彬都混成这个鬼样子，他能好到哪儿去？

他在冯彬面前蹲下，“冯彬，别说我不念旧情，帮我办件事，刚刚那些钱就算是你的酬劳。”

冯彬看着他，“什么事？”

两人达成交易之后，韩酌驱车离开。

回了公寓，韩酌开始看冯彬的朋友圈。

还是跟以前一样，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他认识冯彬的时候才十五岁，冯彬是因为抢劫进去的，他是因为打架。

那里面很乱，新来的总会被欺负，韩酌也不例外。

“我们都是混蛋，你比我们更混蛋，连自己老爹都下得了手。”

“这是纯畜生啊！”

“横什么横？还瞪我？我让你瞪我！”

对方说着就一拳头往韩酌脸上砸过来，韩酌躲开了，猫腰抱住对方，把人扑倒在地就是一通老拳。

事情的结果是打架双方都被关了紧闭，不过韩酌是新来的，而对方已经有了小团体，所以被放出来之后，对方商量着要收拾他。

是冯彬给那些人买了烟又两头劝和，那些人才没继续跟韩酌闹，但也依旧看韩酌不顺眼。

几个月之后，有人来看韩酌。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年轻男人，穿得干净整洁，戴着墨镜和口罩，到了他对面坐下才把挡住脸的东西都摘了，冲着韩酌露出一个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小酌，我是哥哥。”

韩酌猛地睁开眼睛，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是《流年》的副导演打来的电话。

韩酌几乎本能就觉得剧组出事了。

果然，手机里传来副导演着急忙慌的声音：“林声刚刚被曝出了负面消息，隐婚、家暴、出轨，还PUA多名女友，被锤死了，导演就跟他解约了，现在我们得另外找个男演员顶上。”

林声是《流年》男三号的演员，韩酌见过。

副导演很为难：“我本来是想联系汪姐的，可汪姐去外地出差了，接不到电话。韩酌，我跟导演在忙着剧组的事，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真是的，都快杀青了，偏偏遇上这样的糟心事！”

后面副导演又把林声一通好骂。

韩酌明白了。

他就说汪明霞怎么会把自己做了一大半的项目给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把项目接过来才多久，男三就爆雷了，说不定汪明霞早就听到了风声，想趁着这个机会搞他。

之前不知道汪明霞给他挖了什么坑，他心里总是会猜测，现在知道问题在哪儿，他反倒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