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驾：生死簿上的金殿博弈

太极殿前的青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青烟，杜丽娘攥着柳梦梅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龙案后的皇帝头戴十二旒冕冠，看不清面容，只听得御笔在黄绫上沙沙作响。

"杜平章，你女儿可还认得？"皇帝的声音像从云端落下。杜宝跪在丹墀下，乌纱帽上的珊瑚珠微微发颤："启禀陛下，臣女已亡故三载，此女必是妖孽所化。"

柳梦梅突然挣脱杜丽娘的手，解下官袍露出贴身的素纱襕衫。杜丽娘猛然捂住嘴——那是她临终前穿过的中衣，衣襟上未绣完的并蒂莲还带着暗红血迹。

"柳梦梅！"杜宝的象牙笏板"当啷"坠地，"你敢在金殿之上裸露身体？"柳梦梅却直挺挺跪在杜宝面前："岳父大人，这是令爱临终之物，臣贴身佩戴三载。"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陈最良捧着一轴画卷匆匆而入："陛下，臣有南安府衙画押文书为证。"画卷展开，赫然是杜丽娘病榻前的留影，与此刻跪在殿前的女子判若云泥。

"传照胆镜！"皇帝拍案而起。两名宦官抬着青铜镜缓缓走来，镜面映出杜丽娘苍白的脸。杜宝突然怪叫一声："鬼！她没有影子！"

杜丽娘却轻笑出声， stepping into the sunlight. 丹墀上，她的影子像株亭亭玉立的牡丹，在汉白玉阶上摇曳生姿。柳梦梅趁机取出半片牡丹花瓣："陛下请看，此乃臣与丽娘初遇时所拾。"

皇帝接过花瓣，突然大笑："好一对生死冤家！朕今日就成全你们。"御笔落下，朱砂在黄绫上晕染出喜庆的颜色。杜宝瘫坐在地，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爹爹！"杜丽娘扑进杜宝怀里，却被他一把推开。"鬼！你是鬼！"杜宝的喊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陈最良在一旁轻叹："平章大人，令爱确系肉身，臣曾亲见她饮过阳间茶水。"

"传太医！"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片刻后，老太医颤巍巍禀告："杜小姐脉象平和，确系活人。"杜宝的冷汗浸透了官服，他盯着女儿颈间的翡翠锁片，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石道姑慌张来报墓室有异的情景。

"老相公，"甄氏突然从鬼门走出，"女儿真的回来了。"杜宝望着妻子熟悉的面容，终于老泪纵横："夫人......"

"柳郎，"杜丽娘将半片花瓣放进他掌心，"还记得咱们初遇时你说的话么？"柳梦梅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花瓣上的纹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金殿外，春香和石道姑抱头痛哭。陈最良望着这一幕，悄悄将手中的降魔杵收入袖中。原来有些缘分，真的连阎王爷都拆不散。

"圣旨到！"韩子才捧着黄绫高声宣旨："杜宝进阶一品，甄氏封淮阴郡夫人，柳梦梅除授翰林院学士，杜丽娘封阳和县君......"

杜丽娘望着宫墙上斑驳的树影，忽然轻笑出声。春香不明所以，却见小姐从袖中取出半片残破的牡丹花瓣——那是三年前柳梦梅在梅树下捡到的。

"柳郎，"杜丽娘将花瓣放进他掌心，"咱们终于不用再做牡丹亭里的孤魂了。"柳梦梅握紧她的手，在皇帝的赐婚圣旨下，两人的影子终于重叠在一起，像极了当年梅树下那对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