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街头巷尾却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家家户户高悬花灯,映得流光溢彩。
师徒俩站在街角,放眼望去,万家灯火,人头攒动。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各种杂耍戏法,引来阵阵喝彩。
忽而,人潮向两侧涌动,不远处行来张灯结彩的游车。游车之上,十二名花仙打扮的女子怀抱琵琶箜篌,曲乐悠扬,绕梁三日不绝。
萧灵露才知自家徒儿为何吵闹着上街,原来是凑乞巧节的热闹。
“师尊,我们去前边看看。”
说着,她趁萧灵露尚未反应,直接牵住人家的手,双双钻入人群中。
书上有云,七月七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外出游玩,手牵手逛街赏景。
她拉着人家往前走,背对着萧灵露时,得逞般笑弯了眼睛。
掌心相触,萧灵露一瞬的愣怔,来不及多想,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那人走了。
“师尊,师尊,你看前边好多人呀。”
伊瑶依然改不了爱凑热闹的习惯,看见人多的地方就想往里头挤。
“一个铜板一个圈,套得就是赚得!”
摊主扯着嗓子吆喝,围观的虽多,真正上手的没有几个。
有几位年轻男女来时信心十足,走时却空手而归。
“师尊,这个好玩儿。”
伊瑶站在摊位前走不动道,指着其中一个白瓷兔子摆件,“师尊我要这个。”
摊主赶紧笑眯眯上前,“姑娘玩一把吗?套着就能拿走。”
萧灵露摸出十个铜板,把竹圈递给伊瑶,后者却不肯接。
“师尊玩儿!”
说着,她背着双手退到一旁。
萧灵露无奈的叹声气,随意丢出去,一把套中白瓷兔子。
伊瑶立马欢呼拍掌,“师尊好厉害!”
对这些小孩子玩意,萧灵露只觉幼稚,本不肯碰。奈何自家徒儿喜欢,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奉陪到底了。
“师尊,我要这个。”
“师尊,我还要那个!”
“师尊真厉害,我最喜欢师尊了!”
在伊瑶的一声声夸耀中,萧灵露连玩儿九次,次次套中。伊瑶指哪个,她便套哪个,且套中的东西越来越贵重。
摊主在旁傻了眼,急得坐立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伊瑶双手抱拳抵在胸口,目光灼灼的望过来。萧灵露执起最后一只竹圈,莫名的耳根泛红。
伊瑶眨了下眼,眼珠滴溜乱转。
“师尊,我要这边的瓷娃娃。”
萧灵露略作点头,朝着瓷娃娃的方向丢出去。岂料伊瑶半路杀出来,蹲在瓷娃娃前头,主动把自己套进竹圈里。可惜那竹圈不够大,她套不进去,只得顶在脑袋上。
伊瑶抱着其他九样物件跑回来,笑盈盈的凝望着萧灵露,灿若星眸,“我也是师尊套回来的。”
许是被那笑容晃了眼,萧灵露心跳好似漏掉一拍,又乱了。
伊瑶按照追妻三百六十计,进展的十分顺利。第一百三十八计,七月七必须去趟月老庙。
于是乎,她兴冲冲的拉着萧灵露直奔镇西头的城隍庙。庙中香火鼎盛,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伊瑶摸着下巴细思,人多说明这里灵验,果然是个好地方。
师徒二人在城隍庙中闲逛一圈,眼看就要出庙了,伊瑶却猛的停下脚步。
“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师尊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转身钻入人群中,很快便没了影子。
彼时,开坛解卦的道士周围都是等待解签文的香客。
伊瑶一阵风似的跑到供桌旁,冲道士伸手,“我要一对红绳。”
书上说了,红绳系在两个人手上,她们就会永远不分离。
伊瑶风风火火的赶回去找人,就见萧灵露仍站在原地等候。
“师尊!”
她重新牵起萧灵露的手,眉开眼笑道,“我们走吧。”
自家徒儿这一晚上神神秘秘的,萧灵露想看不出来都难。但这家伙不肯言明,她便也不追问。
两人沿着河畔行至拱桥边,桥上已然人满为患,连同河边都聚满了男女老少。河面上,百盏花灯浮浮沉沉,汇聚成千里灯河,漂向远方。
偶有清风拂面,调皮的掀起鬓边发丝。伊瑶偏过头,一缕青丝与萧灵露的发带绕在一起,纠缠难分。
这时,眼前落下点点萤光,一闪一闪的,围着伊瑶盘旋。她抬手去抓,那光亮便又飞远了。
她抓了半天,却扑了空。
“萤火虫……”
然而下一刻,漫天萤火与璀璨繁星交相辉映,将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快看,好多萤火虫!”
人们纷纷惊呼出声,前来观望的人越聚越多。
伊瑶更是被这幅美景吸引,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萤火忽明忽暗,散着黄绿色光点,如无数细碎星流,晶莹透亮。
流动的星河逐渐降落半空,仿佛抬手去够就能触摸到。伊瑶蹦来蹦去,欢快的转起了圈。
萧灵露负于身后的那只手此刻正催动着法术,光晕萦绕指尖,变幻着流萤聚散。
伊瑶隐约听到旁边人的谈话,不由伸长耳朵听得更清楚些。
“我听说去揽月楼顶看星辰才是最美的。”
“可那地方太高了,要上去得爬半天。”
伊瑶立即转身扑向萧灵露,“师尊,我们去揽月楼吧?”
萧灵露刚想说她们该回去了,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只因某人又用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她。
片刻,萧灵露一把捞起伊瑶,转眼间消失在人群中。
伊瑶双脚悬空,被人提着后衣领,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待落地时,两人已经来到揽月楼的最高处。
这里是梧桐镇看的最远的地方,登高俯瞰,可一览整座镇子。此时的楼阁长街在脚下蜿蜒如长河巨龙,辉煌壮丽。
伊瑶抬头望去,冷月倾洒,萧灵露周身萦绕月白光晕,于冷风习习中,衣袂翻飞,恍若随时翩然远去。
“师尊。”
“嗯?”
萧灵露回眸,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伊瑶赶紧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这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儿一针一线缝制的,全程没用法术。
萧灵露接过荷包,上面绣着并蒂莲图样,针脚粗糙,一看就是初学。
书上说了,追求喜欢的人,定情信物少不了。就是时间有点赶,做的没那么精致。
伊瑶双手背在身后,身子朝着萧灵露歪过去,嘿嘿笑两声。
“这是徒儿自己绣的,那什么,师尊不会嫌弃吧?”
丑是丑了点,等她以后手艺精进,再给师尊绣更好的。
“不会。”
萧灵露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转手将荷包戴在腰间,与旧的那只挨在一起。
这功夫,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流星。伊瑶眼前一亮,流星竟越来越多。
“师尊,你看,好美啊。”
师徒俩并肩遥望天际,流星犹如雨下,划破夜幕,闪耀着璀璨光芒。
趁萧灵露不曾发现,伊瑶鬼鬼祟祟摸出红绳,小心翼翼系住萧灵露的小拇指,另一根系在自己手上,打了个同心结。
既然是用来拉钩的,想必红绳系在这准没错。
红绳系上的瞬间,便化为无形,再也寻不见了。
伊瑶捂嘴偷笑,接着悄摸的往萧灵露身边靠,直到两人肩挨着肩。
她用余光瞄一眼,见师尊并无其他反应,便更加大胆的挽住师尊的胳膊,找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去。结果犹觉不够,她又挪了挪,歪头枕在师尊的肩上,终于满意了。
萧灵露始终岿然不动,可身边那么大动静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也不知这家伙又在偷偷搞什么鬼。
萧灵露以为是拉钩许诺的幼稚举动,索性由她去了。
天边星光耀眼,萧灵露的注意力却都在身边。
“很高兴?”
伊瑶抱着她的胳膊,点头如捣蒜。
“师尊呢?”
半天听不见回音,伊瑶摇来晃去,“师尊今日高兴吗?”
可无论她怎么问,萧灵露都没给出答案。
“师尊……师尊……”
萧灵露遥望天际,星光映照着脸侧,耳边是伊瑶的喋喋不休。
她越是不开口,伊瑶就越想知道,把撒娇的本事统统使出来了。
萧灵露却如老僧入定,不曾回头,仿佛心平如镜,毫无波澜。可繁星掩映下,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早已泄露了心思。
直到离开揽月楼,伊瑶还是没能要到答案,整个人都气呼呼的,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
甜甜的果味儿飘香十里,新人垂涎。伊瑶停在酒楼前,只见伙计们端着银盘,盘里的果子被雕成各式花样,一盘接一盘的上桌。
她吞了下口水,瞬间把还在生气这件事儿忘到九霄云外。
“师尊,那是什么?”
萧灵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巧果。”
酥油混合着荔枝蜜的甜,香气晕染半条街。
酒楼前聚满了人,大门口悬有大红横幅,写着胜出者可免账。
免账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伊瑶也不能。
眼见比赛就要正式开始,参赛的已满三十人。
“还有没有报名参加的?”
酒楼老板扬声宣布,“没有的话,比赛正式……”
“我也参加!”
伊瑶举着胳膊喊道。
众人闻声纷纷侧目,见是个小姑娘,不禁窃窃私语。
伊瑶不顾众人目光,大大方方的坐到席间静候上菜,小模样期待的不行。
萧灵露:“……”
平日里饿着她了吗?怎么看见什么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