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三，下午第一节课是毛概，大课人很多，顾游他们宿舍的人坐一块。他难得在课堂上开起小差，因为单珂那边把钱打过来了。她显然挺高兴，发了一连串的表情包过来，震得顾游那个旧手机都有点卡顿了，抒发完感情才又发了条文字信息：

【吃个饭庆祝一下？】

【顾游：小猫叹气.jpg】

【顾游：珂姐，周六考四级呢。】

【醉南珂：对哈，我把这事给忘了。】

【醉南珂：你认真复习，考了之后咱们再说。】

放下手机的顾游看了眼手机余额，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挣钱了，又挣钱了，开心。他的思维开始跑马车，连毛概老师那拖长了音调讲PPT的声音都不觉得催眠。

叶学林坐他旁边横着手机玩游戏，见他上课上着突然兴奋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游：“兼职的工资到账了。”

要是旁人，叶学林就让请吃饭了。但他想到一个月多前顾游还因为一百块多块钱还跟他吵了一架。

算了。

他想到另外的事情，“元旦赵晗他们分团委要搞活动，大竣让我们去凑人数，你去不去？”

“元旦？”顾游算了一下时间，“还早吧，还有二十来天呢。”这周六13号考四级，元旦那得到月底去了。

“咱院分团委那帮人准备搞个元旦晚会，开场要跳交谊舞。”所以为了开场好看，他们自己的人身先士卒，所有人都得带着舞伴过去报名，然后筛选出最后的上台人员。

提前说就是让他们有时间练好舞步，学校体育选修有交谊舞，会跳的人按学生比例来说其实不少。但跳交谊舞这事儿吧，没有相关的文化背景，就容易显得尴尬，而且还是上台表演形式的。

顾游光听这名字头都大，他体育课抢到了羽毛球，所以还没学，此时连连摆头，“不去不去。”他自觉除了手够灵活，压根就没一项擅长的运动，更别说跳舞。

“呵，”叶学林跟本没理会他此时的坚定拒绝，反正孟峻肯定要去的，他得给赵晗当舞伴。孟峻去了还不得磨着他们去，他都看透了。

顾游听见了他的冷哼也没当回事，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他开始仔细回想了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好像特别忙。每个周末都有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单珂让一起出去吃饭暂且不提，四级还没考完，这会儿又来了个元旦晚会。

不行，他要拒绝无效社交。

*

当晚回宿舍孟峻没有任何动静，顾游也就把这事忘了。结果周六考完四级，顾游刚轻松了没多久，中午孟峻就在宿舍里演上了，“室长，顾大室长，你必须得去，叶学林说了你不去他也不去，就我一个人去我不干。”

“不干正好。”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女朋友。”孟峻拿着张纸，姿势格外恶心的擦眼泪，还一屁股坐在顾游的凳子上不挪窝。

就，戏还挺多。可拍的e人。

顾游看向叶学林，叶学林转头视而不见，顾游遂坚持立场，“不行，我没时间。”

“为啥没时间，你有啥事？”

“……马上期末考试了。”是的，顾游光惦记着四级，过完12月，1月初就快要又进入期末考试周了。明明这才12月第二周，他怎么就感觉时间不够用了？

孟峻抽泣的声音一滞，但很快反应过来，“差点没被你吓死，到期末考试起码还有至少三周。”

顾游看着他，偷换概念，“你也说了只有三周。”

孟峻气弱：“你就过去凑个人数，又不是都要跳舞，每个班都要出几个人坐旁边当观众，咱们多去点人，场子热闹才好看。”

大学里面什么学生会兴趣社团辩论队各种各样的学生组织，不是你搞活动就是我搞活动。人气高的比如什么校园歌手大赛，劲歌热舞自然不缺人看热闹，但是分团委搞得这种官方性质的元旦晚会大家就兴致缺缺了，但偏偏还得强行下发观赏任务。

顾游坚持：“不去。”

“这样吧，”孟峻想到了办法，“我帮你复习高数，给你划重点。”

顾游：“……”他有点心动。孟峻的高数学得很好，每次课后作业对他来说毫无难度。顾游就有点困难了。数学需要思维灵活，他属于一板一眼的刷题党。高中数学用努力还可以弥补，但是大学有了高数之后就看出差距了。

孟峻怎么会发现不了他态度的松动，抓住机会劝说，“你不是想评选奖学金吗，要是高数这一门分不够拉低总排名，进不了前20%也评不上啊。”

顾游妥协，“我不跳舞。”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没问题，你就当观众，”孟峻将纸巾团成一团，举手，投篮，啪唧一声中了！

叶学林在一旁终于有了动静，“呵。”不是要坚定立场，拒绝无效社交？

顾游：“……”

做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要学会视而不见。

*

到了元旦前一天晚上，虽然是周二，但明天元旦放假，宿舍里也少了不少人。这段时间单珂那边又接了两个单子，两次顾游个人收入加起来不到6K，但他非常满足，主要拍得快去的地方也不远，并不怎么耽误他复习。

孟峻也说到做到，根据高数老师划的重点给顾游梳理了思路，这就需要他在今晚还上人情了。还是同样一批人聚集在503宿舍，但这次大伙儿显然都无精打采。

谁会乐意去当假笑鼓掌NPC呢。

“咱们今晚都得留到最后，可别中途就跑了。”孟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对着视频学打领带，一边不忘苦口婆心地叮嘱。这身衣服是他为了今晚跳交谊舞专门去借的。他和赵晗的组合因为真情实意感染力强成功入选。

冯志强仰天长叹，抢了孟峻的椅子，“救命，那个晚会起码得两小时，就干坐着？”

“可以偷摸玩手机嘛，咱们正好5个人可以组团开黑。”李洋靠在床架旁边，刷着朋友圈，“瞧瞧，肖子梦的朋友圈，她们都穿的小裙子，这是有节目？”

孟峻了解情况，“对，她们宿舍要跳宅舞。”

冯志强立马站起来，咂摸着嘴，“真好看，不知道女神最后花落谁家。”

“反正不是你，”李洋抽回手机，问叶学林，“叶少，你咋不追肖子梦。”

“你这话问得，这是我女神，”冯志强不乐意听，既然他追不到女神，其他人最好也都追不到，让女神独美好了。

“呵呵，”李洋冷笑。

叶学林完全没有参与对话的意思，看到孟峻在那儿研究好一会儿都没绑好领带，干脆过去帮忙。

“嘿嘿，还得是你啊，叶少。”孟峻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西服，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发给赵晗，赵晗催他赶紧过去，还得化妆。

冯志强要见女神又有了新的动力，“走走走，咱们早点去，还可以选个隐蔽点的位置，院领导估计也都在呢。”

孟峻大手一挥，“顾游，快走，别以为不出声就能躲得过。”

一直装作查无此人的顾游：“……”

行吧，走。

*

分团委果然够大手笔，竟然用的是院里的大礼堂。礼堂外面用鲜花气球装饰出了拱门，上面有是“20XX年XX院元旦晚会”的彩色展牌。门口摆了花篮铺了红色地毯，喜庆又浓重，入口甚至还站着几个衣着统一的男女同学，估计是充当迎宾队。这会儿还没开始工作，正扎堆说说笑笑。

进去之后舞台区用脚手架做了拓宽，背后除了原有的LED显示屏，又在两边增加了两面带幅度的竖形显示屏，舞台做了红红火火的舞美，灯光音响竟也很到位。

正面的大屏上方挂着条十分传统的电子横幅。

就挺，传统又正式的，而且造价应该不低。入场的人无不感叹，整得还挺浓重。顾游觉得他们县里的联欢晚会也就差不多这个档次了。

冯志强趁着孟峻去找赵晗，压低了声音吐槽，“不是说要跳交谊舞么？还以为会是老外那种宴会的形式，结果又是这……”

“你还挺会想……”李洋不会承认其实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还是叶学林压根就没抱有希望，因而也没觉得有落差，“赶紧找位置。”

至于顾游，他已经准备梭边边了。

几人往报告厅的右后方钻，但很快被人眼尖地识破，“叶学林，冯志强，你们要去哪儿？”赵晗穿着条黄色蓬蓬裙，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手机，孟峻跟在她后面帮她拽着裙尾。

“这不是，要找位置坐下吗。”冯志强回头，笑容无辜。“坐前面来。”赵晗又喊在旁边忙着放领导桌卡的同部门女生，“这几个都是大竣的室友。”那个女生瞬间懂了，亲友团啊，必须安排到指定位置。

叶学林几人：“……”

孟峻满眼祈求。

哎，棋差一招，不知道竟然还能这么办，最后他们被安排在了第三批次的位置。观众区第一批是院校领导和特邀嘉宾们，第二批是学校里的教职工们，第三批是学生会分团委那些干事以及他们的亲友团，别称氛围组。

然后才是各个专业各个班级被叫来撑场面的学生代表。按照惯例，学生代表可能看个开场就要开始慢慢跑了。但第三批次的人必须得撑到最后。

惨！太惨。

几人落座之后，看着前面椅子背后贴着的粉色座次名牌，相顾无言，如丧考妣。

“别垮着脸哈，等会儿鼓掌的声音都大点。”赵晗不知道从哪儿让孟峻搬了一箱小瓶装的矿泉水，挨个发了，然后又从身后提留出4个纸质礼品袋，“伴手礼，这是送给老师的版本，都低调点。”

几人接过来打开一看徽章，新年日历，木质书签，还有个保温杯，都是他们院里专门定制的，设计和制作还都挺精美。另外还有今晚的彩印节目单，一个塑料巴掌和一根荧光灯。

准备得挺充分，他们默默收好，有收获就有动力。

“你放心，咱们肯定配合好。”冯志强拍着胸脯答应，几人挨个点头应是。赵晗这才满意地转身回后台，孟峻当作没看见室友的嘲笑，屁颠颠跟着走了。

冯志强：“瞧他那样儿，以后铁定妻管严。”

李洋：“就是，我要是有女朋友，她肯定得听我的。”

冯志强：“就你，还女朋友，做梦吧。”

李洋：“嘿，你可别看不起人，马上放寒假了，我约了老乡一起坐高铁回去，到时候路上单独相处几个小时，嘿嘿嘿。”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身前身后的位置慢慢坐满了人。人一多声音也开始嘈杂起来，大家不由得加大了音量，整个礼堂闹哄哄的。

“卧槽，”冯志强压低了声音，他伸出手指，“那是不是那谁？”

“哪个？”李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回头问顾游，“就那谁，没错了，唱歌那晚带你走的，你们室友……”

叶学林神色复杂：“徐津禹。”

“对，就是他。”冯志强拍手，“他咋坐那儿，他不是也大一学生么，他身边那是咱院领导吧。”

“那是特邀嘉宾席，刚我看了。”李洋也很激动，“咋他就成特邀嘉宾了。”

三人看向在场跟徐津禹最熟悉的顾游。

顾游：“不知道，都说不熟了。”

“那你去问问，”冯志强鼓动他，“你不是加了他好友。”

顾游面无表情，“不去。”

冯志强还要再劝，叶学林发话，“问到了又能怎么样，你想干什么？”

冯志强摸摸鼻子，“这不是就是好奇么。 ”

“好奇你自己过去问呗，人就坐你前面呢。”叶学林阴阳怪气起来，冯志强也招架不住，“行吧，不问就不问，竟然还护上了，你俩原来不还差点打起来吗？”

李洋怕闹得不好看，“这叫不打不相识，你懂个屁。快别说了，主持人都要开场了。”顾游偏头看了一眼叶学林，叶学林面无表情回视。顾游笑了笑，把目光收了回来。

礼堂里灯光变暗，随着振奋人心的背景音乐响起，台上六个穿着礼服的主持人上台，开始说词。轮到介绍莅临的领导们，冯志强他们牢记使命，开始欢呼鼓掌。

院领导发言，只剩鼓掌。

嘉宾代表发言，人机鼓掌。

主持人宣布晚会开始，交谊舞入场，大伙儿终于又开始真情实意地欢呼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