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挑的女生叫金依蓓，是小团体的头头，她见许知婳认出了楚稚，不善地眯起了眼，不怀好意道，“你是谁？”
许知婳没理她，反而看向她们的校标。
她就说刚刚怎么没认出来，原来她们是瑞华国际班的，校标和其他人不一样。
瑞华国际班的水分注得很大，成绩不是门槛，资本才是。
“为什么欺负她？”许知婳朝她们扬了扬下巴，丝毫不怵。
国际班就能欺负同学了吗？没有道理。
“我们闹着玩的，算什么欺负？”摸不清她们的来历，金依蓓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仍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语气不免弱了几分。
“闹着玩的？那我也跟你玩玩。”一旁的林贝贝哪里信她的鬼话，顿时恼火了起来。
而许知婳走到前面，将楚稚拉起来，挡在身后，“她的裤子鞋子全部都是草，说是玩，你们自己信吗？”
“当然喽，不信你问她，我们是不是在玩。”
金依蓓无所顾忌地睨了楚稚一眼，转而看向许知婳，眼神里满是得意。
察觉到楚稚的瑟缩，许知婳抿了抿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怕，我们帮你。”
事与愿违，楚稚轻轻挣开了许知婳的手，沉默地低下了头。
“看吧，我们玩得很开心。”楚稚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金依蓓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许知婳和林贝贝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都气得牙痒痒。
“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怎么你了？”林贝贝顾不上教养礼貌了，冲金依蓓大声质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稚就是被胁迫了。
“又怎样——”
“想玩就玩喽。”
见林贝贝这样不客气，金依蓓也不爽了起来，单手把玩着头发，一脸无所谓。
许知婳被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惊到，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把欺负同学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狠狠蹙起眉，想起上次在厕所听到的话。
楚稚之所以被人在背后议论，是因为和程宥梁走得很近，那这次会不会也是？
她试探着开口，语气却带有笃定，“是因为程宥梁？”
金依蓓听到这名字，眼神闪烁了一下，哪怕只有短短几秒，也被一直盯着她的许知婳捕捉到了。
“装什么大好人？都说了没理由。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别没事找事。”金依蓓撇开头发，不耐烦地开口。
而林贝贝也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转头和许知婳对视了一眼。
默契浑然天成，林贝贝接着许知婳刚才的话说，“别再欺负她，再让我们知道，就告诉程宥梁！”
虽然她不认识程宥梁。
“你们敢威胁我？”当着一群跟班的面被挑衅，无疑是在打她的脸，金依蓓哪咽得下这口气。
“怎么？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程宥梁。”许知婳说着就要带楚稚走。
“喂——”
金依蓓狠狠拽住了许知婳，阴测测开口，“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许知婳不屑地笑了笑，随即甩开她的手，“那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拼爹，谁不会？
“是啊，你爸是谁？让我爸也知道知道。”林贝贝也来帮腔，打定主意要让金依蓓知道被仗势欺人的感觉。
“……”
百试不厌的招数出了差错，金依蓓一口气梗在心里，不上不下。
“你们在干嘛！”
与此同时，沈路阳带着粗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空气的凝固。
许知婳侧头看去，只见树林的另一端，陈聿年大步跑来，身后是同样焦急的沈路阳，再往后，程宥梁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
-
三分钟前。
陈聿年和程宥梁打得难舍难分，就在他持球准备新一轮的进攻时，突兀的声音传来，打乱了他的的节奏。
“快去看！东门，许知婳她们和人吵起来了！”
球声戛然而止，陈聿年抛下篮球就冲了出去，而沈路阳更是心急如焚，从地上弹射起来，快步跑了过去。
青和一中的人无不是面面相觑，担心地跟了过去。
一时间，球场空了大半，被撂下的程宥梁挑了挑眉，随手擦了额间的汗滴，信步往东门走。
他一动，瑞华的人也乌泱泱地跟着去了。
正因此，两拨人现在往同一个地方挤。
“你们怎么来了？”林贝贝停下动作，看向沈路阳。
“有人看到你们吵起来了，怎么回事？”沈路阳担忧地打量着她。
陈聿年则默默站在许知婳旁边，虽然没说话，关切溢于言表。
而金依蓓早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往后退了个安全距离。
“呦，怎么样了啊？”程宥梁调侃戏谑的声音从树林后传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者不善，多半是程宥梁，许知婳扯了扯嘴角，没搞懂他好歹也算半个始作俑者，现在这样是闹哪出。
短短一句话，大家心思各异。
金依蓓听到他的声音，像老鼠见了猫，后知后觉地瞥了眼楚稚脏污的裤子和满地的练习册，有些慌乱地捋了捋头发。
她的一众跟班也察觉到不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再看程宥梁，他本想看青和那群人的热闹，一路上走得逍遥肆意，甚至连奚落的话都想好了。
却没想到，刚穿过树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嘴角的弧度僵住，之前的闲适烟消云散。
“楚稚？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家了吗？”他快步走到楚稚面前，语气生硬。
“我……”
“怎么弄成这样？”他打量着楚稚，语气有了怒意。
“是你？”程宥梁看向距离最近的许知婳。
“？”
许知婳瞪大眼睛，没见过这么冤的。
她还没说话，陈聿年挡在她身前，淡淡启唇，开口却毒死人，“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随即，他视线一偏，越过程宥梁，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金依蓓。
程宥梁这会急着搞清楚状况，被骂了也没开口讥讽，顺着着往身后看去，这才注意到了金依蓓她们。
“嗯？不是你跟我说楚稚回家了吗？”程宥梁指着其中一个女生。
那女生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看向金依蓓。
金依蓓察觉到视线，怕她爆出更多事，不得不开口维护，瞎话张嘴就来，“楚稚确实跟我们说要回家，叫我们代传给你，然后我们就想着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楚稚了，我们也很懵啊。”
“还装，你刚刚不是很得意吗？”要不是沈路阳拦着，林贝贝都想冲上去和她对峙。
“什么得意？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金依蓓似是不解地看向林贝贝，满脸无辜。
许知婳看她矢口否认的样子也攥紧了拳头，可惜没有随身携带手机，把之前的话录下来。
正无措时，身旁的陈聿年弯下腰，捡起散落在一旁的练习册，随手翻了几下。
许知婳注意到他的动作，眉心一跳，她知道陈聿年很敏锐，但没想到聪明到这个程度，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他顺藤摸瓜，猜到事情始末。
是了，欺负同学，总不可能逼她写自己的作业，这练习册应该是她们那群人里的。
和她想的一样，陈聿年看出了前后主笔人的不同，把练习册递给她，两人对视一眼，不言自明。
许知婳接过后，将练习册背在身后，朝金依蓓旁边的女生开口，“那你来，你敢不敢说，你们刚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许知婳在“说了什么”上加强语气。
直接亮出练习册的话，她们肯定有无数个谎话可以圆上去，她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发挥练习册的价值，让大家知道金依蓓那群人的话前后有出入。
之所以不问金依蓓，是因为她是大姐大，说什么算什么，一锤定音，而其他人，只不过是小喽啰，意志没那么坚定不说，不仅要担心得罪程宥梁，更要担心说错话让金依蓓不悦。
内外夹击下，很难冷静下来，漏出破绽可能性会更大。
不出所料，那女生突然被点名，六神无主，求助地看了金依蓓一眼。
林贝贝也不是吃素的，看出了结节，在金依蓓想开口说话时，出言打断了她，“没问你，你说什么话？”
“是不是心虚了？不是的话，让她自己说。”
金依蓓哑口无言，深深看了旁边的女生一眼。
那女生咬咬牙，似是苦恼，“抱歉，我刚刚顾着和别人聊天呢，没太关注发生了什么。”
“……”
很显然，她们是老手。
只要咬死不认，又能拿她们怎么样，有证据吗？没有。
带有名字的练习册又怎样，谁能说楚稚不是自愿帮她们写作业的。
双方各说各的，真相扑朔迷离，大家都看向楚稚，很显然她才是关键。
视线都聚焦在楚稚身上，程宥梁也问了句，“谁干的？”
空气凝了片刻。
楚稚的目光从金依蓓身上掠过，最后看向林贝贝和许知婳，艰难地低下头，“我自己不小心的。”
许知婳、林贝贝：“。”
两人撇过头去，心情一落千丈。
“走吧。”
许知婳将手里的练习册放回原处，闷闷开口，连当事人都否认了，她们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再待下去，难说不是自我感动......
许知婳和林贝贝格外安静，陈聿年和沈路阳跟在后面，青和一中的人渐渐从场上退了出去，没头没尾的对峙就这样草草结束。
而楚稚在她们的背影即将消失时，终于鼓起勇气看了许知婳她们一眼，也仅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