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28

杰森的体术即使在天才云集的蝙蝠家也排得上名号，他的身上兼具蝙蝠侠招式的系统流畅和集百家所长，又有着刺客联盟的狠辣和精确。平常对付□□他畏首畏尾，生怕一不留心把人小命玩完，现在面对这个外星人，就算蝙蝠侠来了都不能阻止他不把亡刃玩死。

他随手从数据库里抽出一把刀，脸上带着异常轻蔑的笑：“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他花俏地挽了个刀花，将腰带里的圆形小玩意朝天乱撒：“不如来欺负一下我？”

亡刃将军对面敌人来者不拒，他搬起地面碎裂的巨石，无所畏惧地砸向敌人抛掷的东西。杰森后撤半步，脚尖轻点地面，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二者接触后发出砰的巨响，将敌人定在原地炸得耳膜发疼。有一瞬间他在思考自己到底伤在那里了，但杰森捧腹大笑，他扭头对彼得说：“你搞的小玩意真好用。”彼得认出这是他闲来无事搞出的失败发明，只要振动就会发出爆炸的声响，也只会发出声响。

意识到自己被耍，亡刃脸色涨红，提着匕首径直向杰森冲去，然而这短暂的空档足够杰森闪现他的背后，刀背拍在对方后颈：“反应太慢，灭霸就雇佣你这种货色？”

他轻弹刀刃，金属颤鸣竟鸣出一段俏皮小调：“听说你家主人喜欢宝石？巧了，我也喜欢——”

“啪！”

杰森一拳将亡刃砸得眼冒金星：“你喜欢吗？”说完他反应过来，“啊，对不起，我这个人总是不小心把星星和宝石搞混。”

他踩着亡刃将军的背脊，刀尖在对方盔甲上划出一个j的形状，语气诚挚而无辜，“你会原谅我的，对吗？”他甩出钩爪枪荡到天花板，躲过敌人暴怒的劈砍，“因为我穷，都没念过大学。”

当亡刃将军追至半空，杰森突然松开钩爪。自由落体的瞬间，他朝下方洒出和上次一般的圆形物体。亡刃哪能上第二次当，他不避不妨，径直挥刃斩向那些蹦跳的金属球，但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炸弹。

剧烈的爆炸令他被气浪掀飞，撞进参差不齐的残垣断壁中，深深砸进亡刃身体的各种部位，暗紫色血液从护甲的每个缝隙渗出，他大口喘息着，却只能加重痛苦。

杰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如他曾那般轻蔑地看着彼得。亡刃将军不甘的怒吼震碎玻璃，却始终挣脱不了无法摆脱杰森猫戏老鼠般的压制。杰森甚至有空闲给苏芮比了个“OK”手势：“慢慢来，我还能玩三天三夜。”

当进度条跳到99%，杰森终于收起玩心。他冷淡地将长刀贯穿亡刃的心脏，在临终前的亡刃将军耳边低语：“替我向灭霸问好——在地狱里。”

随着亡刃怨毒的眼眸失去生机，苏芮成功地摘下心灵宝石，她兴奋地对捧起宝石对杰森炫耀，那小表情像是一只在邀功的小兔子。

杰森接过宝石哑然失笑，观战的彼得也立刻翻身下来，围着杰森喊“好厉害教教我”。两只宠物……小孩争相对他摇头晃脑竖尾巴，想要主人先摸他们的脑袋——真可爱。他的戾气在面对二人时消散得很快，通知各路英雄们手术成功，心灵宝石宝宝和幻视妈妈母子平安时也带上了一点轻松的惬意。安排好目前还有些虚弱的幻视后，只剩下摧毁宝石了。

旺达一掌轰飞了各路机器人，但源源不断的机器狗还是飞快地涌过来，她烦不胜烦，一时间难以回复，杰森猜出她目前的窘境，立刻说可以带着宝石找她。

被安排了两次的彼得这次不顾脸面抱着杰森大腿也要跟过去，杰森拿他没办法，只好顺着他意思，二人一路配合默契，把机械狗当皮球踹。

旺达刚好清空了一处偏僻的战场角落，三人见面，时间紧迫，于无声之处交换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就能代表“感谢”与“不必”。而后杰森立刻拿出宝石，旺达也随之施展出自己的魔力，猩红色如雾气的光束探入心灵宝石，混沌魔法与黄色能量核心激烈碰撞，一阵无声的震荡，宝石终于被毁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连彼得都在心中打鼓——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他们不详的预感果然成了真，下一刻，拥有五颗宝石的灭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瓦坎达的战场。

所有人都在那刻从他淡定的步伐中感到蚀骨般的压迫，那是人类面对非我异族的本能恐惧，可英雄们依旧捏紧手中的武器，悍不畏死地对他发动进攻。

美国队长、黑豹、猎鹰、蜘蛛侠……他们甚至都碰不到他的衣角，灵魂便被灵魂宝石振出体外，一时间再无起身的可能。

旺达下意识地挡在杰森前，语气冰冷凌厉：“最后一颗宝石已经被毁了！”

可灭霸只是莞尔一笑，杰森知道他要做什么，发动时间宝石，在被毁的前一刻从他们手上夺走，这里没人能阻止他，如今的他无限接近于神明。

但杰森忽然看清了他额角上的一个细微的伤疤——神明是不会受伤的，所以他不是。

绿色的光束启动，宝石在顷刻间恢复原样，杰森无力阻止宝石被夺去……

他只能，杀了他。

恰当此时，一道裹挟着阿斯加德最后神力的暗金色雷霆的雷霆从天而降，托尔的暴风斧在云层中撕开裂缝，如神罚贯穿灭霸左肩。旺达的混沌魔法紧随其后，猩红锁链缠住灭霸镶嵌宝石的左手。“现在！”雷神咆哮着将全部神力注入雷霆。

灭霸的嘴角微抿，右手力量宝石却骤然发亮。现实宝石的红光扭曲空间，将旺达的锁链变成剧毒藤蔓反噬其主。托尔被空间宝石的冲击波掀飞，撞进瓦坎达能量屏障时，护臂上的乌鲁金属寸寸碎裂。

“你应该砍我的脑袋。”灭霸抹去血迹，时间宝石修复着焦黑的伤口。他刚要握拳发动攻击，后颈突然传来剧痛——杰森从数据库中凝聚成洛基使用过的匕首扎向他的脖子。

“惊喜吗紫薯精？”杰森在对方回身的瞬间又深入一些，“地狱观光团向你问好！”

灭霸疑惑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已经死了。”他的记忆力能让他清晰地回忆起杰森被他捏断脖子的声响。

杰森大笑：“所以我回来找你啊！”

力量宝石发动，这次杰森轻易地被捏碎了颅骨，而后他在数据流的包裹中复活，又不知疲倦地用命来换取灭霸转瞬即逝的伤口。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场残酷的拉锯战持续得时间堪称漫长，杰森已经数不清自己被各种手法撕裂过几次。但每次重组后，皮肤下的数据流就愈发狂暴，最终在全身上下凝成一道道刺红的裂痕。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状态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灭霸却厌烦了一次又一次的徒劳，他准备找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当灵魂宝石的橙光笼罩杰森时，周围陷入死寂。灭霸瞳孔中映出的灵魂让人窒息：无数染血的锁链穿透杰森灵体，每条锁链都挂着记忆残片——凄惨不足以形容碎片呈现的场景，比那更可怕，是生灵的湮灭、宇宙的分裂、时间的断层。只匆匆一眼，便被无法言喻的痛苦与绝望包围，甚至连死亡都无法摆脱......如果这还不够，那么灵体心脏处还缠绕着无穷尽的诅咒，恶毒而低劣地蚕食着他的心脏，如砂砾在血管里逆流，每一口呼吸都像吞咽熔岩，神经末梢绽放的不是痛觉而是虚无的裂缝。每根骨头都在溶解与重塑的循环里数着永恒，连沉睡时都有千万根冰锥从瞳孔刺入搅动脑髓。因为这是灵魂，他永远清醒着被拆解，永无休止，周而复始——仿佛整个宇宙的熵增都蜷缩在这里，用腐烂的温柔提醒他：你存在，所以你该受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他都在遭受着无法用言语形容出的折磨。

“原来如此，”灭霸竟流露出悲悯之色，“你……被整个宇宙的恶意诅咒了。”

所谓窃国者侯，他不知道这个“人”做了什么，但却知道了犯下滔天之罪后他正承受的折磨。

“你‘活’不了多久了。”灭霸说，就算用上多么珍贵的宝物阻挡侵蚀，仅以凡人的灵魂而言，能坚持一会已经是奇迹了。

杰森木然地盯着他，绿色的眼中竟还能燃动刺目的火焰：“这不劳你操心。”

灭霸慢慢地伸出手，近乎温和地将双手合在灵魂的脖颈处，灵魂宝石的光芒闪烁，他温声：“孩子，我可以帮你解脱。”

但当光芒大亮那刻，灵魂宝石却像是被什么力量强硬地反击了回去，它的结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开始崩解，但此世界的规则帮它稳定下来，宝石安静地躺回去，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幻觉。

灭霸这时有着强烈的预感——他无法消灭这个人，他被世界意识诅咒着、剥夺着、奴役着，却也被祂所保护着。

他奈何不了他，同理，后者也奈何不了他。无法解决的对手灭霸不再执着，他抬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终于完成了他毕生的夙愿。

然后，他对着杰森轻轻笑了一笑，“孩子，你放心，我消除了他们这段时间的记忆——他们不会记得了。”

留下这句话，他消失在原地，杰森知道灭霸已经离开了地球。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没能阻止。任务失败。又一次失败。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周围静悄悄的，那些晕倒的人在此刻幽幽转醒，没晕的人脸上也满是记忆被抹去后的迷茫。

世界意识不知疲倦地再次塑造出一具身体，将他可怖的灵魂关入尘世的囚牢。

他们困惑地互相打量着，被那些看见灭霸打出响指的人的恐慌所感染——消灭一半的人，怎么消灭？

然后他们知道了。

冬日战士不解地看着自己化作沙尘的半个身体；猎鹰趴在地上用仅剩的左手徒劳抓握空气；护卫长惊恐地抓住国王的手掌；旺达不舍地遥望幻视所在的方向……还有彼得，还有彼得。

彼得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近，惶恐不安地喊：“杰森，杰森，我好害怕。”

蜘蛛感应让彼得提早预知危险，却也在此刻无限延长了他直面死亡的痛苦。彼得此刻尚是干瘪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像抱住最后一颗稻草。“杰森，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彼得的声音带上哭腔，他幼稚而天真的蔚蓝色眼睛祈求般地注视着他最信任的人，像是在说救我，又像是在暗暗责怪——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吗？

当化沙化至胸膛，彼得忽然瞪大眼睛，至切的悲意涌上，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眸色依旧发红，脸却浮现出愧疚之色。“杰森，对不起……”

就此，彼得结束了他年仅17岁的生命。

杰森意识到。彼得死了，很多人都死了。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好的坏的，高贵低贱的，统统化作了一抹随风逝去的尘土。

他再也坚持不住站立的姿势，轰然倒在地上。他只感到自己很累，他一直都很累，不是□□——这玩意他早八百年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而是灵魂，他曾怀疑过自己还有那玩意吗？

现在看来这个遭罪的东西还在，他还是要被继续折磨下去，被这个操蛋的世界，永永远远地、死死纠缠地折磨下去。

因为这是他的罪孽，他的报应，他的命运，他的罪有应得，他的咎由自取。

他的万劫不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