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试图通过迪克身上的监听器获取一些他的动向，但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杂音，像是信号被某种力量屏蔽。

她的手指在联络器上缓慢滑动，迪克的定位红点此时在马萨诸塞州的海岸线停下。她喃喃自语：“我有点后悔没和你一起去了，迪克。”

她收起手机站起身。或许她该问问蝙蝠侠对这件事的知情程度和计划。

芭芭拉在孤儿院的房顶坐了十分钟。夜色中，这一片的街道很安静，孩子们早早就进入梦乡，不知道头顶曾路过几只鸟儿。

蝙蝠少女准备结束今晚的夜巡。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声巨响从底下传来。

爆炸的冲击波将附近的玻璃都震碎，火光冲天而起。站在房顶上的芭芭拉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碎石和尘土扬起又从头顶落下，芭芭拉在空中调整身体，滚落到另一边的房顶上缓解爆炸的冲击力。

她按住耳麦接通蝙蝠的频道：“玛丽安孤儿院爆炸了！蝙蝠少女请求支援！”

“收到。东区的一处维护中的大桥、近期投入资金翻新的儿童医院也发生了爆炸，”红罗宾在麦里回应她，“我们都会出动，同时要警惕更深的阴谋。保护好自己。”

芭芭拉来不及回应。她从屋顶翻身而起，不去管自己身上的伤痕，先侦查孤儿院的爆炸后的受损情况。

好消息是房屋的主体承重部分并没有坍塌，但一些破碎的墙壁与断裂的横梁依然制造出了不小的废墟。

周围的住户被爆炸的动静惊醒，不少胆子大的哥谭人都聚拢在周围，有少许路人已经挽起袖子同蝙蝠少女一起搬运碎石。

格洛利亚从教堂赶来的时候，耳边充斥着孩子们的哭喊声和建筑坍塌的轰鸣。

“格洛利亚！”芭芭拉很快看到了她，将一快石板奋力举起，“帮我抬着，我要把下面的孩子抱出来……快！”

格洛利亚来不及多想，撑住了芭芭拉掀开的石板。

爆炸发生时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在睡觉，柔软的被子能抵挡一部分破碎墙体的伤害，但也有限。

这块石板下的孩子很幸运，墙体与碎石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带，没有对她造成太严重的伤。

被救出来的孩子在芭芭拉怀里小声啜泣。

格洛利亚还举着石板。她的脑子自从听到爆炸声起到现在一直是混乱的，似乎不能够去理解现场发生了什么。

……是谁的阴谋？针对谁的计划？有多少个孩子会受伤？……会否有人死亡？

为什么是玛丽安孤儿院？

大大小小的问题盘桓在脑海里，但无法得出一个答案。

“格洛利亚。”芭芭拉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叫了她一声，但她抬起头，发现芭芭拉就在身侧。“石板可以放下来了……但这里下面还有一个孩子。我有便携生命探测仪。”

格洛利亚松开石板，发现碎石锋利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掌心。看到了鲜血，疼痛才像一簇细小的电流，从指尖窜向心脏，将她混沌的思绪劈开一道裂缝。

血的味道。灰烬的味道。火药的味道。

整个世界变成了灰色。

几个自己跑出来的小孩抱在一起，有的被碎石划伤了手臂，有的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远远地看着倒塌的废墟，脸上满是恐惧和泪水。

格洛利亚弓起身子钻进石板下的缝隙，断裂的钢筋在背上划出火辣辣的伤口。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没有方才的孩子那么幸运，倒塌的书架困住了她的腿。

“别怕。”格洛利亚摸到了她的手，触感冰凉。她把小女孩因疼痛与恐惧而冒着冷汗的手攥在掌心。

格洛利亚的另一只手贴上书架。只需要一个念头，暗能量就能摧毁这个木架。然后她的治愈术会立刻消弭小孩的疼痛。

但是。

有光柱从残破的石块间扫过。

救护车和消防直升机已经赶到，她还听到了蝙蝠车降落的声音。闪光灯不断，是有人举着相机在拍摄，试图捕捉这场灾难的每一个细节。人群的窃窃私语裹着夜风漏进来，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没有带面罩，没有穿紧身衣，从教堂跑出来，露着脸，穿着牧师袍。

被书柜压着腿的女孩知道她的名字，正在小声地叫她。

格洛利亚用手去掰书架，一本一本地挪开里面的旧书。

金属碰撞声从头顶传来，蝙蝠侠的身影出现在裂缝处。破拆工具组正从外面拆卸水泥石板，液压剪夹断了压在书柜上的钢筋，蝙蝠侠抬起了书架。

“这里需要担架和夹板。身上多处擦伤，右腿骨折。紧急处理后马上送医院。”蝙蝠侠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有条不紊地指挥现场。他动作小心地将受伤的孩子搬到担架上，然后对格洛利亚伸出手。

格洛利亚顺着他的力度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我有东西要给你。”蝙蝠侠将她拉到身侧，对她低声说，“在蝙蝠车里。但无论如何这依然是你的选择。冷静下来，考虑清楚再去做。”

蝙蝠车停在了孤儿院和教堂的花园角落，距离坍塌的地区稍远的地方。它附近有自动警报系统，但没有对格洛利亚的接近做出反应。

格洛利亚想现在在接管蝙蝠车监控的说不定是史蒂芬妮。

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格洛利亚扯了扯嘴角，轻轻在蝙蝠车侧门按下，车门在她面前打开，露出座椅上的制服。

她弯腰拿起制服。

黑色制服的胸前是一只白色的鸟，蝙蝠状的翅膀一直延伸到肩膀。图案设计得很巧妙——既像振翅的飞鸟，又像环抱身体的蝙蝠双翼。

格洛利亚带着制服走进了教堂。

这套制服完美贴合她的身形，格洛利亚没花多少时间就换好了衣服，白色的多米诺面具遮住了她标志性的金眸。

她重新回到现场的时候，附近举着相机的人与围观群众已经被蝙蝠少女请离了大半。

蝙蝠侠和蝙蝠少女都在这里忙碌，仍然有孩子被困在废墟中。

格洛利亚不再压制自己的能力。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皮肤下有细微的刺痛感，那是已经等待了太久的暗能量。

她闭上眼，蹲下身，触碰到地面细碎的砂砾。

她能感受到整座房屋的结构。支撑房屋主体的钢筋，断裂的水泥与木板，碎裂的横梁下孩子的泪水……

暗能量如潮水般涌出，将堵住卧室门口的混凝土墙粉碎成沙，另一种光芒从她指间流淌而出，治愈的白光像蛛网般铺开，轻抚过每个伤者的创口。

为什么是现在？

格洛利亚不需要再去感受，而是能用眼睛看到这一切。感谢塔利亚让她对建筑承重结构的学习，暗能量只摧毁了那些困住人员的部分。治愈的能量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光茧，包裹住受伤的孩子。

蝙蝠侠和蝙蝠少女都在看着她。芭芭拉张嘴对布鲁斯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格洛利亚没有力竭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现在正在肾上腺素的最高峰。

……她能用科学去解释魔法吗？

有帮忙搬运救援的人说她是一个新出现的义警。会有什么代号？白鸽？白蝙蝠？

所有的孩子都被救了出来。修女们用救护车的毯子裹住孩子们，用体温给她们提供安慰。

格洛利亚看到了珍妮捂着不再疼痛但仍残留着血迹的手臂，才想起来她是困在哪一处被第几个抱出去的孩子。

她站在整座孤儿院的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用刺客联盟训练的能力做着完全相反的事。

暗能量摧毁的不是生命，而是伤害。

原来一个标志、一件制服不是束缚，而是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