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荆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平昌长公主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去喜欢一个男人?
不过看着越玄风腰间挂着的那个格格不入的香囊,他也将越玄风送他的那个系在腰上。
改日还是叫姨娘做个别的样式的来吧。
话说回来,穆南荆也许久没去见过郁纤儿了,虽说回去一趟流程确实繁琐,不过偷偷回去也不是不能。
现在虽说是夏日,但蓬莱岛还是很凉爽。
端午佳节,皇帝不仅带了大臣后妃子女们过来,还来了一个老道士。
据说这位老道士有些神通,炼制的长生不老药真叫皇帝又有了精气神。
“道长,您法力无边,可否让我再见一次蘋儿。”
皇帝口中的“蘋儿”便是先皇后江氏,先皇后早就离世,现在他倒是装起深情来了。
那老道捻了捻自己的白须,尖着嗓子问:“不知陛下口中的蘋儿是何人?”
穆南荆也是第一次真见着这道士,听了这声音不禁皱眉:这到底是道长还是公公。
“是朕唯一的妻子,是朕的发妻”
此时继皇后还在皇帝身旁坐着,皇帝像是没注意到继皇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继续说着:“自她离去,朕无时无刻不在想她,谁都无法与她相比。”
“先皇后娘娘从未入过陛下的梦?”那老道士问。
皇帝叹了口气:“正是。”
老道士一手执拂尘,一手掐指算着:“待贫道布阵施法之后,陛下自然能见到娘娘。”
“那便有劳道长。”
宴会早早结束,穆南荆四处闲游,竟发现一处莲池。
这池子一眼望不到头,仔细寻找,还发现一叶小舟。
穆南荆来了兴致,脱了外衣便躺在上面,任小舟随意在水里飘荡。
正值傍晚,晚风吹着荷叶荷花一起动,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要是再来一坛酒那便更好了。
他随手摘了一片荷叶,盖在脸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南荆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恰好见着越玄风在水中挣扎。
可今日是初五,天上只挂一个弯钩,照不清越玄风究竟是什么情况。
穆南荆也奇怪,他好端端地来这荷花池里戏水,也不怕淹死了。
穆南荆正要去开口问越玄风在做什么,越玄风真就沉到水里去了。
坏了,别真把人淹死了。
穆南荆跳到水里,让越玄风的头浮到水面,然后拖着越玄风往岸边游。
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飘到湖中央了,费了好大劲,才把越玄风带到岸上。
“越玄风,越玄风,你醒醒。”穆南荆拍打着越玄风的脸,但越玄风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死死抓着穆南荆的衣角。
穆南荆没办法,只得大声呼救:“来人呐,这里有人落水了,有没有人啊?”
很遗憾,没人回应他。
穆南荆看着奄奄一息的越玄风,将人背起来,带到平昌长公主所住的行宫里。
此时平昌长公主已经卸掉钗环准备入睡,就见穆南荆背着自己本该入睡的孩儿站在门外。
“风儿!”平昌长公主吓坏了,连忙叫穆南荆把人放到自己床上,又叫贴身服侍的丫鬟请随行太医过来。
太医很快就被带过来,可越玄风依旧拽着穆南荆的衣服,为了方便太医诊治,穆南荆只好把自己的里衣也脱了,光着膀子回去。
“好孩子,外头冷,你也不能不顾惜自己啊。来,我给你找件风儿的衣服穿上。”
说着,平昌长公主竟亲自给穆南荆找了件衣服穿好。
“多谢长公主。”
此时经过太医施针,越玄风喝进去的水也全吐了出来。
只不过还是昏迷着,不知何时才能醒。
“你回去歇着吧,等风儿醒了我差人告诉你。”
穆南荆第一次穿这么好的料子制成的衣服,一回去就赶紧把衣服收起来。
这要是当了,得换多少钱啊!
越玄风出事没过多久,皇帝也出事了。
据说是那老道士真让皇帝梦到了先皇后,皇帝一激动,直接吐血了!
现在这端午宴也继续不下去了,皇后和平昌长公主便带着一行人又回了京城。
因着诸位皇子都要去侍疾,弘文馆自然上不成了,弘文馆里那些官员之子便都回了自己府上。
这穆南荆刚一回去,就见他亲爹穆左冲神色躲闪,嫡母宋氏也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宋夫人说了句:“去看看你姨娘吧。”穆南荆心揪着,只祈求郁纤儿没出什么大事。
他跑到郁纤儿院子时就察觉到异常:本该满是瓜果蔬菜的院子野草遍地。
郁纤儿怎么会让院子就这么荒着?
他加快步子,推门进去。
“姨娘!”
郁纤儿一人躺在床上,脸早就没了血色,见到穆南荆才强挤出一个笑来:“南荆来了。”
穆南荆抖得不成样子,半天才开口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病了,大限将至了。”郁纤儿依然是笑着的,只不过这笑里满是疲惫。
“你骗我,你好端端的生什么病?又是被人害的是不是?”穆南荆跪到床边抓着郁纤儿的手,声音忍不住哽咽。
穆南荆三岁前,郁纤儿还是深得穆左冲宠爱的。只不过后来,郁纤儿大病一场,病好以后就从美貌舞姬变成乡间丑妇了。
其他人以为穆南荆那时不记事,就谎称郁纤儿是生他时落下的月子病。
穆南荆自然不会傻到在人前说什么,他更不会说,郁纤儿吃下的那碗莲子羹原本是给他的。
只不过那天他偷了郁纤儿大病首饰出去饱餐一顿,回来吃不下这莲子羹才逃过一劫。
郁纤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偶尔会念叨着她的孩儿是个有福的。
“宋夫人呢?我去找宋夫人。”
宋夫人身为一家主母,自然不会允许府上平白闹出人命来的。
“别去了。”郁纤儿把人拉住,“夫人已经为我请过不少大夫了,都看不出我是什么病来。”
“看不出中的什么毒来吗?”
“看不出。”
“我不信,我再去找,我把全京城的大夫都找来,我不信没有能医好你的!”
穆南荆自知对不起郁纤儿的颇多,自然不肯叫郁纤儿就这么受苦。
“南荆,你回来!”
郁纤儿没能把穆南荆叫住,反倒是自己一时情急,咳出一口血来。
穆南荆将京中有名的大夫一个一个地往府上带,可惜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个还要穆南荆提前准备后事的,气得穆南荆抄起扫帚来打人。
“算了南荆,算了吧。”郁纤儿劝道。
穆南荆一个月在府上的月钱才二两,要不是有之前平昌长公主给的金子,他都请不来大夫,更找不来那些名贵的药材给郁纤儿吊着命。
“我再去,娘,我再去,肯定有人能诊出你这是怎么了的。”
穆南荆说罢又要往外跑我,可这回他还没出府就被一群小厮拦下。
“你们想干什么?”
这群人一看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可好端端的劫他做什么?
“四公子,我们公子说了,要怪就怪你抢了他的风头。”
说罢,几人一拥而上,想要制住穆南荆。
穆南荆好歹也在弘文馆学了几个月,由名师教导,对付普通小厮自然没话说。
但对方任人多势众,他很快就败下阵来,还被其中一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
虽说不至于被打晕,但也是疼得动不了了,只能乖乖被这群人拖着走。
“四公子啊,你说说你,一个庶子,姨娘又不得宠,考到弘文馆去做什么?这下好了,自己被打了一顿,姨娘也活不了多久了。”
穆南荆哪里听不出这话中意思,这府上有人嫉妒他考进弘文馆,想给他点儿教训。
若不是这回皇帝出事,他从弘文馆回来,见到的怕就是郁纤儿的尸体了。
穆南荆现在只恨自己记不住人脸,认不出这几个小厮是谁院子里的,不然冤有头债有主,他早晚都得报复回去。
“就你们公子那样的啊,考十年都考不进去,我劝你们也别跟着他了,来跟着我吧。等我哪天当了大官,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穆南荆笑道。
“您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当大官?”
这群小厮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全都大笑起来。
“等我们公子当上官啊,好处也少不了我们的。”
看来这些人不是他那便宜大哥穆允福派的,穆允福已经入朝为官,他们何须“等”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自身难保了啊?他敢害我姨娘,难不成还敢害我这个正经主子?”穆南荆继续套话。
“你又不得老爷重视,能算个正经主子?”小厮嚣张道。
“老爷不管,夫人就不会管了?”
小厮翻了个白眼:“嘁,就那什么夫人,施舍点东西给你,你就把她当菩萨了?”
是穆景练,府上除他之外的另一位庶子,冯姨娘的儿子。
他好好的不跟穆允福斗,跟他一个生母不受宠的斗什么?
就因为抢了他的风头?
小厮把穆南荆关在柴房里,上好锁,便一起有说有笑地喝酒去了。
穆南荆仔细检查一圈,正发现一个没上锁的窗户。
这穆景练也不是个周全的,把他关这里也不知道把门窗都锁好。
穆南荆听着小厮声音不见后,赶紧从窗户爬出去,跑到街上找大夫。
因为跑得太急,穆南荆还摔了一跤。
正要爬起来,就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哟呵,穆南荆,你这平地也能摔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