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说平平安安。
孙策林脸上的笑僵住,自己又开始恍惚了,他一直知道自己是病态的,自己的家庭也是,一个病态的家滋养出一个病态的他。
从小就知道自己上面足足扔了两个姐姐才有的他,从自己有记忆起奶奶就说小丫头片子而已,要生读书的,能成事的,后来上小学知道了1912年的壬子癸丑学制,里面就提到了男女同校,如醍醐灌顶般想起早了快有一个世纪以前就有了男女平等的思想,奶奶才不过六十多的年纪就当了奶奶,却说只是小丫头片子而已。
爷爷抠搜,过惯了苦日子,思想仿佛停滞在他还年幼的时候,喜欢买傍晚的烂菜叶,放在橱柜里好几天的热天搜菜奶奶都得看他的眼色扔,孙策林从小的时候就好奇怎么用那么少的钱买那么多的菜,直到有次夏天去买西瓜,和摊主东拉西扯把一块五一斤的西瓜砍价到一块一斤,让摊主划个口子试试甜不甜,后来尝了一口西瓜又甜又可口,却又说这么厚的皮谁买,摊主无奈将价格降到了八角,因为破了口的西瓜放不住,孙策林看着背着孩子的女人手里剩余的那块瓜怎么也吃不下了。
记忆里的父亲好像是他朋友调侃的披着婚纱的和尚,他不喜欢母亲,因此也常常争吵,后来因为听信朋友的话用爷爷的十万块钱投资,血本无归。
奶奶从不在外面说一家子的难处,因为爷爷好面子,儿子没了钱在家里打骂是常有的事情,有次爷爷的脸色实在狠,爸爸就动了刀扬言要砍死家里所有人。
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是心软的,只是他们老了而已,因为意识到自己老了,需要一个依靠,但孙策林记得长了蛆的腊肉,烂掉的水果,本来就拮据的家还要上的小提琴课钢琴课。最可怕的是突然就被外力改变的认知,后来自己上高中的学杂费都是外校人士的资助,自己推的一车车一毛毛的砖块。
这个病态的家,包裹着一层虚伪的外壳,直到孙策林被公司选中后被撕的体无完肤。爷爷奶奶听说是可以赚钱的公司后给父亲下了安眠药,签了离婚协议,孙策森就像被扔出去的姐姐一样留在了这个家里。
他唯一的支柱好像是邮寄来的信,短信,电话和微信。弟弟和自己不一样,他天生有仇就报,而自己优柔寡断,自卑怯懦,一直用一些狠毒的话逼退那些靠近自己的人。
好像是根,是基因里的暴虐分子。爷爷奶奶老了就突然善良了,后面又觉得或许是孙策森父母缘浅,就养了一只猫。
养了一只母猫,能生崽换钱抓老鼠的母猫,可后来养了才有五个月大,吃了一只老鼠连带着粘鼠板,粘鼠板裹到肠壁上,痛的奄奄一息。
用香油灌肠,孙策林看着他没力气的在两只布满老茧的手里挣扎,径直冲过去想掐死它。
后来香油是有用的,粘鼠板的那些胶排了下来,在之后的一天,生了三只小老鼠,一只死了的被喂了鸡,另一只死在没有窝的皮肉下,还有一只竟被它啃咬踢打,命不久矣。
奶奶到处谈论香油救猫的事迹,丝毫不提死掉的三只刚生的猫崽。
再后来上学回来,家里又多了只花色很好的宠物猫,奶奶笑着说是用自己载的花去换的,让孙策森帮忙从网上订猫粮,因为家旁边养猫的都喂这玩意。
孙策森看着那只猫觉得手痒,控制不住,就上了楼。
家里的猫养了两个月,爷爷又抱回来一只,还是母的,两只猫睡一个窝,常常到孙策林的放门外抓挠。
滋啦滋啦的响,实在烦的没法静下心来写题,开门时一拥而入,藏在床底。
孙策森摸着软软的毛发和皮肉,掐住了它的脖子,过了好久。
冷静下来时看着自己的手,还有毛发和尾巴都竖了起来的猫。
孙策森去了校医务室,医生给开了药,拿回来的药和班上拉肚子同学的药别无二致。
一个不正常的家。
所以余母的到来好像有一些个瞬间替代了那个有苦衷的木纳母亲,尽管时间不长。还有一些新生命的碰撞,今天坐缆车是陈丞说起自己的妹妹,有次去求愿,所有人求的都是希望自己平安健康,可妹妹却说菩萨娘娘也要保护好自己,要平安健康。
“发什么呆呢,妈喊你吃饭。”余望推开门拍了拍坐在飘窗上的孙策林。
“哦!”起身去浴室洗了洗手然后出来。
到了晚上,小家伙不熬夜了,睡了个安稳的觉,一夜到天明。
在剩余的三天里,余母得了空闲,偶尔回来时也会打上两把牌再转进小区。
余望和孙策林陪着小家伙看电视,看到小猪哼哼时,小家伙也会跟着哼哼两下,余望来了兴致,竟教起了说话。
刚开始小家伙还有些兴趣,但耐不住余望一直重复,伸手捂住余望的嘴,余望还说话,就气哭了。
孙策林把伸着手的林亦可抱过来,顺带踢了余望一脚。
“起开,看不到了。”
余望偏不,站起身来扭胯转圈。“偏要恶心你们。噜噜噜。”
电视完完全全被遮挡住,孙策林也懒得理余望,任凭他在面前载歌载舞。
林亦可不干了,憋了别嘴哇的一声哭出来,见余望让开又止住,眼泪都没掉出眼窝子的范围。
“余望,你幼不幼稚。”孙策林看着还在逗小家伙的余望说了句。
五天时间的小长假过的极快,不知不觉也训练了快两个星期,在此期间公司风平浪静,不拍物料没有任何的商演策划,连天哥也神龙见尾不见首。
是要出幺蛾子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