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邮箱地址当晚，路菲进去浏览了一圈。里面确有一封未读，日期标定11月1日小早出生的第二天。点开来就一张风景照片，满目苍翠的远处是一幢模模糊糊的建筑，庭院式空间好像一座疗养院。可惜只有外观没有招牌。

之后每天收到一张类似图片，可见对方设置了已读邮件提醒，只要这边打开那边就知道游戏开始了。猜谜费解但也有趣，按现在频率和趋势很快会知道更多。这点期待让她变得从容，增加了对漫无目的等待的抵抗力。

酒会那日梳妆完毕，出发前路菲例行打开邮箱，这一次图片内容不同，换成了异国情调街边酒吧。有街景也有单店，地点名称一概不详，喧嚣中透着孤独。她的心情因此产生了一丝波动。

酒会上，薛其一个人闷闷不乐。路菲不知如何安慰，他求她的事情办不了这是原则问题。来凯劝她别往上凑，并且一脸坏笑提示她：“不用管他，吴晓楠来了他就好了。”

“吴晓楠，是谁？”

“互联网杂志大才女呗！每次出国采访有她必有他懂不懂？”

“他不是快结婚了吗？”

“咳，就让他一个人逍遥吧，你可不知道他被上司千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国内想夜不归宿呢又没那个胆。好不容易躲开盯梢别再给他设岗了……”越说气息越弱好像说他自己似的。

“你还挺了解他的？”

“不是，也就最近这阵子，因为项目合作喝过几回酒，压抑的男人喝了酒啊，有些话搂不住。”感觉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便突然转弯，“你今天真美……”

路菲出神对他的赞美没有反应。“想什么呢？”来凯站她身侧穿一身阿玛尼西装格外帅气有型，他是场内好多年轻小姑娘的目光焦点。

“没什么，好久没碰酒精，喝一点儿感觉挺明显。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今天真漂亮！”

“衣服吧……”

来凯带来的真丝系列有两件礼服款，其中一件白色低胸蕾丝，美是真的美，但感觉像新娘礼服。路菲试穿一下不妥又放回去。

另一件酒红色素面拽地长裙，艳是艳了些，好在不是大红，烘托气氛的同时保留低调。路菲平时不穿红色，照镜子端详了半天没感觉违和。

“那边有几位我们项目的外方负责人，介绍给你认识吧，将来在学校里说不定还能照应一下。”

“不用了，你们业务我也不懂，说外行话反而坏你的事，我过来不是帮忙招呼薛其和记者团吗？”

“记者吃得开哪用你照顾？”

路菲发现是被骗来的，根本没什么人需要她招呼的。来凯不过是想带她转一圈，跑马圈地的意味甚浓，生怕她在学校搞出花花草草。

酒量不练就退化。怀孕，生娃，喂奶，路菲差不多一年多没敢碰酒精。这一晚有意推脱也不少于三杯，葡萄酒和香槟混着喝无形加深了后劲。

天公极其作美。临近散场外面飘起了雨。相谈甚欢的男女临时抱对没剩几个没认领，今晚不知要发生多少故事。

本想提前半小时灌酸奶解酒，结果没喝就散场了。路菲头疼昏重来不及讲究，由来凯扶着往外走，走着走着发现去停车场也完全没拒绝。

他扶路菲坐进副驾驶，对方始终是有意识的，没觉得不妥也就任他摆布。来凯上车之后，替她系上安全带，又把自己西装脱下来，盖住她暴露面积大的上半身，随后发动了引擎。

一直以来的分寸感，没让路菲产生一丁点戒备，全程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毕竟回家还要带孩子呢。待到车子停下来发现地方不对。

这下子酒醒了一大半。“来凯，你干嘛？时间不早了，赶快送我回去，小早等我呢……”

“说把孩子带过来嘛，你又不愿意。既然出来了那就放一天假吧！”

路菲没再接话，侧过头看了他几秒，拉开车门冲进雨雾。高跟鞋哪里跑得赢来凯的大长腿，没出十米就给拽住了，一把搂进怀里，比雨点儿密集的吻，迷乱地落在她脸上嘴上脖子上。

如果纯粹把这看作是非礼，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路菲恨自己，此时竟被某种情绪裹挟，腿上和脚下一软，跌落在他怀里并没有奋力挣脱。直至对方停下来，她才感觉到了失态。

“我知道，你很久没有了……你可能不相信，我也是一样的……”前面没被拒绝给了来凯极大的勇气。这番话，他是怼着路菲的眼睛鼻子说的，热浪扑面让她愈发身不由己。

今天来凯确实不同。西装一向是他最帅的装备，刚刚脱下外套盖在路菲身上，露出修身度极高的白衬衫，将胸肌腹肌勾勒得呼之欲出。一年多没碰过男人，好像也没主动想过，此时零距离贴合，不争气地勾出体内的贪恋。

来凯力气越来越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裹着路菲躲在附近的屋檐下，那里没有一处灯光。虽然下着雨，温度却还有一点湿热。他越来越不老实了，这件裙子的心机也终于体现出来，超细的肩带仅需一个小手指的力气。

路菲靠在墙上，西服垫着后背，力量覆盖范围越来越大。越不制止越不会拒绝，越不拒绝就越陷越深。来凯读懂背后暗藏的信息，此刻再没半点迟疑，一下子把她横抱起来。

酒红色的长裙，映衬着脸颊愈加绯红如霞，甚是明艳动人。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此时此景此人。总有不清醒的时候，或者不需要那么清醒，仅有欲望便可片刻欢愉。不需要头脑参与的时刻竟然如此迷人，麻醉剂的功能都一样的吧。但是醒来之后呢……

凌晨五点半，路菲彻底酒醒，穿好衣服坐在与卧室间隔的小客厅里，静静地等待天明……

她想了无数开场白。昨晚的小插曲近似于事故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甚至可能毁掉后面计划。她急需一个合理的说法，重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没完全想明白呢，来凯出来找她了。“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想孩子了？”停下又说，“不然把孩子接过来吧，我们一家三口也好团聚！”

一家三口，这个说法太不可思议了！这也是最让路菲痛苦纠结的地方。

“对不起来凯，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想让你对我完全忠诚，可是在我怀疑你不忠之前，我却做了不希望你做的事。从这一点讲，我也不是值得你珍惜的人。现在我有小早了，应该也必须把她当作我的全部，是时候收敛我的贪心了！”路菲几乎一口气说完。

“小早当然是你的全部，没有人剥夺你爱她的权利。我也非常喜欢这个孩子，没参与你怀孕的过程，后面还有很多机会弥补不是吗？我们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为了更好地疼爱她。”

“我们……”路菲对这个说法感到迷惑。

“是啊我们。现在更没有冲突了，小早也是我的全部。不对，客观地说是除了你以外我的全世界！”

路菲没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必须用自己的幸福换小早身世的秘密，她宁愿终生得不到男人的爱。

路菲这汪怨毒的眼神，看得来凯反而笑了。起身说：“我去给你下碗面，吃完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这倒让路菲想起来了，酒会之前他就说有重要的事情说。“有事你就说吧，我真得回去了……”

眼看昨晚一切就要前功尽弃，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靠短暂的温情能够捂热了。来凯索性严肃起来，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一字一句说：“那好，你听我说：小早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

“怎么可能？我……”

剩下的话路菲说不出口了。此时来凯倒坦然。他朝路菲靠近了些，试探着想要搂她肩膀，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回原处。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了。还记得去年你们公司年会那晚吗？朱莉让辛迪安排我们在同一个房间。是，我承认那天晚上你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懂的，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你，我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昨晚那样，我会情不自禁。而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时间不对！”路菲不想跟他讨论那晚的细节。她为那晚懊悔了很久，情难自已真的是年轻最大的短板。所以直截了当进入技术层面。

“说到时间和月份，简直就是刚刚好。小早是不是11月1日出生的？

“她是早产儿。”

“我们单位也有同事早产，出生体重四斤九两基本符合正常指标。”

“谁告诉你这些？”路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多嘴的秦莉莉。

“这不重要……”

“心情波动环境变化，都不可能让胎儿大小完全顺着你的意愿走。”

“医院设备再高级，也只能根据胎儿的发育状况大概估计怀孕日期和预产期。我就想问你一句，也许会让你难堪的话，我和他那两次是不是离得很近？”

“你简直是无耻！”来凯越说越不像话了。路菲愤愤地站了起来，直接就想往门外冲。

来凯又是一把薅回来，这次死死不肯撒手：“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实话，既然从你这儿什么都得不到，就别怪我只剩最后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