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毒害顾卓之事,之前她已经在他面前撒过一次谎。
如今……
她低着头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粥,桌子上沈文仪母女正齐刷刷望着她,两双眼睛想要从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实在是躲不过去了。
她硬着头皮将和顾卓说的再重说一遍,长街相遇鬼峰寨遇险囫囵说了一遍。
仔细斟酌,确保没了破绽,不会被她们揪出把柄,发现她非原主的身份。
语罢,她放下粥,坐得如同受刑般端庄。
一项端庄沉稳的白司思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脸颊涨红,秀气的美貌拧着。
“就凭块玉佩,就认定姻亲是否太草率了,顾卓可是当今二皇子。
谁知道这块玉佩,会不会是你偷偷从库房里拿的……
若真是如此……这亲事应当是我的……”
白司思声量越来越大,神色也愈发激动,好像白知微抢了她的东西一般。
“嗯?”白知微突然抬起头,眨巴着双眼,原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之前一直伏小做低,千万般迁就这对母女,就是害怕被沈文仪母女发现她的异常。
原来她们注意点只在她的姻亲上,压根没注意到她的不一样。
许是白知微的眼神太困惑,沈文仪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将白司思拉着坐下,以一种自以为公正的口吻道:“不得无礼,司思你这孩子快坐下,不过毕竟是二皇子毕竟身份贵重,此事恐怕还需要商榷……玉佩是否就是在白府库房里拿的……"
白知微抬眸正巧看着沈文仪母子试探的眼神,她简直被这对强盗气笑了,她胡乱搅着粥待到碗底的粥凉了,低头舀着粥送进嘴里。
这般模样落到白司思眼里,便成了白知微心虚,心情顿时大好。
肯定是白知微偷偷前去库房拿了玉佩,这婚事一定是弄错了,若真是顾卓和白家有姻亲,也应当是和她才对。
白司思一下有了底气,恢复了平日张狂模样,指着白知微的鼻子怒道:“这玉佩是否就是你在白府偷拿的,快说。”
沈文仪审视地打量着白知微,白知微姿态随意散漫,喝粥都没个仪态,这种女子怎么能配得上皇子,只有她的女儿才能配得上。
碗里的粥见了底,白知微抬头道:“这玉佩乃是我母亲遗物,我母亲虽是位卑言轻,可是此婚事她和顾卓母妃定下,当年顾卓母妃落难之际,是我母亲施以援手,顾卓母妃贵为德妃难道还需要商量……你吗?”
德妃位于当今四妃之首,皇后之下第一人。
沈文仪一时间愣住了,脸面有些绷不住了,她何德何能敢和德妃提商量二字。
白知微平日里都是个软柿子任她揉搓,今日倒是起了反抗的意思。
她沉思些许便明白,白知微不过是攀上了二皇子顾卓的高枝,便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沈文仪内心窝火但面上还是端庄柔和,道:“是我失言了,许是寒风中站了太久头晕了,才胡言乱语。”
白司思震惊地望着沈文仪,道:“母亲为何要给她道歉,她连累我们在寒风中等了良久,您作为嫡母说她几句婚事怎么了?自古本就是嫡母商议姻亲,她那母亲不知从哪学得礼数,居然敢……”
“司思——”沈文仪声量提高,皱着眉不耐地盯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司思,"休得胡言,平日教习的礼数你都忘光了吗?"
“母亲……”白司思面上着急还想再辩解几分,瞧着沈文仪不容置喙的神色,她张嘴还打算说些什么,只得立刻停了语气。
白知微早就看明白她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多年电视剧可不是白看,只是她肯定不会衢州久待,而她和顾卓之间的婚事也不是她们能干预得了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然乐意维持表面的和谐。
“嫡母,女儿已经用完饭了,就先回屋里休息了。”白知微行了礼打算告退。
白司思见白知微走远,内心的不满便不再压抑,道:“母亲,你瞧瞧她的样子,不过是捡到了门好亲事就这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若是来日真成了皇妃……”
沈文仪捏着手望着白知微离去的方向,白知微的母亲不过是捡了她的机缘。
十余年前顾卓母妃孟静姝还只是名山野村妇,在她上山前往白云观祈愿那日,突然出现在她的马车面前,怀里抱着孱弱的孩子跪在马车面前,生生逼停了马车。
孟静姝怀中的孩子面色潮红,额头鼻尖全是细汗,灰布衣服下支起瘦弱的骨架,一副高热不止快要离世模样。
沈文仪拿着帕子掩住口鼻,高傲地走到她面前,以为她又要唱什么卖身救子的戏码,“打发她三十个铜板,叫她快些滚开。”
侍女拿着一把铜板一洒,铜板霹雳扒拉掉在地上,更多的是砸在孟静姝的脸上和瘦弱的身子上。
在这一片混乱中,孟静姝抬起头,扬起一个温柔知性的笑,将怀中的稚子往外一推,露出稚子那张粉雕玉琢的脸。
“夫人,我并非沿街乞讨,身逢乱世,我只是求夫人能为我夫君送一封书信,望他来接我们母子。”
沈文仪捏着帕子的手一顿,好奇问:“你夫君是何人?送信前往驿站便可。”
“我夫君便是儋州顾修远啊……前几日他来衢州借兵,夫人可是看清了他面容和我怀中的稚子像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顾修远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这女子竟然敢妄想攀附他。
沈文仪心惊细细端详起稚子,眉目舒朗,眼角上挑的弧度都和顾修远一模一样。
她捏着帕子指节用力,她已然明了为了女子不前往驿站送信,她就算写了书信又如何,她写的信无论如何都到不了顾修远手中。
天下风雨飘摇,内战不断,顾修远作为新起之秀,但他背靠的可是儋州李家,若是离了李家他算什么?
现在冒出个女子是顾修远的糟糠前妻,她若是真代为传话,到时候得罪了顾修远和儋州李家,得不偿失,她是如何都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将这件麻烦事踢走。
沈文仪怒道:“哪里来的疯妇,抱着稚子便想胡乱认亲,我见没见过和你有什么相干,快些滚开。”
奴仆看了主子脸色,立刻动手驱赶女子,将女子赶离了管道才放心。
沈文仪望着女子远离,稍稍松下口气,只见随行的侧室宋书文倒偷偷跟了上去。
沈文仪早就不满宋书文已久,若是她上前犯个错处,当时候正好发卖了她,索性就不再管她,自顾自上山祈愿。
待到多年后,顾修远掌权成为一方霸主接回孟静姝。
在宫宴之上,沈文仪溟灭在众人中,遥遥望见当日的疯妇成了万人之上的德妃。
好在孟静姝早已忘了这件往事,而帮过她的宋书文早就病死在前一个冬日。
沈文仪思绪回笼,大概便是在那时她们定下了姻亲。
若是当时她给予孟静殊些恩惠,与顾卓有婚约之人便是她的女儿。
她有些懊悔,年轻时的她太过骄纵吃了大亏,如今的白司思和那时的她一模一样。
她的让她女儿的路走得更平坦些,她神色不明地打量着白知微。
白知微被她盯得后背发凉,一股恶寒直往后脊窜。
——
翌日清晨。
白知微便被院子外的吵闹声惊醒,她握着被角揉揉眼睛,柔和的朝晖穿透窗柩散了进来,落在地上点点斑驳。
仍旧是未能归家的一天。
贴身侍女长荣端着洗漱铜盆进来,见白知微醒来,将铜盆放在架子上,轻轻将纱缦挽起。
恭敬站在床边,她才被沈文仪指过来服侍白知微,还不熟悉白知微的习性。
中规中矩询问道:“小姐,常嚒嚒送东西过来了,是否起床洗漱了唤她进来。”
常嚒嚒是沈文仪身边的人,她怎么会过来?
白知微撑起拧着眉,昨夜她虽有意避让,但沈文仪母女明显不太高兴。
等她回了院子,破落的院子被收拾干净,纱幔瓷瓶等换成了上等物件,更有长荣长青两人便站在院子里恭敬地等着她,说是指来伺候她的。
一大早还差人送东西过来,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肯定没安好心。
“快将人请进院子,我正在梳洗,劳烦她等我片刻,千万别让误会怠慢了她。”
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自顾自地梳洗,来这个世界一月余,她已经学会了简单的发髻,从容地拿着篦子梳着长发,长荣站在身后接过篦子。
“小姐,日后这些事唤我便好。”
白知微手上一空,手举着微微愣神,长荣误以为她在伤怀。
“小姐莫要伤心,日后有长荣照顾你了。”
白知微平静道:“梳洗吧,莫让常嚒嚒久等了。”
长荣妙手翻飞,不出一刻钟便梳好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点点绒花点缀在发髻上,再配着鹅黄色发带,衬得整个人都娇憨可爱。
白知微摇晃着脑袋,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干,看看这水准,真好看。
她起身推开房门,便看到常嬷嬷带着两个三等侍女站在院子里,见她出来起身行李。
常嚒嚒笑道:“二小姐,夫人令我送些衣服首饰来为您添妆,这些时日您在外受苦了,夫人是知晓的,更疼惜你。”
常嚒嚒身后两个三等侍女向前一步,左边托盘之上放着几套华贵艳丽的衣裙,右边放着几个精巧的盒子,里面放着几套黄金珠翠首饰。
白知微双眼放光,这也太太……大方了。
“知微在这谢过嫡母了。”
常嚒嚒瞧着白知微这没见过世面模样,嘴角带着抹嘲讽地笑意。“夫人晚间设了宴席,二小姐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参加。”
“嗯嗯。”白知微得了漂亮首饰衣服心情大好,高高兴兴地送常嚒嚒出了小院,就在她回到屋子那一刻,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叮咚——】
【攻略系统升级成功。】
【即将发布第二轮攻略任务,请宿主做好准备。】
四下虽无人,白知微还是谨慎地将房门快速拢上。
系统升级后圆球上带着圆萌的五官,像一个Q版大福。
原本暗淡的系统小圆球,现在整个球都散发着柔和粉色的光芒,整个屋子都在冒粉色泡泡。圆球上顶着的二都变成了粉红色,她差点被系统闪瞎了眼。
白知微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升级还怪别致的。”
Q版大福得意洋洋上下蹦跶几下。
【任务:解救身中春药的梁洛嫣,帮助她顺利回到建邺,帮助顾卓完成护送公主任务。
任务时效:3天。】
白知微一个没站稳差点没吓得倒地,她怎么把这段剧情给忽略了。
原著中顾稷救出梁洛嫣后,便来到了衢州白府修整。
白司思得知顾稷皇子身份后便生出了歹念,妄想借着春药和他春风一度成为皇妃。
白司思实在太过自傲蠢笨,阴差阳错之下,春药竟然端给了毫不知情的梁洛嫣。
梁洛嫣身中春药和顾稷被锁在屋里一夜,解救出来时顾稷还衣衫散乱,这才促使了梁洛嫣和顾稷的婚事。
“若是他们这三天之内来不了白府,那岂不是能彻底隔绝这件祸事。”白知微捏紧拳头打算将这件事掐死在摇篮里。
【这样算作任务失败,宿主将被立刻抹杀。】
一股恶寒从脚底窜上背脊,白知微苦笑着,语调带着道:“这三天我还必须得找到男女主?”
【宿主不用担心,男女主将到达白府修整,今夜便将开展任务。】
白知微无奈仰天:“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系统不能感知情绪,只以为白知微真要谢谢它,欢快蹦跶到梁洛嫣身前。
【宿主我已经回主脑升级学习,根据我的多位前辈经验,你攻略顾卓好感度清零是因为方法不对。】
白知微一下来了兴趣,皱着眉思索:“嗯?方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