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得很沉，云朵乌压压一片团在半空。好不容易赶上一月一次的体育课，又赶上这坏天气，大家都连连哀嚎。

好在雨没落下，课程照常，不过是冷了点。

队伍里关系好的三三两两唠着嗑，体育课上得少，沈白连老师的脸长什么样都没记住，他活动了下筋骨，就听站在前方的老师开始发话。

“安静一下啊同学们，咱们的体测快了昂，今天来摸摸底，看看你们身体素质怎么样。”

说是摸底，更像是反向的运动比拼。

同学们按身高排列着站好队伍，等待体育老师安排。

沈白偷偷瞥了眼乔叙，他兴致勃勃地，微扬着嘴角看起来心情姣好。

“大家上跑道啊，测个八百。”体育老师淡淡开口，足以成为大家的致命伤害。

平日里连课间都没空出去走走的学生们，突然这么大运动量，要命！

随着哨声一响，哀嚎的人们冲出去，都想争个第一，全然没有最初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然而还是有部分体力不好的学生。

乔叙体力好得不像话，玩似的，跟沈白并排着跑，还能唠两句。

一圈刚过，乔叙微微侧头，看着稍有些波澜的沈白。

乔叙：“累不累？”

沈白：“还好。”

他们没冲太猛，不是最前，但也在前几。

跑一半竟晕倒一个女生。

身边几个女生朝体育老师喊，他们刚好跑完，乔叙脚步没歇，顺着那边就过去帮忙了。

沈白没跟上脚步，眼睁睁看着他轻松把人抱起，送去医务室。

旁边几个女生窃窃私语，讨论起乔叙跟那女生看起来很搭之类的话。刚跑完八百他胸膛内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看到乔叙怀中抱着人心里有点痒痒的，却又在劝自己他只是好心。

无名无份，不该有的占有欲。

体育老师维持秩序，跑个步晕倒一个，还有几个拖拖拉拉走完半圈。草坪上坐了好几个人，有个女生脸红得不行，不停喘着气。

乔叙不在。沈白的脸色冷了几分，运动细胞渐渐平静下来，独自站在一侧，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其实也不是，而是他的脑袋乱乱的，思考着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打乱心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然而然没有表情，便给人一种淡漠感。

乌云压得很重，周遭渐渐发暗，似乎落了滴水在脸上，或许是雨水，总归不会是泪。

沈白抬手抹了一下，浸润干燥的指尖，继而又落下一滴。

下雨了。

老师招呼着学生们解散，大家有的往教室跑有的往宿舍跑，唯独沈白脚步不紧不慢去图书馆的方向。

他没带书，不过学校为了学生方便学习，在图书馆留了许多公共教材和往届学长学姐的学霸笔记，空手去也能有学习资料。

沈白决定用学习麻痹自己。

会乱想说明他太闲了。

-

乔叙出手帮忙时忘了和沈白说一声，当时看到有人出事着急，把人送到医务室后回来才发现天空下起了小雨。

被丢下的小朋友也不知踪影。

他皱皱眉，碰见同班同学就问沈白的去向。

好在得知了方向，略显急的迈步去图书馆。

一中的图书馆还是很大的，有六层，自修区设在最明显的一层。

下雨天图书馆里人少的很，只有寥寥几个学生。沈白就坐在一层靠窗的位置，从大门进去一眼便能看到低头学习的人。

径直过去，沈白看见来人涌上一股莫名的怒火，也不算生气，却每句话都表现着他不开心。

“这么好学啊？别人都回宿舍回班歇着了，怎么来图书馆？”乔叙勾着嘴角，打趣一句。

“那个女生没事了？”沈白没回答，反问。

“不知道啊，我给她交给医务室的老师就回来了。”

“怎么都不陪陪人家啊？”

“嗯~我看某人现在来点碱性物质都能中和了。”

乔叙轻笑。

学化学的人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微红了耳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味道？你闻见没，怎么酸酸的？”乔叙又说。

沈白别开脸，嘟囔：“我才没吃醋。”

毕竟是他先开始的，自己挖坑自己跳。

吃了瘪，沈白不说话了。

雨越下越大，密密的雨点打在窗上，不留一点空隙。

因为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只剩个晚自习，他们干脆就逃了。

乔叙坐在他对面陪着学习。本想着等等雨小一些再出去，谁知一刻钟过去了雨势不见小，哗哗声经久不衰。

地面上也多了许多坑坑洼洼的小水坑，在雨水的拍打下溅起水花，形成涟漪。

“沈白。”

“其实我感情经验挺少的，至今就谈过一段，还是高中时候。”

察觉到沈白还是气鼓鼓的样子，乔叙顿了顿，伸出根手指挠了挠脸。

相比平时健谈的时候，此刻倒是纯情。

“嗯……嗯？”

沈白没反应过来，闹不清他突然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不过还是认真听着。

“当时我高二，她是我们楼上高三的学姐，也是大家公认的校花，”他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看上我了，一开始挺犹豫的，我朋友说我不知好歹……”

乔叙苦笑了一下。

于是就谈了。

窗外一道闪电经过，“轰隆隆——”震天响的雷声传入耳中，沈白颤了颤，缓缓看向外面。

已经阴沉成灰黑色调，不过也因为是夜幕即将降临，时间刚刚下午五点。

“走吧，不然雨更大我们回不去了。”乔叙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

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天气……直接逃掉算了。

两个人都是秋季校服里套卫衣，连把伞都没有，站在图书馆门口犯了难。

老天像是善待他们似的，雨小了些，却依旧细密。

乔叙没有犹豫，将外套脱下来，往头上一披，本身长得高，衣服也大，沈白被护在他的臂弯下，衣服遮住落下的雨滴。

“冲？”乔叙扬着嘴角。

“嗯！”

沈白眼睛睁得大大的，乖巧地点点头。

学校地势偏低，有些地方积了很深的水洼。他们在大雨里奔跑，水溅湿了鞋子和裤脚，却并不在意。

他们只需要义无反顾地向前冲。

雨天比晴天温度要低，沈白脸颊凉凉的，耳根冻得通红。

一到宿舍温暖了不少，皮肤不能即刻适应温差转变，不停叫嚣着。

宿舍里两位室友早在雨刚下的时候就回来了，只有他们成了落汤鸡，乔叙里面的卫衣是白的，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

沈白倒是好一些。

乔叙没什么回避，抬起胳膊开始换衣服，宽厚的脊背在手臂抬起时，勾勒出漂亮的线条轮廓。

“！！”

沈白愣住，目光望向何炽，稍稍挪了下脚步，用身体挡住乔叙。

他怕何炽觊觎乔叙，因为他不喜欢女生。

“你不换衣服？”

不知不觉，身后人已经换好睡衣，拿着浴巾往洗浴间走，从沈白身边擦肩，停在他旁边。

乔叙看着发呆的人。

“发什么呆呢？”乔叙笑了下，“我去洗澡了。”

“哦，好。”

何炽取向暴露的那天乔叙没在，只有他和姜硕三个人，沈白还有点害怕自己刚刚的行为被乔叙注意到会觉得莫名其妙。

洗浴间响起哗哗声，姜硕和何炽的闲聊也继续进行。

姜硕：“哎，何炽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何炽：“暂时没有。”

姜硕：“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我避雷一下。”

何炽：“……滚，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姜硕：“那你是1还是0啊？”

问题一出，宿舍里安静了一瞬，沈白不太懂，现在手上又没手机，不想迷糊着，他直接开口问。

“什么意思？”

他印象里的姜硕是直的来着，但他怎么懂那么多？

“咳，就是……”姜硕憋红了脸，他是上次听说何炽不喜欢女生，去手机上搜了一下关于两个男人相爱的事情。

谁知道大数据那么可怕，就搜了一次而已，于是天天给他推。

“就是上面的和被上的。”何炽淡淡道。

话糙理不糙。沈白无言以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沉默一下，“哦”了一声，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肯定是上面的。沈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