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眨了眨眼，眼睫蒲扇两下，圆圆的眸子认真盯着他。乔叙大脑空白了一瞬，只剩下眼中的沈白。
这下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实话实说？还是......
“那我要是说我喜欢男孩子，你会怎么样呢？”乔叙一手托腮，眼睛微弯，眉目带笑，“会讨厌我吗？”
明明是自己起的头，现在怎么反倒是乔叙变成主导者了？
听到他问出“讨厌”的字眼，沈白神情慌乱了一下，略显急促地回答：“不会。”
耳尖开始泛红，沈白不敢抬头看他什么表情，只感觉被直直地盯着，心里很不自在。
继而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好在乔叙主动转移话题，他拿出手机，边搜着什么边对他说：“明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他还是不信最近这遭事对沈白没有影响，想着带他去散散心。他来这边实习还没怎么转过周围的景点，嗯......带小孩的话，脑中一闪，切屏打开最近刷到的海洋馆，继而拿给沈白看。
乔叙：“这里怎么样？”
沈白随便瞄了一下，被上面蓝色梦幻的色调定住了眼，透过玻璃是各种各样的生物。他从未去过，也只在小时候妈妈没离开前，偶尔被带出去玩，沈白轻轻点头答应：“好。”
因为再次出了事，便利店老板决定让沈白休假几天，调养身体。
沈白在乔叙家待了很久，两人通关一个小游戏又找出下一个，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轻松愉快，但毕竟别人家只能是临时容身之所。
外面天开始渐渐泛暗，沈白望向窗外，想象不出如果没有乔叙的出现，他的生活该是多么无聊单调以及令人厌弃。
“我该走了。”沈白起身，被乔叙拦下。
“吃个晚饭，我送你。”
沈白：“不用了，谢谢你。”
令人讨厌的客套话。
乔叙拧不过他，仅是送到了门口，就被推回屋内了。门一被沈白关上，周遭便成了冷寂。楼道里不是暖光灯，冷色调渲染得空气似乎也是凉的。
沈白又回头看了一眼关住的门，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的一刻，身后的门被扭动把手，一股力猛的将他拽住。
乔叙又出来了。
“我要出门了，”乔叙揽过沈白的肩，“一起吧。”
沈白微张着唇，随后道：“好。”
“去哪里？”沈白看向乔叙。
“吃饭啊。”乔叙笑着看了他一眼，“我请你。”
“……谢谢。”
沈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忽地，头被轻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乔叙略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需要说谢谢。”
路上有些堵车，城市的街上花花绿绿的，被各色灯光照亮。每次都习惯看着窗外的沈白倏地感觉脸颊有些凉，他愣了。
“沈白。”乔叙忽然唤道，“我在。”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落泪，乔叙却在车窗的倒影中发现了端倪。
沈白望向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脸颊，泪被他擦去，刚刚被触碰的地方残留着余温，沈白感觉心房滚烫。
“不要难过。”乔叙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沈白侧过头，手背挡在鼻子位置，道：“没。”
啧，被乔叙闹得更想哭了。
刚好赶上红灯，车停在停止线之前，车里是暗的，仅有外界灯光照进来添了些许光亮。
沈白的左手微微发颤，缓缓放在一旁。
“乔叙，我想喝酒。”
乔叙看向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又由着他的性子：“一会儿。”再次目视前方，绿灯亮起，继续行驶。
作为司机的乔叙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他不知道沈白的酒量，更何况他年纪不大，只在晚饭食物的基础上加了两瓶啤酒。
沈白递过来一瓶，被乔叙婉拒。
“我得开车，不能喝。”
沈白的重点似乎偏了些，随口问：“警局的车吗？”
“不是，方便出行买的代步车而已。”
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他其实不太会喝酒，一时起兴而已。
“我可能……”喝不下两瓶。他没能说出口。
果真如沈白所料，一瓶下肚脸就一直泛着红，眸中少有的含着温情，与平日里的清冷气质略显不符。他感觉头晕乎乎的，饭没吃多少，酒喝饱了。
缓缓抬眼，沈白左手托腮，看乔叙吃饭的样子，优雅但速度又不慢。
沈白鬼使神差开口。
“阿叙。”
使得乔叙一愣。
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水，脸蛋红润，眼尾微红，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乔叙：“咳......出去转转醒醒酒吗？”
沈白闭眼，又睁开，大脑空洞，看着乔叙的脸好像在旋转，沈白抓住他，“你怎么在转？”
得，是彻底醉了。
他打算揽着沈白到街上散步，吹吹风，大概能让他清醒一点。
到了饭店前台，乔叙松开沈白结账，还嘱咐了他乖乖站在旁边等他，结果不到半分钟的功夫他就自己跑出去了。
出了店铺的沈白眼前尽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市中心的繁华一览无遗，只是感觉天空和地面在转，周围也没有能扶着的东西，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感觉膝盖有点疼，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
回头看到乔叙快速冲过来扶他，心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
他推拖着，吹着晚风，发丝微乱。
酒精好像再次发作，沈白脑袋乱糟糟的，短路了一样，呆呆地看向他说不出话。乔叙饶有趣味地挑挑眉，想拿出手机记录下来这一刻。
神经冲动占据了大脑上风，他又开口。
“阿叙。”
“阿叙是谁？”
“是……嗯……乔叙啊。”
他扶着额头，抬眼看到乔叙拿着手机，想去抢过来。
乔叙像是故意的，把手抬高，他踮脚也够不到。沈白合了合眼，决定大度一回。
他喝醉的样子被录了下来。
“为什么拍我？”沈白问。
没得到回答，乔叙反而话题一转：“为什么叫我阿叙？”
酒造成脸红通通的，沈白觉得自己没醉，反而略显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随后眼神飘向左下方，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妈妈叫我总喜欢加个阿字。”
又说到童年了。
此时沈白的表情不像平日里提到母亲那般哀伤，倒看起来很是愉悦。
应该是回忆到了许多儿时的欢乐吧。
“阿叙。”沈白眼眶中蒙上一层水雾，看乔叙微微有些模糊。
“好困……”
他有点昏昏欲睡。
沈白被带到车上，整个人瘫在副驾驶，刚刚快睡着的样子，现在仔细一看，又会发现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脸颊红彤彤的，消散不下去，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手上无聊得戳着安全带，时不时偷看乔叙一眼。
沈白又偷偷瞥了一眼，他抿着薄唇，沈白察觉到他脸上的不自在，心情姣好地微扬唇角，靠在座椅靠背上，听车内音乐。
是一首很有节奏感的英文歌，他英语不太好，听不懂词意。但调调感染得车内有种暧昧氛围，也许是错觉，也许只是他喝醉了自己这样认为的。
车停在小区楼下，道路已经完全修好了。
沈白下了车发现乔叙比他快一步来扶他，不等他反应，听到远处一声呵斥。
“好啊小子，我说怎么最近总回来这么晚，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沈白循声望去，是他那不省心的父亲。
回来的晚？
可他失踪的那晚，只有乔叙彻夜不眠找他的下落。
沈白：“乔叙，你先回去吧。”
他拍了拍乔叙，睥睨一眼站在不远处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男人。
真是一看到他就火大。
“没事，我送你上去。反正一个小区，几百米而已，又不远。”
沈白：“太麻烦了。”
旁若无人似的寒暄似乎惹怒了沈炎国，他登时冲了过来，手高高抬起，蓄力似的，下一刻巴掌就要落在沈白脸上。
沈白被猛地扯到身后，遮住了视线，乔叙抬手抓住沈炎国的胳膊。
“我教训自己儿子，外人别掺合！”
沈炎国瞪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酒味，但乔叙丝毫没有慌乱，只是淡淡从口中输出曾经灌入的知识。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我哪有虐待呀？”听到男人扯上法律了，沈炎国慌了，脸上扯着难看的笑，开始跟他说好话，“我只是在担心儿子，教育他，怕他被陌生人拐走，是吧儿子？”
沈白没给他面子，一声不吭，整个人都泛着红。甚至让人搞不懂他有没有听到沈炎国在和他说话。
气氛陷入冷淡，乔叙没说话，瞥了沈炎国一眼，护着沈白上楼，离别前叮嘱一句。
“好好休息，把门锁好，明天我来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噢，阿叙慢走。”
懵懵的，看着乔叙的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