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又急促的脚步声。郑秀云似乎也听到了,笑声略略一停,继而又笑了出来。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陶致远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瞪着郑秀云。那门“啪”的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了回来,眼看就要撞在陶致远的身上,他腾起一只脚便踢在门上,那门再次向墙上撞去,发出一声闷响,再次晃晃的反弹回来。陶致远气不打一处来,反踹一脚,那门便就势关上,发出震天的声响,像是一声炸雷。
郑秀云的笑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止,反而在看到陶致远暴怒的目光时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陶致远狠瞪着她,一双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可他很快便收起怒意,嘴角微微上扬,反倒像是看戏一般的看着一直狂笑的郑秀云。
郑秀云这才停止了大笑,可似乎是笑得太久了,嘴角还被残存的笑容牵扯着,眼角的皱纹也还维持着刚刚的褶皱,衬着她眼底的愤恨和嘲讽,像是斑驳的泥塑像。
“你倒真是个情圣!老爷子要是知道你打算替皇甫子谦养孩子,只怕会气的坐起来呢!”
陶致远缓步踱到另一侧的椅子坐定,慢条斯理的轻轻掸了掸裤脚,这才道:“看来大夫人今天闲得很,竟然还顾得上来串门子!”
郑秀云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敛去,狠狠的瞪着陶致远,“你将她安排在我这里,我难道不应该……”
陶致远转过头去,尾音上扬,“你这里?”他的声音明明一派轻松,可目光中却是彻骨的寒意,“大夫人切莫忘了,如今的陶家是我说了算!莫说是这间屋子,就连这幢大宅子,整个江南,我若不许,你哪里也去不了!”
郑秀云冷哼了一声,脸上全是嘲讽和不屑。“你当我愿意来吗?这样肮脏的地方,倒是和你最为相配!”她看着陶致远刹那握紧的拳头,更觉得畅快,“还有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女人……”
一声响亮的巴掌让她的话戛然而止。陶秋岚有些惊诧的看着暴怒的陶致远,她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生气的样子,又像是带着难以承受的痛苦和羞愤,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涨得通红,像是那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般。
郑秀云扬起被打歪了的头,狠狠的瞪着陶致远。她的嘴角渗出殷红的血,却像是根本不觉疼,看着怒不可遏的陶致远,反倒咧嘴笑了出来。“她就是在这里被抓到的。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和那个厨子就在那张床上,□□!”她手指着床的方向,哈哈哈大笑,“那个厨子一身的肥肉,死死的压在她身上……”
陶致远怒吼一声,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掐住了郑秀云的脖子,将她狠狠的推到墙上,“住口!我让你住口!”
郑秀云却只是笑,“那贱人的叫声,连院子里的士兵都听得到……”
陶致远手指不断收紧,眼中喷着火,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狠狠的挤出来,“住口!住口!”
郑秀云的一张脸憋的通红,额头上青筋爆出,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全江南……都知道……你……你是个……贱种!”
陶秋岚顾不得心里的惊涛骇浪,冲上前去死死的抓着陶致远的手臂,“你松开她!她要死了!”
陶致远的臂膀像是铁铸成的,纹丝不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郑秀云,一字一句道:“她早就该死了!”
郑秀云憋的发紫的脸上硬是扯出一丝笑意,仍旧带着她一贯高傲的蔑视,仿佛此刻濒临死亡的倒是陶致远一般。
陶致远倏的松开了手,郑秀云失了重心,一下子便瘫软在地上,不断嘶哑的干咳着,可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陶致远,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形态。
陶致远俯视着她,“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去死!”他看着郑秀云狰狞的脸,忽然便笑了出来,“你在乎的那些人都还活着,你怎么能去死呢!”
他弯下腰去,陶秋岚以为他要对郑秀云做什么,却没料到他竟然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一边慢条斯理的帮她将衣服的褶皱拉平,又虚扶着她的手臂,将她送到门口。
门外是两排实弹荷枪的士兵,像是被江南初春料峭的寒意冻僵了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陶致远凑在郑秀云耳边,“你想死,我偏不让你如意!”他略略用力将郑秀云推了一下,扬声对着士兵吩咐道:“送大夫人回去!跟医生说,今后药剂减半!”
郑秀云闻言身子一僵,刚想要转身,却被陶致远死死的扣住了肩膀,怎么也动弹不得。陶致远再次凑在她的耳边,“你有心思来激怒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照顾你的儿子!”
说完他哼笑一声,再次用力在郑秀云的后背一推,郑秀云失了力气,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最终还是跌坐在地上。陶致远无声的冷笑,转身关上了门。
郑秀云的手用力的抠在泥地里。初春的子夜,料峭的寒意将泥土冻的硬邦邦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没有半点的生机。士兵动作粗鲁的去拉,她猛地抬头,狠狠的瞪回去。那士兵动作一滞,到底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只是站立在一旁等着。郑秀云用手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扬了扬头,一步一步的向前院走去。
探照灯忽明忽暗的照在她面如死灰的脸上,嘴角噙着的那抹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