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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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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意与外界接触的人想要掩藏起自己的身份是很容易的。不去做显眼的事、不与外界产生过多的联系,倘若兼而有平平无奇的样貌、毫不起眼的身形,接下来的躲藏,就像将一瓶水倾倒在大海里一样简单,很容易就能融入这个偌大的世界。

可一个渴望掌握一切的人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就是件难事了。一个既不信任自己的手下,又拥有许多‘心腹’之人,再怎么躲藏,也像是阳光下的蛛丝一样。只要捕捉到一点痕迹,就能抽丝剥茧地将这个人找到。

当然,这也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简单事。这需要具备耐心,细心还有足够的时间。不过凑巧,迪乐曼三者皆有。

“差遣下属就会在人脑之中留下痕迹;使用电子设备就会在网路上留下痕迹。你父亲既喜欢培养各种供他差遣的暗杀小队、亲卫队、干部,又喜欢发电子信息……”

迪乐曼言尽于此。特里休已经读懂她的未尽之意。

但她仍有不服——这情绪的起因究竟是因为被这样点评的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还是因为点评的这个人是迪乐曼?她自己也无从知晓,只是犟道:“照你说有这么多想要杀死我父亲的人,他们不应该早就成功一百次一千次了?”

“所以你父亲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他从未透露给旁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既让他的藏身之所变得难以捉摸,也让找到他的人无法与他抗衡,只能变成保守秘密的尸体。”特里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迪乐曼的声音中好像有盎然的兴趣和细微的笑意——是错觉吧,怎会有人在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十分棘手而感到有趣呢?

尤其,她看起来那么正常、那么普通……

正常、普通?

特里休在下意识用这样的两个词语形容完迪乐曼之后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正常、哪里普通了?明明从一开始见面她做出的就是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迪勒曼给他的感觉仍然淡得像一阵风一样,自然而然的存在在身旁……好像是街边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即便有一张怎样也无法让人忽视的脸,也仿佛商场布置得美轮美奂的橱窗一般,除了在人心中留下漂亮这两个字的印象以外,再无其他。

这时,她才意识到迪乐曼口中的“将自己隐藏起来是件很简单的事”,并非随便说说。

她的确做到了。

*

车在荒无人烟的野道上疾驰,车轮下有尘土卷起,扬到汽车后视镜上,开着车的人瞥了一眼,将车窗摇下,伸手去擦拭。尘土拂散开来,露出金发碧眼少年波澜不惊的面容。

“米斯达,请把另一边的后视镜也擦一下,我看不清后方来车了。”少年司机乔鲁诺开口。

米斯达应了一声,按他说的去做。

也是这个瞬间,一辆摩托车自乔鲁诺身旁一侧驶过,前方驾驶摩托的人带着厚重的头盔,连头发都严密地藏在头盔之下。但莫名的,让他想起一个熟人。

摩托的车速很快,他下意识踩了一脚油门。

“哇,你突然是在干什么?”没反应过来的米斯达只觉得对流风从两边耳朵里源源不断灌进来,他抱怨一声,却见到原本稳重得与年纪不符的少年难得没有礼貌回应,只是一心一意盯着……前面那辆摩托?

难道是敌人?他暗自戒备。

“迪乐曼学姐……?”车速提上来,与摩托并肩时,乔鲁诺迟疑开口。

对方转过头来,漆黑的头盔上映照出乔鲁诺的影子

“好巧。”闷在头盔中,比往日更加沉闷一些的声音响起,的确是迪乐曼。

米斯达:“……”

米斯达难以置信:“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说真的,那什么,你和迪、迪蕾玛是什么关系?有告诉过福葛吗?”

乔鲁诺稍显疑惑的歪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米斯达的古怪问题。

特里休小声问:“是你的熟人吗?现在是敌是友?”

迪乐曼:“不是敌人。”

特里休“哦”一声,乖巧地坐好,还扶了扶自己的头盔。

乔鲁诺没有问迪乐曼当时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只是关心地问:“学姐的身体好些了吗?后来有没有去做更详细的检查?”

“没什么事,”迪乐曼答道。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路边缓下车速,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向前行驶,不紧不慢坠在一起。

“前面有家加油站,便利店里的松饼做得也很好吃。学姐要加些油吗?”

迪乐曼看一眼油表,又估算一下去找老板的距离,的确有些不够。

*

“你们也是黑手党?……也是热情组织的一员?”那边,特里休和米斯达一边吃午餐一边聊天,这边,加过油的迪乐曼拿着两个松饼,看向手持油枪的乔鲁诺。

“你们为什么又分开了?”迪乐曼问。

“因为布加拉提接到了新的调令。”乔鲁诺道,“老板突然意识到我们并非杀死波尔波的真正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一切都是为了反抗组织。且他们现在已经绑架了老板的女儿,正在暗地里筹谋一场对老板的暗杀。”

“而布加拉提……护卫队包括其余几支波尔波手下的队伍,都在找寻老板女儿和那支队伍的踪迹。将他们中任意一方带到老板要求的地方,都可以接任波尔波干部的位置。”

“粉色头发的女孩,还有暗杀小队。”乔鲁诺看向现在仍然没有意识到特里休头发颜色特殊性的米斯达,微微勾了勾嘴角,“若要避免麻烦,最近还是不要染粉色的头发比较好。”

麻烦啊……迪乐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特里休在阳光下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是迪乐曼自遇见特里休以来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神情。这位粉色头发的少女在相处之时脸上总是带着一丝难以隐藏的迷茫与愁绪。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像是海浪之中随波逐流的一块浮木。但她绝不是为了让一个鲜活的灵魂变成失色的朽木才做这些事的。

“你怎么看呢?”她轻声问,“继续相信自私自利、朝令夕改的首领,会比较好吗?”

乔鲁诺有些惊讶地望向迪乐曼——她的说话风格变了太多,在这短短几天中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并不是个喜欢交浅言深的人。正相反,大多数时候就连他身边自诩与他最亲密的人也不知道,这位惹人喜爱的少年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两汪碧绿色的眼眸犹如潭水,看似清透,实则深不见底,藏着无数幽密。

但面对迪乐曼时,他总会愿意多做一些、多说一些。

从初见开始便是如此。

“他要护卫队为他卖命,但他给的实在太少了。”乔鲁诺道。

“将人先推下深渊,再抛出救命的缰绳,在绳结最后放一块金子,实在算不上高明的做法。”

“总有大把人会为了那一点利益,趋之若鹜。”迪乐曼道。

乔鲁诺:“布加拉提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确不是,”迪乐曼注视着乔鲁诺的眼睛,“但有很多好人,也会被‘维持秩序’、‘维持现状’这样的字眼迷惑双眼。”

她问:“秩序该是为谁而建立的?”

乔鲁诺回答:“秩序该是为弱者建立的。倘若这秩序无法维护弱势一方的权利,便不能被称之为秩序。”

“你们都这样认为吗?”

“至少我和布加拉提,都是这样想的。”

“那么,你可以告诉布加拉提,”迪乐曼道,“我不知道老板女儿的行踪,但我知道老板的下落。”

*

特里休:“……”

特里休:“你找来这些人是来帮我父亲的还是来……杀他的?”

迪乐曼:“这大概率取决于你父亲的为人。”

她又补充道:“虽然我并不认为一个经营黑手党的首领纵容手下贩/毒、相互陷害,与此同时还玩弄女性感情的人会是一个好人。”

特里休沉默了。

“是啊……我早该知道的,他是什么样的人。”

在母亲一个人将她抚养长大时、在那个温柔的身影无数次站在码头眺望远方的大海时、在那个孤单一辈子的女人下葬当天却只等来那人的下属说要带走她之时……

是啊,明明早就该放弃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可是为什么,一次次看着母亲枯等的身影时觉得愚蠢,却又会和母亲陷入一样的虚幻之中呢?

“我……”特里休张口,放弃的话却怎样都说不出来。

“但你仍然该去见他一面,”迪乐曼道,“为了日后的道路再不回头。”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她再次补充道。

*

让不幸的人描述幸福是怎样的感受?像放在玻璃罐里从没食用过的冰糖,即使看得到,也曾听过别人的描述,知道那是“甜”味的,也没办法形容出来。只能在幻想里用最接近的可能替代,像是好的,让人快乐的。但那些也是摆在橱窗里具有隔阂、触碰不到的一种东西。用没接触过的词汇描述没有接触过的词汇,就算在喉咙里滚动多久也没办法组成完整的句子。多次尝试之后放弃,最后换上贫瘠的、由他人转述的“很甜”。

就是这样乏陈可善的东西。

“迪丽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这是梅洛蒂常说的一句话。

迪乐曼仍保有躺在她怀里时的记忆。虽说此前也有在垃圾桶旁睁眼闭眼,看来往翻找食物的千人千面的经历,但她的人生说是从与梅洛蒂相遇才算开始也不为过。至此,以往的一切晦暗与肮脏都变得无关紧要,每一帧都归编为难以忘怀的珍宝。

那时的她并不懂对于梅洛蒂来说一个婴孩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哪怕再凛冽的寒风,也无法穿透梅洛蒂温暖的怀抱,不会伤害到她。在她的身边,迪乐曼不用担心受冻挨饿。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太阳,却比太阳更加温暖。无论是在白日或者夜晚,都照拂在迪乐曼的身上,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迪乐曼三岁时很怕黑,她总觉得黑暗中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在窥视着她。只要步入黑暗之中,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出长着猩红色眼睛的触手勒住迪乐曼的脖颈,将她拖入深渊之中。

梅洛蒂并不怕黑。相反,当她蜷缩在黑暗而狭小的角落里时只会觉得安全。她无法理解迪乐曼对于黑暗的恐惧,但这并不会阻碍她总在第一时间发现默默发抖的迪乐曼、抱住她,告诉她:迪丽,别怕。妈妈在这儿,妈妈会保护你的。

迪乐曼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要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好似不是同一人种的孩子;一个浑身长着青青紫紫冻斑,看起来既不可爱又不强壮的孩子。她从没说过妈妈以后就靠你了这种话——说到底,当时她连能否养活都不一定,更别提为她养老。

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为什么要保护迪乐曼?

迪乐曼想要知道,想要了解。

当她拥有这种类似感情的时候,仿佛自己也离那个人更近了一些。

等到彻底与那段乐章共鸣之时,大约就能理解她的那句话,也能正视带来灾厄的自己的存在。

“因为有你在,我感到很幸福。”

*

“其实你没有必要参与进这次的事件里来。”布加拉提认真道。

他对于迪乐曼的印象还停留在前几日——那个沉默寡言,不会拒绝的少女。

但迪乐曼却说:“这是我的选择。”

她眼神坚定,与曾经空洞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再看到她,绝不会认为她是渺小而无力的。且无人可以劝阻她。

这绝对是一种好的转变,可是放在这里却为她自己平添一份危险。

就在这时,迪乐曼又道:“布加拉提先生,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相信这不是糟糕的选择。”

“那么,你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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