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门口十分安静，如同每个寻常的夜晚。
云岚递上皇帝给的手牌，缓缓往里走去。
厚重的宫门慢慢闭合，发出沉闷的响声，才看见与门外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脚下的石砖被鲜血浸染，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鲜血从他们的身下缓缓流淌出来，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宫人们默默打扫着这一切，把尸体堆积到一起，云岚知道，他们待会儿会直接被烧掉，哪怕其中还有活着的，也没有人在乎了。
云岚眼眶微红，抬脚一步一步从血泊中往文华殿走去。
文华殿内，烛火映照出众人各异的神情。
沈立庭端坐在龙椅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面容冷峻，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
侍卫们分立两侧，手握长刀，目光如炬，给殿内添加了几分杀气。
曹国庆被两个人压着跪倒在地，他衣衫凌乱，上面沾满了血迹，发丝胡乱粘在脖颈处，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他抬头看着沈立庭，呼吸急促，眸色如墨，深不见底。
空气中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气氛压抑。
云岚缓步走入殿中，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目光扫过殿内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许久未见的江衡身上，眸光短暂停滞，只一瞬，便恢复正常。
“臣云岚参见皇上。”
“起来吧。”
苏奇搬过一个椅子，云岚在一旁坐下，静静等待对他们的宣判。
曹国庆轻笑出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岚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见到自己便知道曹曦月的行动也失败了，现在等着他的只有一条路。
沈立庭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威严，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反贼曹国庆，意图谋杀皇帝，篡取皇位，即刻凌迟处死，诛九族，家产充公，以儆效尤。”
“平日与他来往亲密之朝中官员，若有参与此事，即刻杖杀，族人流放星云城，永世不得进入上京城。”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侍卫们领旨，拖着几人往殿外走去，脚步声越来越远，殿内恢复安静。
云岚起身缓缓走向沈立庭，在他身侧站定。
“沈立宇呢？”
沈立庭揉了揉眉心，眼神中透露出疲惫。
轻声道，“现在被桑之澈控制住了，至于以后……让他移居到孤雪城吧，以后无昭不得回上京城。”
云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桑之澈也有参与。
“也算留他一条生路吧。”
沈立庭靠在龙椅上，抬头看她，“忘记告诉你了，景春怀孕了。”
云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真的吗？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知道告诉你会激动，前几日发现的，你可是除了我之外，第三位知道的。”沈立庭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太好了，你告诉她好好养胎，这几日我便寻个时间过去看她。”
云岚知道白景春在宫里一直无聊，生个孩子陪陪她也是好的。
沈立庭提议，“正好事情都结束了，来宫里住一段时间吧。”
云岚摇头，“马上便是清明了，府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呢，等过完节，我装成小丫鬟来宫里住一段时间。”
“好。”顿了顿，接着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嗯。”
……
“这些不行，再搬些来。”
天色刚亮，雾气还未散去，西平王府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云岚着一身素白寝衣，未施粉黛，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自从昨日听说白景春怀孕的消息，她便一夜都没睡好觉，天刚亮，便让人把库房的奇珍异宝都搬到院子里。
今日是清明节前的休沐日，按照以往，她练完剑便直接回去接着睡了，直到用午膳前再起床，这般有活力倒是少见。
云岚的目光在这些珍宝上流连，雕花玉环、碧玉簪子、镂空兰花珠钗、宝蓝点缀珠钗、藤花玉佩……
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这些俗物，怎配得上即将出生的小公主呢。
“殿下，桑大人求见。”小厮从外跑进来。
云岚随意道，“让他进来吧。”
她的眼睛都在这些琳琅满目的珠宝身上，这些都不太满意，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下一批小厮便手捧锦盒接上。
“臣桑之澈参见殿下。”
云岚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移开视线，垂着头看他，“桑大人怎么来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
桑之澈站起身，眼眶微红，眼中充满了红血丝，像是一夜没睡似的。
这么想着，云岚便直接问出来了，“怎么如此疲惫，昨晚没睡吗？”
桑之澈摇头，“早上刚送了王爷出宫门。”
云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立宇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记得她刚出生时她和沈立庭偷偷进阿哥所抱他，被嬷嬷发现高到太后那里，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桑之澈见挑起她的伤心事，不愿见她失落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你搬出这么多珍宝要做什么？”
云岚压下心里的不适，吸吸鼻子道，“皇后娘娘怀孕了，我要找个礼物送给她，你也来帮我挑挑，哪个合适？”
说起皇后娘娘，云岚便突然想到之前他还误会自己与皇后娘娘有不正当关系。
笑道，“你之前不还误会我与皇后……”
桑之澈耳根泛着粉色，结结巴巴打断她的话，“这个，这个珊瑚好漂亮。”
云岚看了一眼便摇头道，“不行，太普通了。”
“这幅字画不错……”
“不行，小孩子哪能看得懂这个啊？”
“这个琉璃杯盏好看……”
“不行，玩意碎了伤到小孩子怎么办。”
“这个犀角杯好……”
“不行，太大了，小孩子都能在里边泡澡了。”
桑之澈歪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我那倒是有个宝物，你肯定喜欢。”
“什么？”
桑之澈眨眨眼，一脸神秘道，“带你去我府上看看吧。”
“那现在就走吧。”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桑之澈拉住她的胳膊，轻咳两声，“你就穿这件衣服出门吗？”
云岚一愣，垂下眼看到自己的寝衣，才反应过来。
“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便大步往寝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