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行抽出手,挡在身前,“你这个小孩!”
可晴一个白眼翻上天,也不说话,加大魔法攻击的力度,瞄准贺雨行的手指就要吐,贺雨行秒缩手,“我不跟小孩一般计较!”
可晴擦擦嘴,拉住石岩的胳膊,指着肚子,“我饿了……”
“急诊里有糖葫芦,你跟姐姐进来,给你一串……两串糖葫芦好不好?”直接骗进急诊,然后故技重施,打电话叫家长接走。
在路边乱逛多危险,家里才是安全港。
“……没有糖葫芦,不去……”可晴眼睛滴溜溜地转,吃过一次亏绝不再吃第二次,她指向烤冷面小摊,“吃那个!”
“好好好,可是吃完没地方休息怎么办……诶有办法了!我们进急诊搬三个凳子出来坐好不好?”石岩试探。
“不好!”可晴一口回绝。
小孩学聪明了,这样都不上当。
“……只搬两个……”她弹出两根指头,“不要他!”
“好!”石岩一口应下。小孩终究是小孩,吃过一次亏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往里跳,套上糖衣就认不出来本质了。
“老板,烤冷面加肠加蛋,要……三份!”
也不知道贺雨行吃不吃,刚才报份数他也没说不吃,可能也想吃不好意思讲,不过刚才香菜葱花洋葱都要,也没问他忌口什么的。
他要是不吃就算了,区区两份自己能消受。
热乎乎的烤冷面,人手一碗。马路牙子上热气缭绕,就得吃点热乎的。
劲道的面饼入口裹着浓浓的酱料,爆香爆好吃,火腿肠单吃口感平平无奇,加进烤冷面里口感秒升好几个档次。
石岩边吃边道:“可晴快趁热吃,香肠特别好吃!”
“香肠……”可晴用签子挑了挑冷面,掀起一股热气,在碗里戳来戳去,她笑着举起签子,“……给你吃……”签子串三块香肠,冒着热气。
可晴盯着贺雨行碗里的香肠,“……给石岩……”
“大可不必,自己吃自己的!”她及时制止奇怪的发展方向,“一份烤冷面而已,别搞那种煽情戏码,又不是吃不起,有钱管够。”
烤冷面下肚,人都暖和不少。成功把可晴骗进急诊,石岩像上次一样偷偷溜走,把她托付给刘鹏老师,打一通电话,等着家人来接。
老师们推救护车直来直往,家属围着医生分析CT片的情况,玻璃门边,可晴孤零零坐在办理处的凳子上,在玻璃上哈气画画。
走到拐角,还有点不忍心,再一再二不再三,偷跑出来两次了家人肯定多留个心眼,以后看得更严管得更紧。
这是好事,可心里就是舒畅不起来。
“本来以为她家人对她很好很好,但现在我也不敢肯定了,谁家幸福的小孩老偷偷往外跑,家长也不管……”
她想起可晴治疗的那段时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我只是做了该做的,给她玩具也只是为了骗她配合治疗,她却记了我这么久。”
明明只是工作范畴内,她没有付出多余的东西。
上班管病人,有时候遇见话痨就配合着多聊几句,天气怎么样啦医院怎么样啦病情怎么样啦,这些话题永不过时。遇见腼腆不说话的更好,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
默默在科室扮演合格的帮助者角色,下了班,脱下白大褂和口罩,她和病人其实谁都不认识谁。
可晴是第一个下了班还记得她的人。
石岩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拥有很多很多爱,希望每个人都把她当做可爱的小孩,而不是一个19岁的成年人。
成年人的世界有负担有责任有命运有凑合,如果要她扛起来,会很辛苦。
“你快要哭出来了,”贺雨行递纸巾,问道:“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只有几百米,拐个弯就到急诊,你告诉她你很喜欢她。”
她拒绝纸巾,也拒绝贺雨行。
“切,说这个干什么,你猜错了,她就是我曾经管过的一个病人而已。”有什么用啊,反正以后都是陌生人。
“我忽然发现,口是心非应该算人类的第二个通病。”贺雨行盯着石岩的脸,他眼睛不瞎,明显的苦瓜脸和平时的脸当然不一样。
“不是人类的通病。”只是她的通病。
和贺雨行讲了这么多话,她发现不对劲,“你怎么还没走,你平时都是第一个十字路口就转弯,这都过去多远了……”
贺雨行一脸理所当然,“我家就是直行的方向,从现在开始是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要住我家吧?”刚才还伤感着,这会儿情绪吓没一半,“就因为我不愿意去你家住,你就要住进我家?”
她斩钉截铁:“不行,绝对不行!”
她摊开双手挡住贺雨行,任何一个死角都不放过,不老实交代就别想走出去,“你要是敢住我家,我真扒你衣服了,这次是真的!”
“你让我住都不住,那么小一个,伸个懒腰怕把天花板戳烂,抻抻腿能捅穿墙。”
“敝帚自珍懂不懂?”不过听他这意思是不来了,那她用不着当拦路虎了,双手摊平,做出您请的手势。
“我这个人呢虽然随和,但是领地意识极强,只要是我的东西就讨厌别人碰,别人碰了我绝对就不要了。”
贺雨行勾起一抹幅度极小的笑容,听出她话里的不严谨,任何时候说绝对都太早了,总有例外的存在。
只看有没有人给得起。
“碰一下一百万,碰两下五百万,碰五下一千万,你让不让碰?”
石岩笑出声,戛然而止,“你这是在挑战我,我有两个答案,你想听哪个?”不等贺雨行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
“如果是以前我当然高兴,我的东西才值几个钱,肯定是有人脑子抽筋了才这样,百年一遇的机会当然要抓住,钱嘛,谁都不嫌多。”
“但现在不会了。”旖旎的梦幻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冲淡的平静。
“因为世界上没有傻子,哪有人会用真金白银砸我的底线取悦我,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图什么?我的东西很稀罕吗?还是我很稀罕?”
石岩的目光赤裸裸,宛如一道切断潮湿晦暗的光线,那些虚假的朦胧、膨胀的美好都无处可藏。
“现实中不可能有这么傻的人,就算有也轮不到我,机会都留给那些抱有期待的人,我从来不期待什么。”
如果不是贺雨行偶然发问,她不可能滔滔不绝讲自己讲这么久,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把自己隐藏起来,充当倾听者和旁观者。
她笑道:“我可是聪明人,聪明人从不轻易上当受骗,收起你的臭钱吧,这种玛丽苏的把戏可骗不了我。我都到小区门口了,你家在哪呢?”
贺雨行大步流星,赶在她前面,“直走第三栋。”
“第三栋……那不是我家吗,你把话说清楚别走那么快……要是敢骗我我把着门也不让你踏进我家一步!”
她住二楼,贺雨行住三楼,还正对她头顶。
“奇怪,三楼这户不是住了一个舞蹈老师吗,前几天还在楼下超市碰见过,怎么回了趟老家,住户就变成贺雨行了……”
心里有个合理的推测,说道:“噢我知道了……你早就猜到我不肯住你家,为了接近我故意跑到我楼上住,还不惜赶走原来的老住户。”
贺雨行打断她,敲点道:“注意措辞,什么叫接近你,我那是接近能量源。”
“随你怎么说吧。”
住在楼上也有点好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况且这邻居还不是普通人,要是再遇上异界人,楼上楼下就一层楼梯的距离,来得快。
遇到危险,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都堪比黄金,而且……贺雨行看样子是个安静的,大晚上肯定不闹腾也不扰邻。
这么想一想全是好处,对她百利而无一害,也就火速认可贺雨行的新身份了。
石岩朝贺雨行招招手,舒心地笑道:“晚安,新邻居。”
生活上遭遇小小的变动,没想到工作上的变动也跟着来了。
早上八点,交接班开晨会,护士长宣布实习生学习的新计划,护士长念文书念了半天,语调全程一条线,听得石岩快睡着了。
好几页的念稿,她总结出几个关键点:第一,她暂时要外派到别的科室学习。第二,她要去消化内科学习,而且要即刻收拾东西去新科室报到。
刚到新科室,一个老师指指工牌,温柔道:“我是负责实习生带教的负责人,我姓刘,刚来第一天带你熟悉熟悉科室的布局和消化内科常见疾病。”
走廊另一端,负责人指第一间,“那间是科室库房,病人需要更换床单被套,都来这里拿,就在靠窗的两个柜子里。”
石岩走到窗边,满满两柜子被套,都是消毒完毕新送来的,摸上去还热着,可比急诊阔绰多了,这科室豪华。
还有个意外发现。
从这个窗户能直接看到她家的阳台,几乎一览无余。
阳光斜照,花花草草长势正好,青翠可爱,摇椅晃荡着,矮桌上摆着小茶壶,还剩半壶没喝完的水,昨晚忘收回屋了。
视线往上走走,也能看到贺雨行的阳台。
第一眼,她没敢信。
第二眼,是怎么做到和他本人风格完全不靠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