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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雨后梦境,昭然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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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云歇,梨花新洗。

风前香软,不负人间春色。

帷帐内,太子殿下正闭目假寐,忽感有人用指腹顽劣地轻扫着他的睫毛。

男人的耳廓更红得滴血,终于睁开眼,想侧头去看手指的主人。

他眼神涣散,眼眸却依然明亮,似一泓载满浮冰的幽水,沉静的裂缝深处,涌动着丝丝缕缕的情愫。

蔚楚凌假作不满:“怎么,想赖账?”

“不敢。”太子殿下垂下眼帘,“孤定尽力偿还。”

“那好,在昌邑郡主府建成之前,本郡主就宿在太子府了。”

“梦安…”

“别劝,除非你命太子近卫军驱逐我,或圣上口谕令我离开,否则我就赖着不走。”蔚楚凌斜睨他一眼,“也别说什么有损清誉之类的话,我蔚楚凌堂堂女中豪杰,天底下多少好男儿任我拣择,殿下大可不必为我费心。”

“孤并无此意。”

“那便好。”蔚楚凌窥见他神色间的疲惫,假意打了个呵欠,“本郡主困了,天塌下来也要睡醒再顶……”

她将脸贴着他的肩膀,声音变得模糊:“殿下,你先陪我好好睡一觉。”

本是诈睡,蔚梦安却不知不觉陷入一场大梦之中。

她梦到一些纷乱的旧事,梦到了自己与大理寺少卿徐肃和工部郎中祝鸣议事时严肃的脸。

那时裴越被厉晟二王子阿史那翰掳走,生死未卜,她在极度崩溃下一把火将四海机括堂燃为灰烬,徐肃赶到冀州的第一件事,便是板着脸对她说:“将军太过意气用气,往后你每要去破一个厉晟预布的杀局,都得叫上我,那些机关陷阱,无论大小,一律不得蓄意毁坏,均须由我过目。”

“豫州梁郡地处中原,农耕发达,煤铁木材丰富,繁华富庶,墨氏根植此地,以奇巧木工与精妙冶铁之艺相融合之机关术发家,逐步涉足各行各业,最终长成了豫州乃至燕赤的一棵参天大树。而冀州流川郡榆盛县除却多匪,以造船业尤为闻名,凭岚江与梁郡互通,亦曾为墨氏枝叶覆盖,因此成了墨氏勾结厉晟设局的首选之地。鉴于其所布杀局多设置于山林匪寇巢穴,处处可见榆木,杀器多含墨氏机括,墨氏通敌叛国之罪名几可断定。”徐肃面色凝重,“然这场勾结外敌、筹备四年之久的猎杀,单靠近乎全族尽灭的墨氏,是不可能做到的……朝中究竟是谁说动了陛下,派蔚将军前往岚河流域剿匪?”

祝鸣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是秦相,但秦相绝不可能是墨氏和厉晟的帮凶。”

“秦相自然不可能,他生于农门,以明经擢第,自请往州郡,渐显治理之大才,又历数次举荐擢拔,方拜宰相,乃真正群臣信服的帝王心腹、国之重臣……”徐肃话锋一转,“我是说,若我没有记错,四年多前,冀州曾上报过一次榆盛县的匪患,彼时,曾有官员在早朝上提及,冀州兵士疲软,而西北人强马壮,当请蔚元帅从漠凉军中抽调两支精锐,协助练兵。群臣多不以为意。只是那名官员,我如今却想不起来了。”

“是么?”祝鸣皱眉苦思了一番,“我亦想不起来了,回头再问问方尚书和卢侍郎罢。”

徐肃转而望向蔚楚凌:“威锐将军,近年漠凉地界,可出过什么诡异之事?蔚郡王同将军你,可有与什么人物结过仇?”

“没有。”蔚楚凌答,“我和父王没和谁结过仇,顶多是斩杀过一些宵小罢了。”

“如此……”徐肃一时也有些犯难,沉吟半晌道,“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现时是什么景况,皇帝陛下难道没给徐少卿下军令状?”蔚楚凌急道,“什么猜疑、推测、论断,通通只管说出来,若藏着掖着,误了营救太子殿下,你如何担待得起!”

“将军所言极是。”徐肃连连拱手,“前段时间,宫中传言,六皇子殿下的心腹幕僚贺非乃太子殿下安插的细作,六皇子殿下为此大为光火,六皇子府阖府上下不得安宁,就连御史大人手下的军队亦调度频繁……”

“徐少卿是担心六皇子殿下暗中对太子殿下不利?”祝鸣适时开腔。

“正是。”徐肃叹了一口气,“而且臣怀疑,在背后操纵墨氏余孽的人,是大皇子殿下。”

“此话怎讲?”祝鸣眼神骤然锐利。

“彼时,圣上得知太子殿下因食下大皇子殿下亲手递的荷花糕而中毒,曾命大理寺对大皇子府进行一番彻查。而大皇子府众人面对审查,丝毫不见慌乱,规矩森然,该说的话一字不错,不该说的话一字不吐,最后查到的所谓行事疏漏之人,也不像是真正做错事的,认罪时麻木又安静,仿若傀儡,怪诞得很。”徐肃忍不住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眼神焦切地与他们二人交替对视,“因此大皇子殿下被禁足以后,我去寻了探事司指挥使顾泽衍,请求探事司与大理寺合作,一同对大皇子府展开秘密调查,才发现仅今年大半年间,大皇子府中受刑致死的有二十九人,上吊自杀的有七人,服毒自尽的有十人,投湖投井而死的有三十五人,离奇失踪的更多达一百三十一人!”

“如此多的人命,在大皇子府中悄然离去,竟可瞒天过海,大皇子殿下人前温文无害,人后却阴鸷酷烈,手段百出,当真骇人闻见……”徐肃吐出一口浊气,“我当时就怀疑,太子殿下所中之毒或许当真是大皇子殿下所为,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证据,直至驸马程之律与宦党的矛盾爆发,程大人受屈短暂入狱,兰嫔娘娘揭发郑从强亵宫女被嘉封为妃,圣上大怒诛杀宦党,大理寺和探事司才查出大皇子殿下一直暗中拉拢朝中势力,并与宦党首领郑从关系匪浅。”

徐肃坐回椅中,喝下祝鸣为他沏的热茶:“此事,还是明华公主和驸马先发现的端倪,起因是公主西鹿郡府邸中的一对红玛瑙鸳鸯金盏失窃,那对金盏是西鹿郡守献予公主的古物,公主十分重视,派人追查了许久,金盏却始终下落不明,后来公主回到皇城,兰妃娘娘携其贴身婢女阮芷前来物归原主,她才知金盏落到了兰妃娘娘的婢女手上。”

“阮芷,就是那名被郑从盯上的宫女?”蔚楚凌从徐肃的话里行间猜到了几分前情。

“是,她生长于夙宁州西鹿郡,六岁那年被人伢子拐卖至江南充当西域伶人,八岁那年,到某户达官贵人家中跳舞,当众落泪,败了主人家兴致,本要受罚,是席中兰妃娘娘的父亲,秘书少监兰锦臣动了恻隐之心,将其解救出来,赎回兰府,养在兰妃娘娘身侧,后跟随兰妃一同入了宫。阮芷相貌惹眼,美得令人注目,连圣上都曾过问其来历,郑从对她一见倾心,爱得如痴如狂……”

“哼。”祝鸣冷笑一声,“一个阉人,沉迷女色便罢了,连皇上的女人都敢抢,倒是死得不冤。”

只有蔚楚凌听得心急:“那对金盏是郑从送给阮芷的?跟大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徐肃解释道:“这对红玛瑙鸳鸯金盏,实际本是阮芷的家传之宝。阮家祖上是夙宁州的贵族,只是从她的爷爷辈开始,就逐渐没落了,后来阮家四分五裂、家破人亡,金盏也随之流失在外……郑从知道金盏对阮芷来说意义非凡,便想方设法要得到它们,以讨美人欢心,而大皇子殿下为了拉拢郑从及其背后的宦党势力,不惜兵行险着,派人将金盏从公主府中盗走,赐予郑从。”

三人静了半晌。

心底处似有块冰坨缓慢化成水,冻得整颗心都直打颤,外面的身体却像置于火炉之中,热得口干舌燥,蔚楚凌脑中狐疑道,怎么回事,没运功就走火入魔了?

倏忽醒过来,她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被裴越抱住了。

屋内炭火太旺,裴越的身体因为中过催情香又进了补药而不再冰凉,偏生还要揽着她,热得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她欲轻轻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裴渊清,醒醒,你现时身子弱,这样会热出毛病的。”

裴越却将她揽得更紧,迷迷糊糊道:“不……叫人撤火盆,开窗……”

蔚楚凌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不必叫人,我自己来,待会儿就回来给你抱,好不好?”

“嗯。”裴越虽应了,却过了好半晌才慢慢松开手。

蔚楚凌立即动作麻利地下床去开窗,将床底下两个火盆挪到窗边浇熄,又躲在帷帐后用帕子擦掉了自己身上的汗珠,才翩翩回到床前:“我替你用帕子擦擦汗罢?身上干净清爽了,睡觉才更香。”

裴越又“嗯”了一声,眼睛还闭着,人却已经慢慢地撑起身了。

蔚楚凌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先是用净巾轻柔地为他拭面,而后是耳朵、脖颈,再下来,就要拉开衣襟了。

这时,胸口一丝微妙的荡漾和慌乱促使蔚楚凌停下自己的动作,看向裴越的眼睛,却见他早已睁眼垂眸,视线仿佛全然落到了她身上。

那双深邃如幽湖的眼睛收敛了所有的光彩,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再观他眉若远山,风神清峻,竟越发不像尘世之人,而恰似一个雪白圣洁的神明……

蔚楚凌便知道,他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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