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渐渐平息。新的网络热点层出不穷，若不是扯上了流量巨大的职业球员和网络大V，一个篮球视频本不该有如此的关注度。郑乔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了。打开已经关机很久的手机，各种提示音同时响起来，邮件信息和微信的未读信息数量多得可怖，本想直接全部标记已读，但想了下，还是大概看看吧。

于是就发现在元旦的那一天，沈希羽发来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加油。在短信对话框里，上一条信息还是一年多以前，他发的——“为什么要给我钱？”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元旦前后，应该也是网上曝光他信息、攻击他的高峰期。

他回复过去：谢谢。也没有解释之前手机一直关机的事。还有很多关心的信息，他要一一回应。

沈希羽收到那句“谢谢”的时候，心里是有些落差的。她本以为，郑乔收到她的鼓励，应该会欣喜若狂吧，应该也会拼命解释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吧。她有些生气，想冲到郑乔面前问他为什么只回复了两个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郑乔的防备已经放下了许多。

又收到舒保加的微信：希羽，今晚自习后有空吗？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期末考的试卷。最近保加不知道怎么了，变得很勤奋。但沈希羽也乐得帮助她，因为在帮她解答问题的过程中，也是自己加强记忆的一种方法。而且保加也帮助了她很多，她不喜欢对人有亏欠。

她回过去：可以的，我们去宿舍楼下的自习室碰面吧。

晚上，在C栋一楼的自习室，舒保加带来了期末考的所有试卷。沈希羽一张一张地仔细看，又用铅笔做了一些标记。全部看完，她对舒保加说：“我觉得你这次期末考有进步呀。”

舒保加高兴地笑：“是的，排名进步了十多名。”舒保加发现，文科的科目，只要她用心学，取得一点进步，还是挺容易的。不像数学和物理，不会就是不会，认真听课了，也是学不会。

但沈希羽还是能一眼看出舒保加的优势和问题在哪里。她很认真地从语文开始讲起，针对她答题的情况，帮她分析得分和失分的主要原因，并且给予有针对性的建议。例如，政治的大题失分主要在于要点没有答全，看似写得满满当当，实际上把不同知识点的要点搞混了，或者就是忘了要点，自己编造了一些话上去。沈希羽建议，舒保加可以用思维导图的方法，把政治的所有知识点全部梳理一遍，然后把框架先记熟，框架背下来之后，再去把完整表述背下来。

舒保加把所有建议都一一记在日程本上。

“保加，其实你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什么？”

“就是你的字写得太好了。老师阅卷的时候，看得眼睛都花了，突然再看到你的试卷，肯定会眼前一亮的。”

舒保加很开心地笑：“怪不得我都是大考才发挥得更好，原来是要等老师眼花。”

正说笑着，宿管阿姨伸头进来：“同学，自习室要关门了。”原来已经快十一点了。舒保加从书包拿出一个很精美的皮革手账本，递给沈希羽：“差点忘了。老郑让我带给你的。”

“给我？”

“对。他说谢谢你。”

沈希羽接过，心想，原来准备了礼物。

“希羽，你先回去吧，我再收拾收拾试卷，谢谢你！”

沈希羽拿着那个本子上楼。因为很多学生习惯在晚自习前洗好澡，这样下了晚自习就不急着回宿舍抢卫生间，还能还多学半个到一个小时，或者去操场散步、去饭堂吃宵夜。所以，十一点前后正是学生们回宿舍的高峰期。沈希羽这时候上楼，就被堵在楼梯里了，她就跟在人流中慢慢走。听到旁边两个女生讨论：“我今晚在四楼见到郑乔了，好帅啊！”“啊，你不叫我！”

沈希羽攥紧那个本子，又有些得意地微微笑起来。

文理分科后，钟灵和关渝都分到了十六班，于是，又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宿舍。但她们已经比高一的时候更懂得忍让的哲学，再加上宿舍有四个人，钟灵和林思瑶是一对，关渝和卢家晴是一对，各自有伴，除了因为电费问题有些矛盾，平时也就相安无事了。

还有一个星期才放寒假，但期末考已经结束了，所以大家都很放松。关渝平时晚上回到宿舍都是匆匆洗澡睡觉的，这几天回得早了，洗完澡就在床上用手机看小说。钟灵和林思瑶一向是下了晚自习就回宿舍洗澡的，在熄灯睡觉前，还有很多时间在宿舍聊天。平时关渝是听不到她们聊什么的，但这几天，不想听也没办法。

连续听了几个晚上，关渝已经腻烦得很了，无非就是把身边所有同学议论来议论去，仿佛不议论别人，就没什么话好说似的。关渝是个直肠子，好听不好听的话都喜欢当面说出来，所以就看不惯钟灵和林思瑶这种在背后啰里吧嗦的人。再加上她们的议论声吵得她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看小说，她也就决定，要整治一下她俩。

今晚也是，又来了，又在议论董茗茗了，又是那个“澜风”了。关渝就很好奇，说不腻的吗？关渝悄悄开了录音功能，然后把手机面朝下，放在床边。

“肯定是假的啊。”

“就是。笑死了。”

“还有十五班那个秦伽陆哦，天天涂口红，好恶心哦，不知道打扮给谁看。”

“夏杨啊！哈哈哈哈哈！”

“那他们倒是很配哦，都长了一张臭脸。”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秦伽陆的那个书包？”

“当然有啊，prada的嘛。太装了，还背prada来上学。”

“对啊，谁还买不起个prada了。”

“说不定是白云皮具城的货哈哈哈。”

“笑死我了。”

钟灵和林思瑶一直聊到快关灯的时候才停止。期间，关渝几次拿起手机来看，生怕录音中断了。钟灵和林思瑶一点也没有察觉。

熄灯后，关渝给舒保加发了一条微信：把秦伽陆的微信推给我？有点事跟她说。

秦伽陆听了那段录音，气笑了——还真是他人即地狱呢。第二天晚上，她走到钟灵的宿舍外面，“砰砰”地敲门。

林思瑶出来开的门，看到秦伽陆，惊得瞪着眼睛呆在原地。“你找谁？”

“找你。”秦伽陆面无表情地说。她把门推开一点，自顾自闯进去。

“你来干嘛？”钟灵问。

“我来看看你们用的什么书包。”秦伽陆说。

钟灵和林思瑶尴尬地张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伽陆把钟灵的书包从床上提起来，秦伽陆说：“啊？你用coach啊，我以为你多朴素呢？怎么，用coach，不用prada，是因为看不上prada吗？什么时候coach跻身一线品牌了？我怎么不知道？”钟灵的脸几乎红透了，但是面对自信满满的秦伽陆，骂人的话哽在喉咙，硬是说不出来。

钟灵刚向林思瑶的书包走过去，林思瑶马上把它抱起来。秦伽陆看一眼，对她说：“jamsport是什么？你连个jansport都要用假的，你就别管人家用什么了。”林思瑶的脸，比钟灵的脸更红了。

秦伽陆说：“你们听着，别人眼中的你不是你，你眼中的自己也不是你，你眼中的别人才是你。如果你觉得我在炫耀，那说明你离我的生活太远了，多努努力吧。”

说着，又向关渝的床铺走去，关渝正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秦伽陆一把抢过，关渝立马大喊：“啊！你干嘛！”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秦伽陆说。按停录像键，然后打开相册，把刚才拍的照片和录的视频都删除了。又打开录音软件，确认没有今天的文件，这才把手机扔回关渝的床上。

“谢谢你把她俩的悄悄话发给我，但你也别想拿我当枪使。”

钟灵和林思瑶立刻恨恨地盯着关渝。

“你在胡说什么啊？”关渝大喊，“你有病吧？”

“多读点书吧，起码能让你变得可爱一点。”

秦伽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