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说完后他侧过身子，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望着许赫生。

许赫生也盯着他那双黑沉的眼眸，脑子却依旧在反应这个问题：“？......”

老实说，许赫生没太懂夏允清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来没有找过除了夏允清之外的人问过题。

...而且现在，他应该也不太可能找别人问题。

毕竟年级第一是自己的好朋友嘛，这么好的资源摆在眼前，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去找别人吗？

但有一说一，他更在意的是夏允清说出那个问题之前的称呼。

呆呆的小西红柿。

草。

？这什么玩意啊。

虽然不知道夏允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许赫生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好。”

他觉得这个回答应该是顺着夏允清的意思的，可许赫生却发现，当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以后，夏允清却缓缓垂下了眼，没有给出回应。

嗯？这是不开心了？

许赫生有些不解，他顺着夏允清的视线往下看，发觉对方似乎正盯着自己的手。

干嘛盯着我的手看。许赫生在心里小声嘟囔。

“嗯。”夏允清依旧垂着眼，声音低低的。

然后他看着夏允清抬起了手，勾起了小拇指，作出了拉钩的手势。

“那...拉钩。”

许赫生看着夏允清伸过来的手，竟然有些怔愣。

他忽然觉得夏允清像个小孩子，原来也会做这种幼稚的小仪式。小时候大家都爱这样做，并且固执己见地相信这是非常有用的契约仪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个大拇指还要互相触碰，像盖个章一样。

然后，属于两个孩子的“誓约”就这样成立。

他属实没想到夏允清也会相信这种仪式。

居然这么幼稚。许赫生在心里吐槽。

但他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拉钩。”

随着大拇指相触，盖好印章，属于两人的小小约定也随之成立。

夏允清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头也轻轻垂下，可在垂下的那一刻，却不自觉扬起了嘴角。许赫生注意到那弯起的唇角，心里一动，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忽然发现夏允清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成熟沉稳。但平时也许是因为他优异的成绩，是因为那生人勿近的冷淡气质，又或是因为他的沉默寡言，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他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不论是心智还是思想。

但其实也是小孩子啊。

约定过后，夏允清也轻轻拖着凳子回到了许赫生对面的位置。

两人又开始了互不打扰的自习时间。

今天许赫生的效率确实很高，他找夏允清问过一题以后，写别的题就好像是开挂了一样，一路顺畅。就连往常不怎么能熟练写出来的物理压轴题也不在话下。

夏允清也是如此，在给许赫生讲完题以后，他也开始刷物理竞赛题。物理本就是他的强项，现在做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几乎没怎么停过笔，一直“唰唰唰”地写着，很是顺畅。

几乎又是一下午的时间，两人除了问题外再无别的交流。

许赫生做了些物理题以后伸了个懒腰，换了化学来写。这一科他和夏允清不相上下，也是几乎次次能考98分、99分或满分，所以他一直写的是竞赛卷，且每次的正确率也很高，十分可观。每次的自习时间，他都会分一个小时出来写一套化学竞赛卷，作为对知识点的巩固。

两人每次的周末自习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下午刷着不一样的题，不一样的学习内容，除了问难题外两人几乎不会有什么交流。这大抵是他们两人的默契。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许赫生依旧在认真复习政治错题，并把运用不熟练的知识点全部标记出来，逐个击破，将它们一个个吃透。

政治也是他的强项之一，但由于是文科，总是比理科更容易丢分，所以许赫生只能要求自己把政治的知识点掌握得更完整些，这样丢的分会少很多。

等到他终于放下错题本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沉又宁静，黑色的夜空里几乎不见星星，就连月亮也会藏起来，不知躲在哪里不愿露面。

窗外的街景又进入了独属于夜晚的繁华中，依旧人来人往，却不似白天那样只有忙碌，人群中混杂着小吃摊飘香的蒸汽，不知是馄饨还是别的，显得热乎乎的，在空气中旋转、升腾。

“咕咕...”也许是盯着街上的小吃摊看了太久，许赫生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出声来。

显然，原本在安静写题的夏允清听见了这个声音，他缓缓抬头看向许赫生。

“......”许赫生面上故作淡定，偏头避开了夏允清的目光。

但实际上，他现在尴尬得想直接破窗跳下去。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夏允清能不能突然聋掉，或者...当作就干脆没听到过。许赫生在心里祈祷。

“饿了？”最后夏允清打破了两人的沉默，率先开口问道。

说完他摁亮了手机屏幕，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19：13。

许赫生心里觉得尴尬，还没做回答，只偷偷瞄了一眼夏允清的手机屏幕，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

“...啊抱歉，现在确实很晚了。”夏允清声音有点低，显然也因为显示的时间而愣了一下，“我忘了看时间了，抱歉。”

以往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在街上觅食了，但这次却双双因为刷题太入迷而都忘记了看时间。

许赫生朝他摆了摆手：“没事，我也忘记看了，你不用道歉。”

说完他也拿起手机解锁看了一眼，差点没被突然弹出的满屏的消息闪瞎。

在自习的时候，许赫生会习惯性地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和免打扰，所以总会长达好几个小时看不到任何消息，再度解锁手机的时候总会涌进大量消息。

这次消息轰炸他的人是左渊。

许赫生点进去大致翻了翻，几乎都是他和沈然一起看完电影后的影评吐槽和约会记录分享。

看着看着，许赫生叹了口气。似乎在左渊恋爱后，两人的聊天记录中总会出现那第三个人。

也不是说沈然不好，但是原本最要好的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19：20了。

许赫生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夏允清说今天就到这里，却听见夏允清先开了口。

真奇怪。

这个人总是在他每次犹豫的时候率先开口。

夏允清开口问他，声音淡淡的：“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但显然，他的行为告诉许赫生这似乎并不是问句，因为夏允清已经起身开始收拾桌上摊着的资料和书了。

正收着书，许是看到许赫生没动，夏允清看了他一眼，又开口道：“不是饿了吗？快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噢，对。他刚刚肚子都饿出声了，是该准备走了。

于是他也俯身把资料合上，然后往书包里放。

“再说了，不是说和我一起自习很没意思吗？”夏允清这句话声音很小，听不出明显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可还是被许赫生灵敏的耳朵听到了。

许赫生闻言一愣，悄悄瞄了夏允清一眼。

“？”这话好耳熟啊...

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