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转机来的这么快。因为医院投放的宣教视频，有一家医疗行业的企业联系通过医院宣传部门联系到了他们。

施钰将早已制作好的电子版工作室宣传手册，和他们工作室帐号和她个人帐号的相关视频素材一起打包发给了对方。可惜筹款视频还没正式发布，只能口头提下。

但对方毕竟是大公司，虽然看上他们作品的人很喜欢，但还是要走流程。虽然还是要等待，但是有了目标。

虽然施钰还留了以前工作时的正装，但两年没穿过了，重新拿出来的时候，比记忆先涌现的，是以前常有的郁闷、烦躁的心情先袭击她。时隔这么久，施钰才明确感受到，她之前过的是有多么不开心。导致现在看到当时穿过的衣服都难受。

找了一个纸袋，仍然拮据的施钰，将这些衣服都扔掉了。难怪别人失恋了会睹物思人，把和前任都相关的东西扔掉。以前施钰不理解，现在想来大概原理是一样的吧。

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让男朋友陪一起买衣服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施钰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在关灯前问王昭：“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明天下午吗？要去现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有事要做吗？”

“嗯。那晚上呢？应该不用太久。”

“晚上肯定忙完了。那个现场晚上不能施工。”

“好，那你陪我去买衣服吧。”说出来之后，施钰就不紧张了。

虽然这么普通的一句话，施钰不知道她为什么都会觉得害羞。明明随便和哪个同事朋友都能一起做的事，为什么面对他，她总是这么多心理障碍。

等到她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她应该懂了一点。

如果是其他人说她穿着好看，她只会作为参考，自己也觉得好看的话，就会买下来。但今天她从试衣间走出来前，就已经在里面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开门前还深呼吸了几口气。跟别人只是一起买衣服，跟他在一起，有种在他面前换衣服的感觉。

施钰情绪太多，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来不及抓住稍纵即逝的线索，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想。大概跟他一起做的每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向他展示最真实的自己。

喊他的名字时，声量不大，甚至第一声他都没听到，加大音量后，王昭才从面前的衣服转身看她。

“怎么样？会奇怪吗？”

“换一件内搭再试试。”王昭看了一眼后，大步一跨从左边的横杆上取下一件绸缎面料的衬衣递给她。

接过衣服施钰三步并两步的跑回试衣间，果然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微微泛着红。紧张少了许多，但羞涩感更甚。

搭配王昭选的衣服后，似乎高级了许多，还多了层次感，但依然和谐，没那么无聊了。她忘了他衣品很好了。衣品......难道也和......施钰摇摇头，阻止自己想下去。

除了最开始施钰选的比较正式的西装套装，王昭还给她配了一套中性风的穿搭，虽然不是西装，但是外套面料挺阔厚实，配上一件同样剪裁挺阔的棉质衬衣，和黑色皮裤。

皮裤是施钰以前从没没有买过的单品，她虽然不胖，腿不是特别粗，但太难驾驭了，就没穿着好看过。但这条裤子版型太赞了，反而衬得她的腿又长又直。一整套穿着，施钰觉得自己就是个酷姐。

她好喜欢，以前就想尝试这种风格，但一直以为是她个子小，穿不出这种风格，原来是没找到合适的衣服。而且天气转凉，她现在的职业，这身也能穿出去见客户。

“但是不是少了点什么？”这一身得敞开外套穿才行。虽然现在已经挺和谐，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王昭：“嗯，差一条领带。”

施钰：“那待会去买一条。”

王昭：“不用，我已经有一条适合的了。”

施钰一愣：“啊？你是说你的领带吗？”

“嗯，不是在国内买的，不一定能买到。你最近可以先用我的，我再找找。”

施钰想说一定要用你挑的那款吗？说不定待会就能在店里找到一条合适的。但是以他的眼光，肯定是很相配。

施钰料到他会付钱，所以早就打开了自己的付款码。找准时机，趁他不备，将他的手抱住，一把将自己的手机伸到收营员的扫码机器下。

“我都没送过像样的礼物给过你，这个机会都不给吗？”一切发生的太快，王昭已经失了先机。

“以后机会还很多呀。这次比较特殊，我肯定得自己买单。”

来之前她就告诉他，这次是来买去见广告客户的战袍，以前工作的衣服她都扔了。没有说扔掉衣服的起因，是看到那些衣服她就觉得痛苦。只是表示事业重新出发，衣服也要换新的。

“所以我想送你作为礼物啊。”

“你不是送了一条领带给我吗？”

“一条旧领带算什么礼物。”

“那你请我吃饭吧。还没赚到钱就花了一笔巨款，确实挺穷的。”

王昭无语：“自找的，怪谁。”

“怪我，怪我。那你请不请呢？我早就饿了。”施钰笑呵呵问。

他们来的不早，但正好是周末饭点，每家店都在排队，决定先买衣服再吃饭。这会已经八点都过了。

虽然王昭很不喜欢施钰和他客气，以前总为此和她闹脾气。但上次她说的话他还记得。后来他回忆了很多，很多时候都是像今天这样的小事。确定关系后，他没在她面前隐藏过情绪，除了那次。他的脸真的太臭了吧，才让她积累了那么多委屈。

但这些事他只能甩脸解决问题吗？他对别人也不这样啊。因为他想让她自己猜到他的心思？因为想让她关注他？让她哄他？

“那你哄我。”

刚下完单，施钰就被王昭惊得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没喷出来，但也呛到了气管。施钰难受的咳了好几次才好。王昭懊恼的顺着她的背向下轻抚，给她顺气。

“以后我喝水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这些吓人的话。”施钰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王昭：“好。但你听清楚了，对吧。”

“为啥咧，还是因为刚刚没让你付钱吗？”

“是也不是。”王昭其实能理解她的想法和心情，但是：“今天不算，我能理解。但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老是跟我很客气。”

施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她无法总是找他索求。

“但这对你不公平。我现在能给你的东西太少了。”施钰也坦诚的说。

施钰的回答，在王昭的预料之内。

“这只是一部分，其实主要也不是物质方面，很多事情，比如就连修个椅子，你都不会喊我，还搞得自己手受伤。”

施钰无奈，当时为了这个事情，他已经跟她发过脾气了：“就扎了一下，血都没流。没遇到你之前，这些事我也是自己做呀。总不能遇到你之后我就变巨婴了吧。”

“可你还是受伤了。我觉得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太没用了。你完全不需要我。”下意识的回答，王昭突然明白他之前为什么总是在生气了。她不需要他，意味着她随时都能离开他，意味着她没那么喜欢他。他对于她的无法掌控，感到无力，总结起来不就是无能狂怒。但她是独立的个体，当然不是能掌控的。

听到这里，施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捧着王昭的脸，认真的看着他：“我需要你啊。每次我觉得累了，都会抱你亲你充电。就这样和你坐着一起，我都好开心。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一个帮我付钱的饭票，不是喜欢一个帮我修东西，处理家务的仆人。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一个工具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把我能给的都给你，现在给不了的，想未来给你。你明白吗？”

“对啊，所以我也想给很多很多东西给你。可是看到好看的东西，我都不敢买给你。我想让你辞掉前台的工作，这样你能不那么辛苦。我想直接做好些事，但我甚至不敢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我觉得你在我们俩中间划了一条线。”

王昭终于将心里的话吐出。想给但给不出去太难受了。

虽然施钰才说她爱的不是一个工具人，王昭不需要为她做那些事。但他的话和她是一个意思，他们都喜欢对方，当然都想对对方好，想把最好的都给她/他，想让对方过得幸福开心。

施钰也糊涂了：“我没有划线。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你也理解我的意思吧。啊，好混乱，为什么呢？怎么觉得无解。”

“同样的行为，不同的出发点意义不同。取决于双方当事人。”王昭总结。

上菜后，两人没再说话，明显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家的路上也是。

既然话已经说开，两个人都不想就这样没个定论，至少要达成一定的共识。

到家后，两人默契的坐到沙发上。施钰盘腿坐着，王昭则侧靠着沙发，两人面对面。

王昭先开口：“修椅子之类的事，确实是我太敏感了。我不能要求一棵靠自己就能活的大树，变成攀附别人而生的藤曼。”

“不不不，没有这么严重。”施钰连忙打断：“你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要做的事，不要在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和时间。如果真的搞不定，我肯定会找你帮我。”

王昭：“以后我让你别洗碗了，你就别洗了。让你别擦桌子，你就别擦了。”

施钰：“可是你做饭好累啊。我心疼。”

王昭：“房租能不付了吗？”

施钰：“你赚钱也很辛苦。房子还在还贷吧。而且这个房租我已经赚了。”

王昭：“以后买日用品和菜之类的，你不要再给我转钱。”

施钰：“行，以后谁发现没了就谁买。”

王昭长叹一口气，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施钰开口安抚：“你给我买好吃的，我不会给你转钱的。”

王昭：“但你会买别的还给我。”

施钰：“因为我也想对你好啊。看到好吃的就会想到你。你对我多好，我就想对你多好。”

今天听了太多这样类似表白的话，王昭心里暖暖的，但还是觉得不舒服。因为他觉得他什么都没为她做，做的不够。

“那我送你礼物，你不能拒绝，不能一定要等价还给我。你遇到困难，要第一时间找我。你......”王昭实在找不到还能为她做什么。

看着王昭郁闷的神情，施钰补充：“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给我做饭，关心我的情绪，担心我受伤，陪着我。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现在肯定还是一个单身狗。”

遇到王昭就是她的幸运，像他这样能忍耐，有耐心的人太少了。她之前遇到的人，一旦被拒绝，或者得不到反馈，早就跑了，不会在看不到希望的事里面投入。施钰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你就是我最大的收获啊。”施钰眼睛亮晶晶的。

今天真的是一直在听她说情话，但这句话还是让王昭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那点烦躁消失殆尽。

她真的是奇怪，总是在他看来很普通的事情上害羞，但有时候突然真诚的可怕，什么话都说。让他震惊又欢喜。

“不行，我要对你更好。”王昭又用耍赖的语气，不管不顾的宣示。

“这样我会觉得亏欠你。”施钰的心揪起来，还想到一个人。

“那你加倍对我好，我们就这样互相亏欠，一直纠缠下去。对，就应该这样。”王昭终于得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结论。

施钰动动嘴唇，想要说什么。

王昭也不催她。

相视无言。

良久，施钰点头：“我努力。”

“你哄好我了。”

王昭伸出长手，一把拉过刚下了很大决心还有点懵的施钰，将人揽在怀中。

“嗯？哦。”施钰默默感慨，看来真的挺在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