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是不是……”

宝芙认真忏悔，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一见到还不错的男性，就会萌生那种是不是从前相识的感觉。

“严格说，我见过你。”

男人微微一笑。

他年纪大概二十八九岁，皮肤略苍白，额头宽阔，方正的下巴，有一双充满洞察力的眼睛，整个人显得聪明而文雅。

考究的衣着，显示出他是一个生活优渥，品味优良的男人，他手中握着的那只海泡石烟斗，给他增添了几分熟男魅力。

男人从鳄鱼皮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宝芙立刻就认出照片里的女孩是自己。

那个倒在血泊中，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女孩，就是那天在独孤明画展中被僵尸咬伤的自己。

“你为什么会有——你是什么人！”

宝芙不由自主朝后退，脑子里盘算该如何第一时间通知学校里的人，又不引起骚动。

能够拥有那天事发现场的照片，说明眼前这个男人身份可疑。

“不必多虑，宋宝芙小姐，我和你是一样的。”

男人莞尔，从怀中的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起身递给宝芙。

大概没有僵尸会随身带着名片。

抱着这种幼稚的想法，宝芙姑且暂时相信他。

“关……马？”

她念出黑色卡片上那两个烫金的字。

眼前的男人，怎么看也更适合“曹雪芹”、“李商隐”这一类的名字，而不是“关马”这种名字，听起来像是月黑之夜出来杀人的强盗。

“知道我父母，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吗？”

关马仿佛宝芙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为什么？”

“哦——他们说，只是觉得好玩，随便取的。”

“太过分了吧——身为父母，怎么可以这样随便……”

“是啊，小孩子很可怜，他们只能被生下来，却没有办法选择父母，遇到随随便便不负责任的父母，就是悲剧。”

宝芙不太想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探讨这种人生问题，她把手中那张名片上所有的内容都看完，不禁倒抽了口气。

“你……你是……”

“是的。”关马微微一笑，“鄙人是日落山学院的校长代理。”

接下来他说的，让宝芙差点儿当场晕过去。

“宋宝芙，日落山学院校董会经过讨论决定，录取你成为日落山学院的特招生。”

现在宋宝芙知道了，蒋老师和校长今天为什么都变得那么不正常。

因为最不正常的是她，她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中了，而且这馅饼难以消化。

“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爸只是个还有升值空间的画家，我们家连房租都交不起，那么昂贵的学费……”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见到阿灭时，他身上那件黑色的定制校服，面料可不是普通的高档，假如挂在专卖店的话，至少也会标到千元。

“请容我为你介绍一下特招生享受的权利，特招生可以选修日落山学院任何课程，并且全免所有费用，此外我还给你申请了生活津贴，足够你的日常开销。”

“可……我不觉得我——我不是天才，连聪明都不够格，你们为什么要招收我？”

宝芙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让自己镇定下来。

“宋宝芙，我们研究过你的资料——包括你的十八代亲。”

“十……十八代？”

“确切地说，追溯到有据可查的二百三十七年前，你父亲的家族里从没出现过一个天才，你的确资质平平。”

关马从鳄鱼皮公文包中取出便携电脑，调出资料夹。

“你们的工作还做得蛮到位，哈。”

宝芙惊愕的浏览着那些估计连她老爸都没见过的家族谱系，叹服得五体投地。

“日落山的每一个学生，都会成为日落山的力量，我们会如同看重自己的生命一样，看重每一个学生。”

关马就少说了两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虽然他这番话，让宝芙有感动到，但她还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抬起头，她望着关马那双很难一眼看到底的眼睛。

“——因为我没有变成僵尸，对吗？”

“宋宝芙，你并不是传说中那么笨。”关马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不错，你是人类史上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被僵尸感染后，能够单纯依靠自身原因生存，并且保持百分之百人类生命体征的特例，可知可见，拥有确据——我们相信，日落山学院如果能解答出你身上的启示，将给人类世界和超自然世界都带来新的福祉！”

“我是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宝芙花了几秒时间厘清关马这一大堆复杂的预言，终于得出最简单的答案。

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便宜的好事，原来日落山学院愿意向她抛出橄榄枝，只是为了弄清，她到底为什么没变成僵尸。

“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也可以。”关马友善微笑，“宋宝芙，我要提醒你，注意一点。”

“什么？”

“被僵尸感染后却没有变成僵尸，这本身就是一种特殊天赋。日落山学院，绝不会忽略任何一个，拥有特异天赋的人。”

“……你们，不会把我大卸八块，用各种恐怖的方法折磨我吧……”

“我们绝对保证你的人生安全，和你的所有权利，你的正常生活。”关马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宝芙，“这是你的入学意愿表，这上面有详细的规章制度，保障你在日落山学院渡过难忘的校园生活。当然，如果你有什么补充要求，都可以告诉我，我们协商可行度以后，或许可以满足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能保证我毕业后找到工作？”

“实际上，日落山学院的学生，给这个世界提供了百分之七十三的工作。”

“那么，如果我想要一个又帅又靠谱的男朋友呢？”宝芙从那几张意愿表上，抬头看了看关马先生微微颤抖的海泡石烟斗，“对不起，只是开玩笑啦。”

宝芙知道好运如果不及时抓住，就有可能溜走，不过她还是想回家征求一下爸爸的意见。

关马安详地警告她。

“宋宝芙，我认为，令尊也许会持反对意见。”

“怎么可能！”宝芙不以为然，“我老爸要是知道我不用交学费，绝对第一个跳起来举双手赞同。”

关马对此显然有所保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笑笑。

“差点儿忘了……”已经走出门的宝芙，脑袋又从门缝中探进来，“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我很笨。”

“宋宝芙，如果你最近见到阿灭同学，请代我转告他，希望他及时回学校复课。”

关马相信他已经告诉了宝芙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