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成人礼宴举办当天。
“不，我不需要穿礼服，也不需要舞伴。”方宅的试衣间里，方彻对方家人说，“特训的制服已经够好看了，比这些礼服都好看，我就是要穿制服。还有，我是不会去跳舞的，比起自己跳我更喜欢看别人跳。”
开什么玩笑，让他去跳舞？他可不会跳什么交际舞，他只会蹦迪，这是要他把礼宴搞成蹦迪现场吗？
莫佩怡手里拿着为方彻准备的礼服，表情有些失落：“唉，妈妈还想看优雅的彻彻呢……”
“我现在难道不优雅吗？”方彻理直气壮地问。
方恬“噗哧”一笑：“优雅，我们家彻彻当然是无论穿什么都优雅！”
“既然彻彻都这么说了，母亲，我们还是尊重彻彻的意愿吧。”方跃劝道。
“好吧。”莫佩怡叹了口气，“孩子们长大了，都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
方浩渊不想让方彻被他人认为是异类，便命令一旁坐着的穆亦冬：“你也一起穿制服。”
穆亦冬点点头，起身去换衣服。
之前他和方彻就已经商量好了，要一起穿制服去参加成人礼宴的，现在也算得偿所愿了。
“不过彻彻你真的不需要舞伴吗？”方恬问，“我记得你以前还挺喜欢跳舞的啊。”
方彻觉得，如果跟一群战友一起在野外，围着篝火放音乐蹦迪也能算跳舞的话，那他确实挺喜欢的。
方彻说：“现在不喜欢了。”
成人礼宴是在卡尔斯顿酒店举行的，高三学生和他们的家人们都可以参与，本质上是一场贵族之间的大型社交活动。
方家一行人开着豪车来到卡尔斯顿酒店，他们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原因无他，方家人的颜值实在是太高了，尤其是方彻和穆亦冬，这两个身着军装的人更加显眼，一个犹如太阳般张扬，一个仿佛冰川般冷冽，好似一对红白玫瑰，都是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有贵族走过来跟方家人商业互吹，方彻受不了这种氛围，在看到不远处的项鸢鸢后，连忙拉着穆亦冬飞一般地远离方家人：“我和亦冬去找同学玩了，拜拜拜拜拜拜——
“鸢鸢！”
项鸢鸢听到有人在叫她，回过头，看见方彻和穆亦冬正朝她走来，惊喜地说：“阿彻、冬冬！咦，你们也穿了制服啊？”
跟方彻和穆亦冬一样，项鸢鸢也穿着制服来参加成人礼宴。
“制服好看嘛。”方彻笑着说，“走，我们进去吧。”
三人进入卡尔斯顿酒店。
尽管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他们也只去过电竞室，所见到的只是卡尔斯顿酒店的冰山一角而已。
卡尔斯顿酒店有住宿区和娱乐区，之前他们去的电竞室是在住宿区，今天的成人礼宴在娱乐区举办。
娱乐区大楼如皇宫般气派，前厅的拱形天花板下挂着的水晶大吊灯晶莹剔透，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窗帘换了新的款式，其图案的设计更为精巧，工艺也更加细腻；墙壁也挂上了一些几米高的名画；地板和窗户被打扫得锃亮；墙边放置着一瓶瓶品种名贵的鲜花，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楼梯上铺了红毯，红毯绵延至楼上。
一旁的服务生走了上来，毕恭毕敬地问：“小姐，少爷们，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方彻看向穆亦冬和项鸢鸢，两人皆摇了摇头，于是便说：“没有，谢谢。”
“好的，少爷。”服务生微微欠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地等待着下一位贵客的到来。
方彻其实并不需要别人来服务他，也不喜欢这种被人当作贵族放在高位仰视的感觉，穆亦冬和项鸢鸢也差不多，所以方彻拒绝了服务生。
当然，这种态度仅限于对普通平民，如果贵族仰视方彻，他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但如果有贵族敢以俯视的姿态看待方彻，他会直接一脚把那人踩在地上，让对方不得不抬起头来仰视他。
三人走到全息地图旁，研究接下来去哪里。
“餐厅、歌舞厅、泳池、桑拿房、球室、影厅、OK厅、酒吧……”方彻将地图从下到上看了一遍，“啊，还有私人会客室和校董房间。”
项鸢鸢想了想，说：“哎，你们说我们要不先坐电梯上到最顶层，然后从上往下逛，这样就不用费力去爬楼梯了。”
方彻：“……你可真是个人才，不过我觉得可以。”
“嗯。”穆亦冬也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方恬突然出现，从后边抱住了方彻的脖子：“彻彻怎么走得那么快？也不等等我们！”
项鸢鸢被她吓了一跳：“啊！”
“我不是说了找同学玩吗……放手。”方彻拍了拍方恬环在他脖子上的手。
方恬看向项鸢鸢，眼前一亮，松开了方彻的脖子：“咦，你是哪家的小姐？”
项鸢鸢一愣：“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个平民……”
“哦，原来只是个平民啊。”方恬闻言，似乎有些失落，她嘀咕道，“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呢，真可惜……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不错的平民。”
项鸢鸢：？
啥意思呢？
到底是在夸她好看，还是在损她出身？
“为什么平民长得好看就是可惜？”方彻听着很不舒服。
方恬理直气壮：“平民又不是贵族，长那么好看不是很浪费吗？”
方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项鸢鸢也很是尴尬，穆亦冬由于早就知晓了方家人的本性，这会儿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冷漠地看着在方彻雷区疯狂蹦迪的方恬。
不过方恬没有察觉出气氛不对，因为她一向心大，且方家人也进到了前厅。
“原来彻彻在这里。”莫佩怡笑着说，“彻彻，不打算带我们四处走走吗？”
“我已经跟同学约好了一起玩，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方彻果断拒绝。
方家人一向溺爱他，方浩渊点点头：“彻彻说得对，去吧。”
方彻毫不犹豫地拉着穆亦冬跟项鸢鸢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进入电梯以后，项鸢鸢问：“阿彻，刚才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我法律意义上的姐姐。”方彻脸色阴沉，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是亦冬生物学意义上的姐姐。”
“我并不想承认。”穆亦冬说。
方彻：“一样。”
项鸢鸢看了看方彻，又看了看穆亦冬，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不太喜欢你们的家人？”
方彻和穆亦冬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之前也很少跟项鸢鸢提起过方家，所以她并不清楚两人对方家的怨念。
“是。”方彻大方承认。
项鸢鸢非常惊讶：“为什么？你和他们不是家人吗？而且我听说就算你不是方家的孩子，他们也依旧很爱你。难道事实并非传闻中的那样，其实他们对你并不好？”
方彻看向穆亦冬，只见他平静地望着自己。
方家人对“方彻”当然非常好，可他们对穆亦冬并不好，原身记忆中方家人对待穆亦冬的恶劣行为，就已经让方彻对他们恨之入骨了。
虽然这一世在他的影响下，方家人对穆亦冬并没有那么过分，但他们依旧看不起平民，还算是间接逼死了无辜的殷若叶。
“他们没有对我不好。”方彻说，“但他们对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很不好，我实在无法认同他们的观点和行为。”
“阿彻……”项鸢鸢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或许，方彻经历过什么，但不方便说出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之后项鸢鸢转移话题，说了些开心的事情。
三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乘着电梯上到最顶层，从上往下逛下来，最终逛到了二楼的歌舞厅里。
歌舞厅内，交响乐队正在演奏音乐，人们伴随着音乐跳着交际舞，最外围站了不少围观的人。
“三位，晚上好。”凌雪儿挽着戊漓走了过来，容麟走在她们身后。
凌雪儿身穿冰蓝色的礼服裙，看上去非常灵动，戊漓和容麟也打扮得相当正式。
凌雪儿说：“没想到你们也穿制服了，这套制服穿在身上是真的有气质，早知道我也穿了。”
方彻三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因为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引来不少视线。军装既好看又禁欲，在成人礼宴上显得格外亮眼，之前甚至还有胆大的人上来邀请方彻他们去跳舞或者共进晚餐，不过都被三人拒绝了。
“接下来我们准备去用餐，你们呢？吃过了吗？没吃过的话要不要一起去？”戊漓问。
“好啊。”方彻说，他见一旁的容麟脸色不太好看，便问，“你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凌雪儿“噗哧”一笑。
容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方彻：？
“唉，你们自己看吧。”戊漓说着，示意他们看向歌舞厅的中央。
方彻望了过去，只见在人群中，喻一桐也穿着制服，正被艾弗雷牵着跳舞。艾弗雷目不转睛地看着喻一桐，眼神中充满了原身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温柔。
“不得不说，制服的魅力确实很大，一路上喻一桐已经被不下二十个人邀请过了。”凌雪儿看了一眼容麟，揶揄道，“之前我们在酒吧品酒的时候，容宗耀就来找过茬，调戏了喻一桐，容麟和他当场打了起来。直到不慎波及无辜，把喻一桐的酒杯都打碎才肯停手，那可是上好的威士忌啊。
“之后喻一桐又被那个男人邀去跳舞……我说容麟，你想跟喻一桐跳舞就主动邀请他嘛，别等着他来邀请你，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会喜欢跳舞的吗？”
容麟：……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方彻茫然地问。
戊漓耸了耸肩：“简单来说，就是容麟喜欢喻一桐。”
方彻目瞪口呆。
“我走了！”容麟转身就走。
凌雪儿拉着戊漓追了上去：“你就打算这么放弃了吗？”
“我饿了，现在要去吃饭！”容麟不耐烦地转移话题。
“呃，”项鸢鸢看着三人，转过头问方彻和穆亦冬，“我们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吗？”
方彻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快晚上七点了，三人来之前都没吃过东西，于是方彻说：“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下喻一桐，我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他。”
“阿彻是想问他喜不喜欢容麟吗？”项鸢鸢问。
“怎么可能。”方彻哭笑不得，“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去掺和，我要问他的事情和这没有关系。”
“好，我们先去吃饭。”穆亦冬说。
“嗯。”方彻点了点头。
穆亦冬和项鸢鸢离开后，他看向喻一桐。
方彻突然想起来，在原身的记忆里，喻一桐会死在今天晚上。
本来项鸢鸢今晚也会出事的，但害她的人是原身，而这具身体的芯子已经由原身换成方彻了，方彻是绝对不可能去害项鸢鸢的，因此今晚项鸢鸢并不会出事。
至于喻一桐，他是不小心跌下楼梯摔死的，按理来说只要提醒喻一桐注意安全，他便也不会死。
简简单单便可以救下两个人。
可不知为何，方彻心中却仍然隐隐不安。
像他这样参军多年的军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感应到危机的直觉，且经验越丰富的军人直觉越敏锐。
尽管他们在理性上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潜意识里的经验已经先他们的理性一步，依托之前不经意间捕捉到的各种细节，自动为他们总结出四周潜伏着危机这一结论，刺激他们产生警惕。
方彻虽然不敢说自己的经验有多丰富，更不敢说自己的直觉有多敏锐。
但那是一条人命，与考核中的npc刘一不同，喻一桐是活生生的人，一旦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彻，你要记住，人民至上。”在方彻对莫林表示自己有参军意向的那天，莫林对他说，“军人的职责就是要守护这个国家，守护组成这个国家的人民，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到人民的因素，记住了吗？”
方彻看了看仍在跟艾弗雷跳舞的喻一桐，闭上眼睛：“我记住了，莫林老师。”
危险的因素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比较好。
方彻实在不想在现实里也复刻一遍之前考核中那种一步错步步错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