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比赛的哨声响起，我找到自己位置后抬头，目光迅速扫向对面白鸟泽的起始站位。

居然和第一局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动。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我心底冒了出来。

他们这副模样，就好像在嚣张地宣告，根本不在意第一局被我们青叶城西抢先拿下 ，不管怎样，他们都打算用常规的最强阵容随意应对，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西胜学长开球，第一球被接飞，第二球被对方队长上手接起，随后濑见把球传给了牛岛。

比分迅速被追平。

牛岛在前排的进攻极具压迫力，这也是为什么他开场就被安排在4号位，这样他可以从一开始就打满前排。

他的每一次扣球都是重锤砸下，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公牛，力量大得惊人，我们的一传被他搅得压力山大。不过，我们的扣球得分率也不低，比分就这样来回角逐，交替上升 。

很快，我们进入了及川的第一个发球轮，我也随之轮转到前排。

我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去，不经意间和及川对上了眼。

不，那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我瞬间心领神会。

你可以说这是我们长期作为队友，一同训练、并肩作战所积累下的珍贵羁绊，或许吧，毕竟默契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其实，偶尔我也会感到一丝遗憾。作为及川的队友，在比赛中我无法完整欣赏他发球时的姿态。尽管在日常训练里，我常见得他发球时的风采，落点，精准无误；技巧，变幻莫测；力量，排山倒海。他的每一次发球，都像是对对手发起的一场盛大的挑战。

但所幸，他每一次发球所带来的成果，我都能在第一时间见证。

果不其然，及川为自己赢来了第二局首次发球得分。

第二球，他瞄准了濑见上前的路线，逼迫濑见接球，白鸟泽的一传直接飞到我们界内，花卷迅速后退将球垫起。与此同时，及川从侧面大喊：“葛冈！”

听到呼喊的瞬间，我的余光瞥见葛冈与我同时开始助跑。我们的动作高度同步，用力蹬地，高高跃起，对对面拦网来说极具迷惑性。及川的传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就知道这球是给我的！

球在我的手心面前找到归宿，我毫不犹豫地高高扬起手臂，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手掌，狠狠地将球扣下。

接招吧！白鸟泽！尝尝我们前排双快攻的厉害！

我眼睛死死盯着球，只见它擦过牛岛伸出来拦网的手臂，像颗出膛的炮弹，以极快的速度弹飞到对方自由人无法触及的角落。

太好了！终于打破僵局的连续得分！

“好球！”队友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大家激动地围成一圈。葛冈学长一边笑着，一边假装生气地指着我和及川：“你们俩可太坏了，合起伙来‘骗’我！”

“小岩反应很快哟～”及川笑着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我肯定得跟上你的步伐呀。”我挑眉回应，嘴角上扬，在哨声再次响起前，把及川推回了发球位。

及川的第三次发球，这一次被对方的队长接起，濑见再次选择托球给牛岛。

很好，看得出来及川的发球又给白鸟泽上压力了，白鸟泽的一传显然受到影响，被迫给牛岛传出高球。

牛岛就在我面前，随着他在标杆旁跳起，像一座蓄势待发的山峰，我也迅速发力起跳，展开双臂准备拦网。

可恶！明明身材如此高大，怎么跳跃强度也超乎常人！

牛岛左臂如闪电划过，轻轻松松就越过我伸直的双臂，在我的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狠狠把球砸下。

我怎么就不能再长高一点？哪怕就高那么一丁点儿也好啊！

可赛场瞬息万变，哪有时间让我想这些没用的。我的目光，我的重心，永远都得在下一个步该怎么做上！

落地的瞬间，我迅速转身准备补救，只见球擦过我身后西胜学长伸出阻拦的手臂，继续向后弹飞。我迎着西胜学长侧身避开的身位，毫不犹豫地鱼跃而出——

右臂全力伸展，在球落地前的刹那，从下方将它奋力击起——

糟糕！力度没控制好。我翻身坐起，眼睁睁看着球朝白鸟泽前场飞去——

突然，一道身影闯入我的视线——是及川！

球在网上，而且已经被我和西胜触球两次，及川身处后排，按规则不能网上击球进攻。

他反应极快，瞬间做出判断，大声喊道：“拦探球！”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正如他所说，球很快在白鸟泽前场遇上天童觉攀上的手掌心。

我要赶快爬起来，他肯定会朝着我和西胜被冲乱的防守区域打！

就差那么一步啊——

我看着球在眼前落地，耳边，解说员的声音在体育场内回响：“漂亮！青叶城西拼尽全力救起的牛岛的扣球，却意外给天童创造了探头球的绝佳机会！”

“所以说，还是牛岛选手扣球的破坏力太强了，对吧？”

“没错，牛岛选手体格强壮、力量惊人，再加上他是左利手，扣球时独特的旋转，给予对方接一传的球员很大的压力。”

“是的，看来青叶城西还是先需要破解牛岛选手的扣球呀。”

“喂！小岩。”幼驯染的声音具有不容抗拒的吸引力，直直穿透队友们震耳欲聋的“下一球拿回来！”的助威声，瞬间将我将我惊醒。

我猛地一抬头，毫无防备地撞进及川的目光里。那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表面平静，实则暗藏汹涌，我竟感觉后颈的汗毛都不自觉竖了起来。

少年的目光仿若藏着千军万马，舍我其谁。

及川大步跨到我面前，一把抓过我的肩膀，我们双目紧紧对视，我感受着肩上他双手的五指狠狠收紧：“他们可以说牛若怎么样，怎么样。”

及川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向后走去，从侧面，我瞥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难以忽视的自得。他微微眯起眼，眼神中透着一股慵懒的锐利 ，这股无形的气势，竟让我觉得莫名具有侵略性。

“但在我及川大人手里，会把‘小岩’同样厉害这一事实证明给他们看的！”

牛岛的发球，虽说威力惊人，可和及川比起来，稳定性却差了些。在凭借一次发球得分后，他竟送出了全场第一次“全垒打”。

“第二球就彻底打飞了呢——”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的的及川也跟着嘲笑：“好厉害的全垒打。”

谁知道对面那个扑克脸，居然面无表情地开口：“也是，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冲着及川去的。

一瞬间，我：不嘻嘻。

啊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觊觎及川，想挖我们青叶城西墙角，抢我队友。

比赛如火如荼地继续，双方都在为每一分全力以赴。

场上比分来到12分，白鸟泽反超了我们。不过，在及川的发球轮，我们迅速追平比分。

有时候，真得承认及川那家伙眼光独到。他非常有远见地，从国中开始，就拼命磨练发球技术。以往和其他队伍比赛，开场就靠他的发球拉开比分，我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每当对上白鸟泽，我才能深刻体会到及川的发球轮，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关键的优势。

所以我无比渴望能和他一起打进全国大赛。

他的发球技术，在全国高中生里也是独占鳌头。

虽然他没选择和西胜学长一起苦练跳飘球——我总调侃他，觉得跳飘不如大力跳发帅气，其实，我心里大概也这么想——

但他也没停下脚步，一直在改进自己的发球，进化着。

我和星野前辈跟他提过的香蕉球，他现在的成功率越来越高。那球在空中坠落的轨迹，就像一条飞舞蜿蜒的丝带，划出一道漂亮的转弯弧线。

看到白鸟泽接球的人，被这如灵动精灵般急速转弯的球惊得目瞪口呆的那一刻，我跟及川一样，心里畅快极了 。

说到畅快，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再一次换上场的天童觉。

还有什么比自己全力扣出的球，却被对方拦网拦下更让人不畅快的吗？

白鸟泽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一支传统守旧、按部就班的队伍，他们的战术始终围绕着那个轴展开。当下，这个轴便是一年级的牛岛。于是，哪怕是经验更为丰富的三年级队员，也得配合着做出调整。

不是说他们不参与进攻，只是说主要进攻力量是依靠牛岛，而且那可是依靠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知道的，我很难站及川，但是他们的战术就是很无聊。

然而，直到天童觉这股妖风刮上场，一切都不一样了——

最令人头疼的是，大家都知道天童觉的发挥起伏不定，就像个抽风的陀螺，毫无预兆地乱转。他就像一个难以捉摸的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可一旦他找到了状态，那他的预判将精准得惊人，能连续拦下好几个球，将对手的进攻无情地粉碎 ，这感觉就像被怪物踩住了影子。

比赛已至局末，场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23:23 ，赛点近在眼前，每一个球都关乎着比赛的走向 。

轮到我发球了。

濑见毫不犹豫地把球托给了牛岛。

想要最稳妥的办法拿到赛点吗？

我可不会遂你们的愿！

“青叶城西一年级生岩泉一完美地接住了牛岛的一次扣杀！”

“小岩！”我听到及川在叫我，这不是简单地要球，他是在向我传达球权分配的信息！我迅速调整接球后的重心，向后腾开助跑距离，准备反击。

“啪！”就在我的手心击中球的一瞬间，从我选择的球路中间闯出一双缠着绷带的手！

凭空出现的铁闸，硬生生地阻断了球的去路。

球在我身旁落地，我的心也猛地一沉。

“噼里啪啦，碎了，什么碎了，有人心碎了。”

天童觉在我面前边唱边扭着腰，跳起他那莫名其妙的舞蹈，他那双缠着绷带的手在空中乱舞，弹着不知名的曲目。

可恶！偏偏这个时候被他拦住了！

白鸟泽拿到了赛点，而接下来，竟是牛岛的发球轮。

来吧！都放马过来吧！

注意他助跑的节奏，跳起的高度，击球的角度，球脱离牛岛掌心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心一横，脚下发力，整个人像颗出膛的子弹，“嗖”地向前鱼跃而出，肌肉紧绷得好似一张拉满的弓。

就在排球与我上臂中间精准触碰的刹那，那股力量从手臂传来，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一股畅快的轻松感瞬间将我包裹。

“岩泉接的好！”

“快！队长！”

一个漂亮的吊球在白鸟泽的空档落地，青叶城西也来到赛点——

“居然只用了一球就断了牛岛的发球局！”

“好厉害呀，小岩。”及川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与此同时，青叶城西应援团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好球好球，悠记！加油加油，悠记！”

小时候觉得只有扣球有意思，成天只练这个，到现在衷心感受到：

救起对手完美的一击，这才是究极快感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