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
大块头怪物的嗓音浑厚不清,像卡着口万年老痰。
他一低头就看清了周渺的一脸无语,“……”真情实感地哽塞了。
纷涌而入的致命香气,身上贪婪的细胞纷纷叫嚣,引诱他紧紧地圈住周渺的腰,再一口咬断这个可人儿的脖子,品尝她鲜血迸发在口中的滋味。
那一定相当美味。
男主人敛了敛口腔里盈满的唾液,根本控制不住的欲望从眼睛里跑出,从美梦幻镜中退离。
“为什么找我?你不怕我?”
在冒出咬断周渺脖子的这个想法的第六十秒,一段高伏的电流满怀恶意,毫不留情地贯穿怪物的驱使着产生这个想法的主控神经。
柔软又弹力的神经噼里啪啦,烤焦糊的气味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一只雄鹰般的怪物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向后退。
周渺面不改色地注视着这一幕异变,嫌弃地掐住灵敏的鼻子,她闻到了浓厚焦味之下的微弱腥臭。
男主人的两只手臂全部焦到萎缩、脱落,干巴巴、黑漆漆地啪叽在锃亮的地板。
啊啊啊!怪物大概是震怒的,因为这是他拥有这个世界的漫长时间以来,最最耻辱的一天!
“这就是你来敢挑衅我的底气?”
这下,无疑是百分百勾起怪物大哥的怒火。
【时元,你好阴的招。】
某只青蛙玩偶:???我那是保护你。
周渺来不及继续吐槽,只听得怪物所处的方向发出乒里乓啦的声响。
失去了手臂的男主人更加亢奋,横扫千军般,喷涌的乌黑浆汁污染了整洁的城堡,东倒西歪地冲周渺来,腥臭味越来越重。
甚至变成了一股暴晒了六六三十六天的腐鱼和稀屎混杂的气味。
周渺的嗅觉灵敏,满脑子都是这个描述,双重作用下,许久未有反应的胃猛然一抽一抽的,无能干呕着,直到呕出一口烧灼着食道管的胃酸。
她不避不让,正对怪物的狂躁。
“谁会赢?谁会赢?到底谁会赢?”另一边的天花板上,女主人倒吊在水晶灯上,紧张地看着周渺。
眼睁睁看着男主人失去手臂,心里顿时无比庆幸。
幸好幸好,我那时没有不开眼地坚持。
“看来女鬼也喜欢吃瓜啊。”闻声,女主人往下瞅了瞅,周渺眉眼弯弯地朝她微笑。
!还是会毛骨悚然。
这人居然还有别的心思觉察我!
男主人已至一米开外,已经生出的滑稽的两边半截手,冒火的脑壳,大有不抓到周渺就誓不罢休之势。
怪物用尽力量的一招扫堂腿,同时手臂以飞速抽生。
“小心!”下意识喊出,女主人瞬间捂住闯祸的嘴。我在说什么?刚刚我在让谁小心?!
绝对不甘心,就这样不争气地成了周渺的迷妹……至少嘴再撑撑……
可明明周渺听见了这声女鬼的示警,她却依旧未挪动身躯半分。
只轻轻一跳就避开了怪物的进攻,两方堪堪擦过的余波强烈碰撞,激荡出巨大的风浪,呼呼猎猎地吹起周渺的头发。
乌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的一张姣美的脸庞,神色不改,烦躁蕴藏在眉心。
“好帅……斯哈……”啪嗒,地板上忽然掉落一滴豆大的水点,见状,女主人红着鬼脸,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羞耻的口水。
再次往下望看她,像认命的猎物,立即撞入了周渺早就准备好的兴致缺缺的眼神里,连同做鬼的魂魄都震动。
偶像……我的偶像!
“你跟那些进来送死的人很不一样,你是谁?”男主人的声音煞风景地插了进来。
周渺收起目光,“我是谁并不重要。”忽然奇怪地笑开怀,但眉心烦躁不减一点,“你说说你的死亡真相呗。”
“哦不。”周渺看着怪物大哥的一脸迷茫,贴心地再次解释,“男主人的死亡真相。你不会不知道,我想离开得靠这个。”
“你真以为我会乖乖告诉你!”
怪物其实是想说,老铁,别!太!过!分!
“好呀,你别告诉我。”周渺情绪开朗,笑容满面,亮了亮手中不知何时藏的小刀片。
男主人与女主人心底瞬间浮出不安。男主人滴溜溜的眼珠滚了两圈,猛然有了一些两袖空空的不安。
“——别!!”话还没出口,就看见周渺边带着那种任谁都会生出好感的笑容,边将刀片一端深深没入干干净净的手臂,不断向下移动剌出一条血红的口子。
头发发麻……紧接着炸开!
来自主宰者的压迫,攥紧了怪物们的命门,只消再用力一点点,便会顷刻化为齑粉。
那是出自魂魄深处的恐惧,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恐惧。
与此同时,周渺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快速愈合。
手臂光洁得仿佛方才一切皆是梦幻,可男女主人瘫痪在地,鬼身心残存着命门堪堪被摧毁的后悸。
周渺的萝莉裙上只留下痕迹斑斑的血液,甚至颜色仍然鲜红异常。
“我都告诉你!”嘶哑,拼命喊出声。
周渺平淡地看着愈合的伤口,又展现笑容朝向掉下水晶灯的女主人道:“说。”
脑壳里全是小电流,全是时元毁人神智的手段。
故事不太长,但因为人性复杂,所以真相来得也荒唐。
通关任务:找到真正的杀死男主人的凶手。
可若死亡的男主人并非这座城堡真正的男爵呢?一般来说,在这样荒诞的背景下出现了这样荒谬的假设,就已百分之九十九确保是真实的。余下的百分之一不重要。
所以女主人给的任务,从来是找到杀死男主人的真凶,而不是杀死男爵的真凶。
按理说,这会有什么区别吗?
女主人心中,天差地别。
是她。女主人,贪恋美色,贬谪了自己丈夫,囚禁了借宿的旅人,发展这畸形的爱意。
“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听我的话?”女主人真诚地低下头颅拜托床上铐住的男人,“我这样爱着你,怎么可能害你。”
掰开他倔强的嘴,生生强行灌下了那碗黑漆漆的汤。
第一次两个陌生的人有了关系。第一次,也是永永久久地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丝线占据爱人的躯体,把他变成了如我一样的怪物。
而我看厌了的男爵,他自愿去做一个小小的花匠,说终有一天会种出能令我回心转意的花。
我嗤之以鼻。
城堡外的一天一夜四季,绚烂的星空消失消失、再出现出现,我度过了美好幸福的一天又一天。无人打扰的生活里,我是时间的女王。
可某天,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我与他的房间(明令禁止,任何时刻进入)我呵责的严厉话还未出口。
“主人不好了!男主人的弟弟找上门。”
也是,管家总是很得我的心,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她大概也不会贸然闯入。
“不急。”从顶楼的看台往下望,这弟弟亦是俊美但差于哥哥,我冷静地想了想,忽然冒出个绝妙想法,“医生在吗?”我问。
“啊?”很显然,管家被我问愣了。
“她在,主人。”很快,管家便毕恭毕敬答。(我就喜欢她这一点)
前几天医生还在恳切地请求我放她离开,这下,城堡会越来越热闹,“安排医生去接待弟弟。”我吩咐道。
“另外,把这个贴上医生后脖颈,再为来客上一碗珍贵的汤。”我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圆片。
管家很顺利地完成所有任务,事情也如我的预期有条不紊地发展。
却不料这是往后一切的因,种出了我无法预料和接受的果。
他死了。中毒死的。
据说……那毒药是给我准备的。
我逮住了下毒的女仆,抽尽她的筋,扒下整张人皮烘烤,肉暴露在空气中溃烂,不留生命的全部手段却被我用丝线吊住弥留。她永远不会死,在我这贵宾的待遇一件少不了。
我把玩着我的刑具,笑眯眯靠近女仆时,她气若游丝,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两句——“他误食了你该吃的食物。”
“他替你走了你该走的路。”
堵得我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