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熟?”
“你不觉得有些像京城里那花魁吗?”
“笑话,京城里的花魁能在我们这腌臜地?”
“说的也是。”
花魁身子还在打颤,她悻悻地上前盖了手印,反正这里是雅馆,在前面干活也总好过在后面受罪,更何况还有二皇子托底,她自是不怕。
杂役上下打量了花魁两眼,拿起她那张卖身契在众人面前弹了弹:“瞧瞧!这才是识时务的人,进了这里就别再想着出去了,留下来干活好处自然少不了!”
花魁这刚关进来一晚的人直接盖了手印,这看的不少人动容,但还是有身子骨硬的不肯屈从。那咋一看了也不恼,让手底下的小厮继续将人关着,到了日子饭食不送自然有人屈从。
杂役整理好卖身契屁颠屁颠地给老板送去,另一名杂役领着人向另一处地方。
这一处摆满了露骨的衣裳还有各色乐器画笔,杂役背手向后喊:“从今往后闲下来就给老子来这练,这发现偷懒的就饿着,扣例钱!”
抽打鞭笞自然不能怎么你们,相反,还可能影响生意往来。倒不如精神上鞭笞,这要比□□上的折磨好的多。
压倒一个人,首先要鞭笞的就是个人的意志。
这杂役跟了雅馆老板几年,别的没学会,但在精神上苛待也是学了个四五分像。
随后,这杂役挥舞着皮鞭向地面抽去命令其当众更衣。
既然这一批在意名节,那就从清白上入手。纵使如暴露万人之下的青楼女子也会顾及保留最后一丝清白,即使站在这里的是花魁也没有受过此等侮辱。
此时此刻仇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早知道跟着保命要受如此屈辱,还不如直接在发了霉的柴房困死,如此下来还有个贞洁的美名。
这么多年的勾当已经让花魁想清楚了一件事,已经被卖去了青楼做了妓此时此刻再拿自己的清白说事那就太过可笑。可现在面对的不只是她一个,花魁此时的决定仿若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向前走进杂役轻言:“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请大哥背过身去我们换衣裳。”
杂役再一次打量了她一番,面前这女子倒是个老实的。能这么顺利配合的可是头一个,因为她的牵头,里面个别顽固分子也签了契。即使背过身去,这些人也逃不出去,还不如卖个人情。
他挑眉,突然有些欣赏她了:“可以,行你们个方便。”
杂役随后向众人下令背过身去,被带来的贞洁儿女们瞧见花魁这样附耳就行了方便心里的仇恨瞬间对准了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助他们逼良为娼。”
“看你是个女儿家,本以为有些骨气在身上,没想到竟是如此。”
“就是就是……”
一时之间,嘘声淹没了花魁。杂役被吵的头疼,一鞭子下去瞬间安静。
花魁背过身先挑了件还算得体的衣裳去换。在这一堆用布块拼接的衣裳,得体也只是尽可能地去遮掩罢了。
换好的众人看到花魁这一身心思更重了几分,只能咬牙切齿。
其中一位男相先嘲讽了起来:“嗟哉,枉我清名,竟要穿女儿家的肚兜讨活。”
一个烈性子的听了这话好似在嘲讽她一般直接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秉持着文人风骨的男相只是轻睨了她一眼冷笑跟着走了。
这些人被安排在了一个大通铺上,一间二十人,男女混住。
因为先前一遭更衣,面对男女混住也只是气愤更甚,随后竟然接受了。
有个眼尖的看到了与他们相同活路的人,穿的那都是些得体衣裳,不禁质问。
得到的回答却是——你们不一样,不在前院干。
杂役临走前走过来向花魁嘱咐了两句:“看你是个识大体的,我就再卖你个人情,等你以后爬上富贵榻,可要记得来捞我。这几日表现好了是要挑你去献舞的,行内规矩只能透露这么多了。”
见这杂役走了,这人才敢将脾气发出来:“喂!他跟你说什么了!”
花魁被吓得眼神向一旁飘移:“没什么。”
那文人见此向花魁走去,也没了方才的阴阳怪气:“哎,你这样她怎么会说,求人松口可不是这么个语气。”
“好姐姐,看在我们同样沦落至此,你一定不忍心让我们去蹚火吧。”
花魁心里沉默,这些人她已经见识过了,也分外清楚刚才杂役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件事自己完成的出色,那自己这一身骂名就可以洗去,或许就连那二皇子也会高看自己一眼,脱去奴籍,再次拥有与平常人一样的生活……
再一想到刚才自己这么帮了他们,换来的却是这些人的敌视。儿时母亲教导她要将心比心,换到对方的角度来看待也许就能体会到他人的不易。可现在的她实在是做不到。
“他说,看我识大体,要我看好你们。”
既然如此,不如也让你们也将心比心。
花魁找了个榻子,她知道接下来要遭受的排挤,但也一定有聪明人会跟着她。
所以接下来的,就只需要按照步骤做,那么出格的机会自然也就先落到自己头上。行业内的清高美人,谁会不喜欢呢?
转眼间二皇子还留在客栈内,史慷丽在驿站注意着各方消息。
很快,他接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署名来自首辅王善儿。
史慷丽将信报递给二皇子,后者被惊地噎了一下。
远在京城的王善儿能够洞悉在鲈京做事的二皇子?这怎么可能?唯有先前辅国将军知道将花魁送至鲈京,仅此而已。
不管其他,但这信上的内容却是给二皇子提了一个大醒。
“殿下。”
史慷丽的不可置信让他有些迷糊。
“没事,按照首辅的提点更改就是。”
这首辅,原先可真是小觑了她。
起先的被收录原以为只是王善儿狐假虎威,宋帝借刀展锋芒。那么现在一看,却像是宋帝濒危,不是被这朝堂无奈逼得,反而像是被这王首辅逼得。
朝堂有王善儿,后宫有顾谨戎,二皇子左右思考,感觉他这三弟弟离下台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