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丹张口,想要再说点什么,却看到李恪允的目光凉凉地往他身上扫了一眼,连忙不敢再作乱,恭敬地垂下头去,“谢圣上。”
蒙国毕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况且等会儿要宣布李恪允成为周明月武夫子的事情,总要师出有名。所以今天的第二场宴会安排在了马场。
等到饭用得差不多了,良成帝才道,“听闻蒙国的汉子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现在马场已经准备好,各位蒙国的勇士请大胆展示,让我们夏朝的人也开开眼。”
底下的大臣自然都附和。
李恪允弯腰行了一个蒙国礼,“诺。”
良成帝率先离席,一群大臣也都纷纷起身,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马场,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马场上不知道何时修筑了一层层的高台,坐在上方,可以将整个马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良成帝在马场的最高处落座,众大臣在他底下的台子上坐下。
众人面前还有放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了当下的新鲜水果及茶水等,还有一些糕点。
李恪允已经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骑装,他驾着一匹黑色的马缓缓驶入,黑马的头高高扬着,鼻孔中喷出白气,看起来格外的高傲。
但在李恪允的身下,却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
众人看到这匹马,对李恪允心中又高看了一番,这样的一匹桀骜不驯的马都能被驯服,可见是有些真本事的。
李恪允坐在马上,早已褪去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面上微冷,身上有种肃杀的感觉。
他左手拿弓,右手中拿着几根长箭,双腿夹着马身,缓缓前行。
马场的前方一百丈远的地方放着五个箭靶,李恪允走到马场中央,缓缓举起了弓。
此刻阳光正盛,光线照在箭身上,耀出点点暗芒。
李恪允举弓,放箭,拉弓,松手,动作潇洒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随着他缓缓松手,五只长箭倏地飞出去,像是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般,朝着靶心直奔而去。
不多时,众人便听到靶场旁的小兵报数,“五箭均正中靶心!”
何止正中靶心,大家明明看到,那箭是把靶心都射出个洞来,可见力量有多大。这箭要是射到人身上……
嘶,大臣们不敢想。
蒙丹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但前几日他在面见良成帝时出言不逊,回去后被三皇子教训了一顿,今日便是再得意也不敢说话了。
良成帝脸色倒是淡淡,他唤了一声,“李恪允。”
李恪允调转马头,朝着良成帝的方向,应道,“臣在。”
“功夫这么好,公主正好缺个武夫子,不知道你可愿意?”
之前坊间便有传闻说良成帝要让蒙国的三皇子做公主的武夫子,但这件事毕竟只是在私下说说,并没有过了明路。
没想到今日圣上竟然会在宴会上提起,众大臣心思各异,又去看李恪允的反应。
李恪允朗声道,“我愿意!”
“好!”良成帝大笑,朝周明月坐的方向示意,“明月,还不快给你的武夫子敬杯茶!”
这便是皇上亲指的了,有了蒙国三皇子的助力,明月公主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威风。
今日大皇子没来参加宴会,二皇子倒是来了。此刻他坐在他母妃身边,看到这一幕,脸上的难看装都装不住。
周明月应了声是,立刻便有侍女上前奉上茶水,周明月伸出双手,将那碗茶水捧在手上,而后大步走到李恪允身前,“老师,请用茶!”
李恪允翻身从马上下来,脸上又挂上了笑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听到的声音说道,“多谢好徒儿了。”
他接过茶,一饮而尽。
宋识坐在看台上,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不免泛起酸水来,这样看来,公主和这位三皇子之间相处还真是融洽,这种状态,是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
两人都是公主的夫子,就不免被拿起来比较,之前宋识成为周明月的夫子时,有人曾听说,第一日授课公主甚至都没起床呢,还是宋识等不到人,在公主殿外去催人,但即便这样,等了一天也没见到公主。
再看看这位蒙国的三皇子呢?当众之下,公主给足了面子,想来是对这位武夫子极为满意的。
宋识周围的几位大人不免打趣,“宋大人,你和三皇子同为公主的夫子,就是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呢?”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场内恰好这时候安静下来,便有许多人都向这边看来。
“是啊,宋公子,不如你也拿箭上去比试比试,也让我们开开眼。”
宋识无奈道,“各位大人说笑了,我并不会射箭。”
“诶,会不会的,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吗?”有人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看那蒙国的这么嚣张,宋大人上去杀杀他的威风。”
宋识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起哄,恨不得自己能原地遁走,他叹了口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三皇子的箭术极好,而我又一窍不通,真的上去,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各位大人不要再取笑我了。”
各位大人见他到现在说话还文邹邹的,便觉得有些可笑,但见他拒绝的厉害,且对众人避之不及的样子,便不再言笑,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了。
蒙国的使臣又表演了骑术,看到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在马背上灵活地弯腰,旋转,让人叹为观止。
等到太阳渐渐西沉,这场表演才算结束。
……
宴会散过,周明月回到琉璃阁中,周喜向她说了宋识想要离职的事情,周明月诧异,“为何?他的夫子不是做的好好的?”
周喜也摇头,“这……奴才也不知道。分明前几日宋大人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想辞职了呢?”
周明月也不明白。
等到第二日,她和李恪允在一起的时候,李恪允见她心中藏事,便问了出来,“你今日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周明月问,“你说如果一个古板守旧的人,平日里最是殷切,现在突然一声不吭的就想要离开,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李恪允立刻明白了她说得是谁,周明月身边能有几个人呢?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古板守旧的,可不就是她的那位文夫子吗?
想到当时在书铺中见到的那一面,当时宋识看到自己站在周明月身边时落寞的眼神,李恪允一下便明白了。
宋识和周明月感情都比较简单,宋识整日里只读圣贤书,想来对感情之事也是一窍不通,而周明月虽然自小在宫中长大,但她深得良成帝宠爱,复杂黑暗的事情却没经历过什么,对于男人则更是不了解了。
同为男人,李恪允当然知道宋识是什么心思,无非是一块石头开了窍,动了情,却发现意中人对自己没有意思,于是心灰意冷,想要黯然离场罢了。
李恪允从小到大身边虽然也没有女人相伴,但他可汗后宫三妻四妾,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在他少时便见过不少,他口味挑剔,从小到大,也没有入过眼的女子。
他懒懒依靠在墙上,发间的一个小辫子随意搭在胸前,阳光从窗棱透过来,照在他的头发上,越发显得妖冶俊美。
他看着周明月皱着眉头的小脸,仿佛遇到什么天大的事情般,手指便觉得有一点痒,让人想要挠挠她的下巴。
李恪允毫不收敛自己在她脸上肆意打量的目光,问,“你真想知道?”
周明月干脆道,“当然!”她抬头,斜睨了一眼李恪允,问,“难道你知道?”
李恪允点头,弯腰俯身在她耳边幽幽地说,“你要是真想知道,便求求我。”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下,“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他的声音像羽毛般挠过心间,痒痒的。
周明月哼了一声,“爱说不说,少卖关子。”
想让她开口求人,门都没有。
李恪允刚开始是哈哈笑了两声,随后像是再也掩饰不住般,大笑了起来,胸腔都在振动。
周明月同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样子,有些莫名奇妙,“你笑什么?”
好一会儿,李恪允才平复下来,他呼出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好了,不逗你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明月,道,“他不开心,想要辞职,都是因为在闹别扭啊。”
“闹别扭?”周明月更不理解了,“他闹什么别扭?莫非是因为那日我罚了他,他心里不高兴。”
她想了想,喃喃道,“但我后面不是说让他直接走了吗?”
李恪允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周明月更疑惑了,“那还能是什么?难道怪我没选他做夫子,但后来杨知礼摔断腿,他现在不是也成为我的老师了吗?还是说,他在怪我第一日没有起床,给他脸色看了?”
周明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若是宋识因为这个原因生气,那也太小气了。况且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周明月不高兴了,“我是公主,睡个懒觉有什么要紧的。”
李恪允见她越想越偏,连忙制止了她,“也不是这个原因。”
“他吃醋了啊公主。”迎着周明月疑惑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轻声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心悦你吗?”
微风吹过,湖水泛起阵阵涟漪,周明月的心也被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