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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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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景象令程维安的心里也被翻起一阵惊惧,他从警这些年里也碰见过不少案子,可偏偏这一次,埋藏于黑暗之下的强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他站在边上攥紧拳头,忙着叫来了老林,而老林在看到这些残肢断臂的时候也做出了和程维安一样的反应。

浴缸里散落着血腥、腐臭、溃烂、飞蝇盛宴,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心理和生理的承受范围,再加上天热屋里闷,混杂的味道萦绕着盘旋久久不散。

老林为了保持职业形象,也为了快点离开这地方。他强忍呕吐等一系列过激生理反应,蹲在浴缸跟前,迅速地戴上手套捞出大块肢体,用镊子夹出碎骨。

苍蝇在他的耳边乱叫,为本就不友好的氛围火上浇油。

程维安又仔细地在屋子里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死者的头骨和躯体。他回到老林身边,向他询问情况:“怎么说?能看出死亡时间吗?”

“三到四天,”老林轻晃着头仔细端详,“我只敢先这么说。确定是男性的四肢,且来自同一个人。你看,这左右手左右腿都齐着呢,我估摸着身高在一米七上下,具体的数据得等回局里了。”

程维安俯着身子去贴近那些血肉细看,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整间屋子里只能找出四肢来,那么躯干呢?头颅呢?会被扔到哪里?被剥下来皮肉会不会像胳膊一样被剁成肉泥冲进下水口,从此销声匿迹?

倘若如此,办案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但程维安,不要倘若如此。

居民楼外还是被围了水泄不通,几乎是所有人都想来插手,他们开始猜测死者的身份、死亡的方式,亦或是他杀的原因……

一些人的身体里从未流淌过滚烫的鲜血。

案发现场的房子已经很旧了,是即将要拆迁的区域,一些住户已经搬走,而另一些人们还是在留恋着老地方。

这里是个四楼,将小阳台的窗帘挑开一些向下看,便能直接看到一排排的平房杂物间,这些紧紧相挨的房顶上面堆积着自然代谢产物和生活垃圾,杂乱着堆砌,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入其中。

两室一厅一卫的小房子里,被强塞下了罪名,程维安断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浴室、客厅的大量喷溅型血迹与拖拽型血迹早已说明一切。

尹良谨慎地打量着整栋房子,仇怨在这里挥之不去,他出神地望向门外的灰暗楼道,霉斑和裂纹错落地攀上水泥墙,在那些暗面里,尹良飘忽不定的思绪似乎落下了。

他向程维安请示后便反手将相机扔给田诤,稍作思索后又觉得不妥,将相机要了回来后叫上田诤一起出去了。

两人绕过人群走回了来时的方向,这条沥青路是最近新铺上的,黑乎乎地一直延伸,太阳踩在人们的头顶,永远熠熠生辉。

难闻的气味依旧存在,仿佛要扼杀整条长街,尹良向前走便越能清晰地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旁的田诤忍不住皱眉询问:“我天,这味儿怎么越闻越奇怪?”

“我也要哕了。”

尹良几乎是平静地回答,他停在一间水泥房的铁皮卷帘门前,木纳地紧盯着那一片灰蓝色,好似下一刻就要钻出什么鬼怪,而在此之上,存在有新鲜的拉动痕迹。

卷帘门下的各种水渍已经干涸,贴在地面上,叠出一层又一层的波浪,蝇虫围在这儿转着圈地欢呼,风一来,气味飘向更远的远方。

两个人都静立在这间废弃的小屋子旁,绕着外边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两人十分确定——街上的怪味源头就来自于这里。

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卷帘门的底下扣上了一把大锁,两人站定,不敢贸然打开帘门,尹良默立在街边环查四周,整条街上铺子不少,却都关了门,或贴上了“转让”的字样。

放眼望去,天网毫无踪影。

尹良在来之前问过其他人,在案发地点这一片以前是十分老旧的郊乡,现在市政府为了提高城市面貌,决定拨款新修,可谁知刚铺上一条沥青路便发生了如此惨案,甚至后半段路都要开始施工了却也被紧急叫停。

人少,偏远,缺失证据……这些都将成为凶手的得力助手。

尹良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小屋,也盯上了小屋侧面的半平米小窗。

与此同时,程维安在现场的主卧室床底下扫出一副被撕碎的照片,他俯下身去将床下的东西清扫出来,那些照片的碎片散在一些玻璃残渣里面,旁边还停着一个被摔坏的木质相框。

程维安将照片挨个拼起,这是一张全家福,但与之反常的是全家福上的一家三口都被打上了红叉,男主人的头部碎片不知去向,怎么找也找不到,应当是被凶手带走或是丢弃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程维安拎着装有照片的袋子喃喃自语,阳光穿过拉不严的窗帘缝隙打在地板上,于是亮着的浮灰便清晰可见。

老林从浴室出来,也轻踏进这间满是浮尘的卧室,窄小且堆满其他杂物的过道只允许两个人一前一后,老林站在程维安的身后,为他答疑解感:“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死者的身世吧,又或者是怨恨……连孩子也被打叉了。”

“隐藏身份?”程维安跟着老林离开卧室,“能找得到妻子和孩子,难道找不到丈夫吗?”

“那可不一定,案件中的不确定性你是清楚的,”老林说,“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奇奇怪怪的事你又看得不少。”

老林说着一偏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觉少了两个身影,再瞟一圈也还是没看见:“哎?尹良和田诤呢,这俩小伙子怎么不见人了?”

“出去了,”程维安答道,“说是再去看一下周边。”

“这周边有什么好看的,毛人都没有,店全关了。”

程维安闻言顿了个空,学着老林先前教育他的样子耸起肩膀,双手一摊:“那可不一定,案件中的不确定性你是清楚的。”

话毕,只见老林抿着嘴沉默地瞪着他,想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骂了句:“你真是欠挨。”后便转身离开。

太阳早已日上三竿,不久前还围在警戒线外乌泱泱的人群现在已经变得稀稀散散,只留下了报案人和邻居作笔录或者是偶然经过的路人向这个不同的地方不经地投来目光,却没有过多停留。

老林将他得意的学生留在现场帮忙,自己则带着东西率先返回,希望通过技术加持得以能更快地找寻到尸体的其他部分。

可老林正刚刚下楼站定,程维安就从楼上冲了下来拽上他不让走,挂了电话的第一句就是:“其他的部位找到了……”

水泥屋的卷帘门最终还是被打开了,老林和程维安看着里面的景象不禁感到不寒而栗:枯枝、腐叶和褐色的松针堆满角角落落,众多的生活垃圾一袋一袋地被丢弃在这里,两个编织袋一近一远地被抛置在水泥房唯一的小窗之下,它的四周零散着大大小小的垃圾袋,蝇虫一样雀跃着在这里欢歌。

趁着光亮,灰色的地面被血色吞噬大片。程维安一手撑腰,伸手指向灰暗里面:“这味儿都这样了,都不见有人怀疑?”

“这地方原来是个小型垃圾中转站,后来又在那边儿建了个更大更新的,这里就被废弃了,”老林一边听尹良讲着一边谨慎步入,查看尸体,“但是附近的商户居民嫌麻烦,就还是往这里扔垃圾,时间一久又没人管,味道自然就上来了,大家谁都不想管,就这么臭着。”

老林清开编织袋附近的杂物,在拨开编织袋的一瞬间,一双混浊死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的着他,令他也不禁倒吸凉气。

一阵的毛骨悚然顺着垃圾站里的冷气钻进老林的毛细血管,身侧的温度甚至要降至冰点,他见过许多的人死不瞑目,但这一次足矣使他脊背发凉。

一颗睁着眼睛的头颅,是在寻找它的身体吗?

……

“反正当时看到那现场的时候我都要吐了,也就是那个案子,老林说死者的后脑上有一个X样式的记号。”回忆结束,尹良的脑海里仍是挥之不去当时的血腥场面,惹得他脊背发凉。

两个人交叠的脚步声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消失在技术组办公区的门口,尹良找到了田诤,将几段监控放给白昭看。

他指着画面里熟悉的人影,说:“你看,这里是沈乐冉,这里是柳博昌,他们两个这会儿已经注意到对方了,我记得沈乐冉当时也跟你说过,他把你认错了,我估计就是这里。”

白昭俯身站在田诤的身侧看着画面里的人流涌动,他知道尹良想告诉他什么,于是默不作声,点头细细听。

尹良说罢,拍了拍田诤示意他往回调另一个路段的监控:“我昨晚一直在想柳博昌为什么找沈乐冉下手,分明不认识,却偏在成堆的陌生人里选中了沈乐冉,我在找他的时候我就一直想,今天大早上起来我突然就想透了……”

尹良直起身子看向白昭,接着说:“我觉得他不认识沈乐冉但他认识你,柳博昌认识你,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不可能吧,”白昭的心脏十分明显地慌了一瞬,他诧异地几乎要跳开,“他怎么……”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尹良说,“他很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主动或被动地知道了你,随后利用样貌优势更进一步地了解你,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你也知道,我们所能遇见和理解的行为在庞大的人类群体里屈指可数。”

正说着,尹良拿过鼠标翻出了几段监控视频同时播放,他指着画面中的人给白昭看:“我们找到了昨晚路口附近商铺自己的监控,发现柳博昌在这个地方逗留了很长的时间,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干站着,直到沈乐冉出现在画面里后,他才跟在后面随着人流走上街口……在他停滞的这段时间里,许多不经意的动作都与你极为相似,我不能断定这一定不是巧合,但这的确是需要上心的。”

不敢想的太简单,又没法想的太复杂。

“或许,张简所说的人就是柳博昌呢?”

“恐怕是的,”尹良沉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敢想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来。”

白昭闻言垂首暗忖,屏幕的光亮映在他的发顶,白惨惨地照出满面愁容。

风无形,却风过林稍树弯腰,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依据沈乐冉的说法,他在过了横街之后发现自己可能认错了人,于是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接,”尹良说着,一边控制视频快进,“而在23:48时,他的手机又向你播了通电话,你接了,但却是柳博昌打给你的,随后,沈乐冉的手机被抛进芹三河。”

“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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