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一晃而过，气温又涨，路边的绿化带里明显更有了生机，沈乐冉说为了答谢白昭上次的“收留”恩情要请他吃顿饭，而白昭有约在身，上班路上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有些欢快。

有所期待，自然欢愉。

白昭抱着文件立在窗前翻看，回顾着三天前的突发任务，这时许幸海忽然冒头在他身边：“昭队，之前跟的入室盗窃的案子有进展了。”

白昭抬头：“什么？”

“今早接到报案，受害人说他家遭到入室盗窃，丢了所有现金、金饰等一些值钱的物件，反正能换钱的统统被偷走了……哦，受害人说还顺走了一盒价值不菲的点心，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当晚的受害人并不在家，没有受到人身伤害。”

白昭点点头。

“好的一点是被害人的家里装有监控，杜丛渊现在已经画出来了那两个人的参考画像。“

白昭兀的合上文件夹，眸子里亮了光出来：“这么快，看看去。”

白昭跟着许幸海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本意是去画室找杜丛渊，却在刚出门经过会议室时瞟见了他的身影，白昭叫住前头的许幸海，将人喊了回来。

“你俩来得正好，”杜丛渊将两张画像贴上珐琅板，“关于幺二八连环盗窃案我得跟你们好好说一下。”

白昭拉开唐莫身边的椅子落座：“你讲。”

杜丛渊指上白板上写着的画像：“本案的两名嫌疑人一男一女，男性约三十八岁，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女性约三十岁，身高有一米六左右，并且左手是个多指。两人于本案的作案手法与幺二八、二二六以及三零四入室盗窃案相同，部分目击证人也给予了有力的判定线索，所以你们的调查方向基本正确。 ”

白昭抬眉颔首，听他继续：“不过我没有在户籍系统里找到这两个人，女的完全查不到，男的倒是找到了一个相貌匹配的，但人家在新城，也有人给他作证他从没离开过，但我猜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可能是兄妹，哥哥是主犯，妹妹在哥哥后面跟着帮忙。”

唐莫听懂了杜丛渊话里的意思：“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从目前来看是的，这两个人在作案过程中十分严谨，同时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能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杜丛渊双手撑在桌上，眼神在白昭的身上晃荡，“不过谭思说他会再去勘探本案现场，现在可能刚刚出发。”

“他一个人去的？”白昭问。

“应该带上了他那个学生，不太清楚。”

白昭闻言，偏头向唐莫：“让姜年和张小译跟他一起。”

唐莫应了声后起身离开到屋外打电话，杜丛渊直起腰，看着唐莫离开的背影，转身揭下那两张画像放到白昭面前：“好了，我的活干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你不再帮我们看看？”白昭拾起画像纸打趣他。

杜丛渊闪到门口：“你付我工资？有事再找我吧。”

两个人默声相视一笑，随后杜丛渊摆摆手离开了。

许幸海歪身凑过去看画像，白昭就给他递过去一张，他左看右看最后叹息：“那昭队，回去接着摸排啦？”

白昭盯着那个男人的脸微微皱起眉头，长舒一口气：“接着干吧，咱得快点儿了。”

白昭起身向门外走，直接拐进了隔壁的监控室，他停在门口对着两张画像拍了个照片，随后将两张画丢给了小满让他继续跟进，小满接了任务麻溜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其实这两个人的行动轨迹有个很诡异的点，”小满说，“从一月二十八号那天第一个案子开始直到三月四号第三个案子，他们在此期间永远都是有备而来的，包括但不限于对当区监控探头位置的注意、对时间段人流量的计算和受害者出入时间的了解，但到了最近一次，他们似乎不再避人了。”

小满扶过电脑一边歪着，让白昭看，一边又指着那两人在监控中的行动轨迹和种种行为：“虽然还是会分开走，但男性嫌疑人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看到监控探头就躲了，他很多次地出现在文怡路和向前路的监控画面里，但是相比之下的女性嫌疑人，她虽然会躲，但似乎是精神方面不太正常，一些举动和反应和正常人有着较大区别。”

白昭认真看着点点头，他的视线扫过所有被小满捡出来的监控路段，突然在其中发现了缺口：“向前路中间怎么少了一段，是哪儿？”

“是兴家园和古东巷，”小满指着安华市的地图，指尖沿着那条表示向前路的线一直移到兴家园，“我们唯独没在这两地找到两个人的身影，案发地大多在隔壁的经一路附近，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古东巷人流密集，算是个景点，本地的外地的都会经常去，安保到位，监控探头也定期维修，这样的地方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而兴家园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建成的家属大院，后来工厂迁址，许多人也跟着走了，只剩下了那些怀旧的退休厂工与院里的老榕树作伴。

如今这些老人们相继离世，闲置的房屋被子女们出租出售，变成了来自异乡的客人的家园。

而那颗遮天蔽日的老榕树一直伫立着，倾听着一代又一代的人的故事。

嫌疑人的身影在长街上游荡可唯独避开两个地方，是有意为之，白昭觉得这两个人一定与兴家园和古东巷有着何等联系，他们行动的范围并不大，只是在汶甫区。

人就在白昭的眼皮子底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你再着重看一下这两片区域近三天的监控，有什么问题立马报给我。”

“好嘞。”

小满坐回工位，白昭则拉着许幸海走了，在办公室里，那两张画像又被白昭钉上了黑板。房间上的投影仪将安华市的地图投射到幕布上，并且着重放大了古东巷范围区。

“姜年和张小译跟着谭思二勘现场去了，咱们先来讲一下，”白昭用笔末对着古东巷那一片画圈，“小满给来的情报是这两个嫌疑人现身向前路较多，但唯独避开这片区域，所以我觉得咱们得先着重这两处下手查人，他怕咱们发现哪，咱们就得查哪，既然经常回到这片，兴家园也许就是他们居住地点。”

许幸海侧目快速看了一眼白昭，有所顾忌地没说话，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唐莫。唐莫接收信息，吐出实情：“……昭队，要查这两个地方咱主要人手不够……就算把小满也算上也没几个人头。”

“借人，找飞哥借他们俩人就行了，”白昭说，“他们那边不是正好没事。”

白昭的视线落在唐莫的身上，而唐莫却悄悄地把头偏到一边去避开视线，许幸海见情况不对立马站起身来自动请缨：“我去找他说吧。”

许幸海离开办公室后唐莫才又把脸转回来，白昭和他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遣散了会议让大家各忙各的。

唐莫没有起身，他留在这里继续和白昭分析案情：“这两个人出现在巷区的时间一般都在人最多的时候，像中午和晚上上下班高峰期，还有古东巷夜间特殊活动的时间段，大多数集中在中午11点半至下午2点以及晚上6点至晚上10点左右，并且发现这两个嫌疑人有些时间会出现在市中心，但图像捕捉太少，不好下定论。”

白昭转身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刚刚抹过十的位置，他顺手捞了一把谁的椅子坐到唐莫身侧继续聊：“那就先兵分两路，你带人去兴家园，我们去古东巷，其他人去向前路商业街，等姜年他们回来了让他们继续和小满跟。”

唐莫闻言摊手：“那只能先这样了，这是目前最好的主动方案。”

唐莫说起话来总是冷冰冰的，他对谁都这样，白昭挨着桌子把自己推出去，椅子在空地上转了一圈，他背对着唐莫，目光落在那块黑板上：“受害人怎么表态？”

“找了，他们大部分人表示希望我们快点找到凶手……也是，毕竟二百四十万放谁身上都不是个小数目。”唐莫也把身子转过来看向黑板。

白昭听他的话不禁感叹说：“四次作案就搞到了二百四十多万，看来目标挺明确的，光偷有钱人的？”

“劫富济贫？”

“不像……只见劫富没见济贫啊。”

“他要是真的劫富济贫就应该往我家门口扔一沓子红钞，救济我一下。”唐莫嘴角扬起笑意。

白昭半信半疑回身看他，问：“你很穷？”

“不算有钱，”唐莫说着将身子往后靠倒在椅背上，枕手仰望天花板，“我现在属于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他说着，一边又把目光移向白昭，他们对视着：“要不你救济我点儿？”

白昭闻言，坐在那把椅子上冷眼看他，唐莫也逐渐收起笑容，可随后白昭突然起身，笑声从他的咽喉里钻出来冲进唐莫的耳朵里，他边说边往自己办公室走：“你可拉倒吧，我工资还没发呢！”

白昭说着刚坐上自己的椅子，许幸海就从门外头探头进来，他一眼看见办公室中央的办公椅，玩笑地嗔怪：“老大你又转我椅子……这椅子都该退休了你还玩。”

白昭在里边没吭声，默默地把身子缩了回去，许幸海见他这个样子也不说了，转了话题到借人上：“飞哥说他能顶多借咱们三个人，他们那边也正处理着事儿呢，你俩都安排妥了的话那就看什么时候去了。我刚才又去小满那边瞅了一眼，没什么新的进展。”

唐莫闻言问说：“他们那边又赶上什么事了？”

“也是个入室盗窃案，不过那家受害者……不幸重伤去世了，”许幸海说着，语气里面慢慢有了遗憾和惋惜，“就前一天的事，他们那边正在忙这个呢。”

唐莫轻轻摇头转着椅子退回了办公桌前：“今年是咋了，这么多盗窃的……”

“谁知道呢，不过我估计没几个日子上头就要下通知了，到时候可有的忙的。”

许幸海和唐莫一搭一搭地聊着，从别人的事情上又扯回了手头上的案子，这边外面几个人谈得热火朝天的，白昭却是把自己窝在办公室里一声不吭，他面前摊着自己的日志本，交错杂乱的线条在上面尽兴地穿插着整张画面。

白昭将自己埋进时间里，他希望通过重复观看监控画面再能找到点什么，可惜没有，许幸海的声音在此时传来，白昭一抬头正对上许幸海探进来的脑袋。他说：“昭队，你觉得呢，他们偷走了那些首饰会去金店换现吗？”

白昭收神移开目光，回答道：“不无可能，他们既然去金店换现就需要身份核实……这样，一会儿出去走访的时候注意一下周围金店的近期金换现情况，没有状况的也让他们注意一下，顺便也再算上典当行吧，有的那种管的不严的家还真容易漏掉点什么。”

白昭支起手，笔尖在本子上来回地拨弄出声响，他神情严肃地皱起眉头：“目前的实时没有线索，我们还是必须从文怡路那地方下手，最好现在立刻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