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明眸子里闪过意外，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搭在余思好腰上的双手缠紧，故意往他身上靠，“你怎么知道？”

余思好还以为他还要嘴硬一会儿，没想到直接承认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抬头看过去的目光闪烁，丝丝的开心。

陈聿明嘴角挂着笑意，挑起眉头问，“见到他们了吗？”

余思好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并没有。”

见不到才是对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只想着将她安全放在透明玻璃罩里，一切的喧嚣烟尘皆与她无关，安静地在旋转八音盒里，仅供他一人观赏。

余思好无知无觉，丝毫没感受到男生脸上闪过的一抹深意，反倒自顾自小声地欣喜，“今年就要带某只可怜小狗回家过年喽！”

陈聿明笑，“那么期待把我这个未来女婿带给余阿姨看？”

余思好怔愣，“放屁，别想那么多。”

她只是看在他孤身一人在国内蛮可怜的，稍稍照顾他一下。

“我没放屁，是不是可以多想？”

陈聿明挂在女生腰上手勒得更紧，脸上憋着笑垂眸看她。

余思好登时滞在原地，赶忙伸出手捂住他，恨不得挖个坑给他埋起来这样就清净了。奈何细长的手指头压根挡不住什么，只堪堪捂住陈聿明的嘴。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怎么越来越口无遮脸，余思好深感尴尬。

陈聿明发出声音支支吾吾，“和某人学的，唔唔——”

某人，余思好此刻脑袋垂得低低的，仔细搜寻家里地板上哪里有洞，她现在也急需钻进去。真是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下就懂，她算是胆颤了，以后再也不对着他胡言乱语口无遮拦。

-

“啧！”

便利店里生意清闲，曲粲翘着二郎腿，坐在店外小圆桌前，听女生绘声绘色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嘴巴怎么了？”余思好反问，光知道吱哇乱叫，不知道讲话，她故意上前仔细端详曲粲，“要去看医生吗？”

注意力过于集中，丝毫没发觉身后缓步过来的人。

“啧啧啧~”

唐屹幽灵一般神出鬼没，从便利店出来，悄无声息地从余思好身后窜出。

背后在没有设防情况下，突如其来的情况，如毒蛇突然攀在余思好耳边，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有点病？”

曲粲目光正落在叼着吸管，眼角差点笑出泪花的唐屹身上，随即打趣余思好，“恋爱的酸臭味。”

唐屹站在两人身边，安静地点头，如小鸡啄米，但鸡都没他勤快。

“那你呢？”余思好开大，“喜欢这种，不修边幅幼稚要命的中二青年？”她目光上下扫量，男生穿着和上次差不多的厚睡衣，只不过衣服上变了花样——蓝色小海豚，盯着她们两人，嘴里还刺啦刺啦发出噪音。

“还不敢表白？”

“余、思、好——！！！”曲粲怒道，完全没注意愣在原地的唐屹。

“新、年、快、乐、啊——！！！”

余思好也放声大喊，试图盖过曲粲充满怒气的声音，绕着桌子跑，防止曲粲追上。

路过的人，无论年纪大的还是小孩，都朝这边看过来。

小孩充满稚气的声音，“妈妈、她们在吵架吗？”

孩子妈抱起小孩捂住她的耳朵，“呃、姐姐们可能在比赛谁的声音大。”

人来人往，看热闹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变多，母子俩声音不经意传到两人耳朵中，曲粲停下脚步，双方短暂休战。

曲粲恼羞成怒，“我要和你绝交！”

“什么？”余思好瞪大眼睛，“因为他？”

说着伸出手，指向唐屹方向。

男生一脸懵，这关他什么事，难道是因为他傲人的相貌，还是学富五车的才华？

“他长得也没多好看啊。”余思好道。

一刀浅扎在唐屹身上，他面色如常，又听自己组长道，“平时工作画图不积极，我跟着他身后都不知道替他擦了多少次屁股。”

又一刀狠狠扎在他肋骨上，唐屹脸上笑意勉强，强撑的模样有些搞笑。

“组...组长...于组长、我也...我也没有你说得那样吧。”

唐屹心虚地强撑着嘴角笑意。

“那你说说几次。”

唐屹将空牛奶盒捏扁，顺手扔桌子上，掰开手指细数，呃，好像是挺多次的。于是他谨慎地抬起脑袋观察二位，正巧三人目光撞上，又缓慢僵硬地垂下脑袋。

余思好演技颇灵，指头直指男生，颤了颤，“所以他这样都不敢承认的人，能足够优秀和你在一起吗？”

最后一刀算是狠狠扎在唐屹心脏上，将他批判成一无是处，没责任感的小人了，唐屹垂下脑袋，不再笑嘻嘻，沉默地盯着地面上灰色的岩板——路边人行道上比较常用的建设材料。

风扬起桌布，来回摆动。

曲粲陷入沉思，“可不是每个人都是完美的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余思好耳边仿佛传来冰裂纹瓷器刚出窑的声音，她心脏上坚硬的外壳，正在清脆地碎裂。她顿时陷入沉默，脸上是无话可说的茫然。

得、白忙活一场。

不断延长，望不到边的道两旁,挂满大红灯笼，年关将至，溢满春节即将来临的热闹。缓慢浮动的冷空气在阳光下变成浅金色，温暖地安静地笼罩着几人。

余思好在沉默中思考许久，才开口道，“那、喜欢就要出说来呀，不要憋着知道吗？这一点也不像你。”她伸出手拍拍曲粲手臂抚慰。

“知道了。”曲粲小声说，有些羞赧。

她们之间的感情怎么能因为一个男生绝交呢，这事在余思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对她来说，爱人和朋友永远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啧~”

僵硬滞涩的氛围陡然顺畅，余思好倏然出声。

曲粲斜她一眼，意思让她闭嘴。唐屹挠着脑袋，无所适从。

余思好拎起地上一大包东西，准备离开，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游移，扯着嘴角，最后恶狠狠地甩出一句，“你们俩真是令人无语。”

女生走远，唐屹口袋里手机震动不停，他清楚是来自余思好的警告。

手机屏幕上绿色对话框很长，余思好也不知道拎着东西边敲打屏幕写了多少字。手机快要贴脸上般认真思考还有什么缺漏，终于长舒口气，确定无误消息顺利发出。

手上一轻，余思好还以为快过年有小偷抢物资，扭头一看。

陈聿明顺手接过，“怎么了？有什么事难到我们家小好了。”

“你怎么下来了。”余思好问。

陈聿明笑道，“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着，目光从她手机屏幕上扫过，长串的绿条，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忏悔书。

“怎么了？”

陈聿明抬起下巴，点了点余思好手机屏幕。

“没什么、就是给唐屹一些小小的警告。”

“为什么？”

“因为他即将抢走了我最好的朋友。”余思好答。

陈聿明语调轻松，转移话题，“那能给我讲讲，你的高三生活吗？”

物业把小区里面也装饰一番，余思好抬眼望去，长条的横幅，红得热烈的福字，就连已经掉光绿叶的光秃树枝上也挂满火红小灯笼。

余思好愣在原地，站得笔直，目光飘忽，脑子空白，局促地迅速回答，“我感觉，也没什么好讲的。”

她越这样说，陈聿明越想知道，哪怕了解她过去生活的一小部分微不足道那种，也乐在其中，开心的不得了。

她倏然开口：“有的话，就是当时刚转来的唐屹究极吵，那小嘴跟个机关枪似的，都不带停的。曲粲和你和我都不在一块，所以我那时还挺不爱说话。但就是很寸，每次班主任转班级都能看见我和唐屹乐呵地讲话……”

陈聿明贪婪地看着女生回忆过去的模样，仿佛这样就能够参与进她过去的生活。

“然后呢？”

余思好思考，“然后…然后罚站呗，还能有什么。”

陈聿明登时有些嫉妒，另一手紧握住余思好的手，“那你现在有我了，我不会让你罚站。”

不知不觉两人已坐上电梯，陈聿明伸手按亮所在楼层。

余思好歪头，没有丝毫威胁的意味，只是在开玩笑，“当然啦，如果你敢罚，我们就分手。”

缓慢上升变幻的数字不抵陈聿明瞬间变幻的脸色。

一直被他握住手腕骨，不小心失力紧握住，余思好痛呼。

男生陡然松开，将余思好揽进怀里，围在电梯角落，缓慢呼出口气，不知道还以为肺叶里扎满刺，让他如此小心翼翼谨慎地喘息，“能不能……别提分手？”

余思好抬起头，轻易看清陈聿明眸光里淡淡的悲戚，宽大的黑影缓慢地笼罩上来。

陈聿明大掌紧贴余思好后脑勺，紧接着冰凉的唇贴在额头，又小心翼翼轻柔地吻上她的嘴角，不较于之前的强势，像是对待柔软蓬松的棉花糖，轻抿舐弄。

余思好轻推开他，湿透的眸光盯着他，他今天又没有戴眼镜，薄眼皮上的半芝麻大小黑痣明显，上下滑动。

余思好颇为费力地将陈聿明脖颈揽下来，两人目光平齐，她静静地盯着他，突然笑出声，踮起脚吻上他眼皮上开心时，总是格外明显的灰褐色小痣。

“我永远不会先提分手。”她道。

这句话，如打开陈聿明眼底小灯，瞬时八百瓦明亮。陈聿明伸出手臂揽住女生腰肢，余思好悬空小声惊叫。

男生从额间缓慢吻到鼻梁，温柔缱绻，停滞一会儿，目光又落到唇边，突然来势汹汹，绞紧勾缠，余思好感受到他自唇边逸出的笑意。

叮咚——

电梯到达所在楼层。

陈聿明没有放开她，唇齿交缠，直直揽住着她，缓慢挪移到家门口，将她抵在门上。余思好此刻有些心慌，强有力压迫感带着不容拒绝，这次陈聿明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比前几次更加热烈，令人害怕。

余思好拍了拍他，手撑着陈聿明肩头，含糊道，“我们先进去好吗？”

陈聿明停顿片刻，又一次将她紧拥进怀里，手臂勒紧，像被删除指令的机器人，完全听不懂人话。余思好只能无奈迎合，但心底总是惴惴不安。

“弟弟的嘴好亲吗？”

邻居家桐桐稚声稚气，声音从陈聿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