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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猫、草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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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被骗了。哼。在这个世界上果然就不应该相信任何家伙,任何!

赵礼帽团在女人给自己买的草编小窝、旁的一只破烂纸箱里,天知道它是用了一个什么样的高难度动作缠在里面。

它的耳朵动了动,听见女人窸窸窣窣地在阳台上做什么。铲子声。

嗯?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养花?种菜?就她那个种啥死啥的手气,真是暴殄天物啊。

“礼帽,我要开始种了,快出来闻闻。”女人敲了敲纸盒。

不出。不闻。

“礼帽。”

不。

“赵礼帽。”

服了。女人直接恬不知耻地把它小窝的盖掀开了,日光明晃晃地打了进来,它的绿眼睛瞳孔收缩如细针。

“喵。”你有病啊。

“喵。”我在睡觉唉。

“喵。”赵礼帽呲牙。

“嘿嘿,快闻闻啊,小猫咪不是最喜欢这个植物的味道了吗?”扰猫清梦后还能摆出着一副讨好人的邪恶表情,这就是万恶的“两脚兽”。

女人把一袋用纱巾布装起来的小种子怼到它的鼻子前让它闻,它不闻都不行。

“怎么样呢?是不是就是内个味?”女人期待地问道。

呵呵,愚蠢的人类,被奸商骗了还自己偷着乐呢。

“怎么样怎么样?再闻闻。”

“喵喵喵喵!”别再把这个臭泥巴味的东西往我鼻子上蹭了!熏死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我劝你最好别种,种死了又偷偷掉小金豆,要死要活的!何苦呢!嗷嗷哭也就算了,鼻涕眼泪还都抹在我身上!逃都逃不掉,服了啊!

“哈哈哈哈,看样子果然没买错,我猫喜欢!”女人愉悦地扶着花盆往里面填土,把种子撒进去,填好,洒洒水:“礼帽,等着妈妈这就把你最喜欢的猫薄荷种出来!”

赵礼帽:“……”

“两脚兽”都这么蠢的吗,要命。

希望这次别翻车吧。女人抱着它,揉着赵礼帽头顶的毛,赵礼帽眯瞪着眼睛盯着花盆。识相点,要么一点芽别发,让“两脚兽”彻底死心,要么就快点发芽,好好长叶子,别死半路上。

我可不想再被当成鼻涕纸了。

“礼帽,你说,我能把它们种出来吗?我向来不太会养植物。”

你可太有自知之明了,我好感动,我好欣慰。

“嗯?礼帽?”女人蹭蹭它的毛脸:“你安慰安慰我呗。”

“喵。”唉,服了啊。

“猫猫嗯。”女人又要开始吸取灵魂一样地吸猫举动了。

“喵喵喵喵!!!”赵礼帽立刻提升了音量。行行行!行了!这棵破烂种子它发芽也得发芽,不发芽也得发芽!!我亲自监盘!我就它妈不信了!!

.......

唉。

女人上班去了,丢了一条布鱼鱼给它挠。

为了防止女人觉得它对布鱼鱼并不是特别喜欢而伤心,赵礼帽装模作样地叼着鱼闪电五连鞭似的连环摔打,这才把女人“哄”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走了礼帽宝贝~”女人笑着整了整单肩小包的包带,单手把门上了锁。

它是在哄女人开心嘛?怎么可能。它只是在勉为其难地应付公事而已。吃软饭嘛,有来有往撒个娇卖个萌的无伤大雅,并不是因为它对女人有多么“感恩”。

麻烦的“两脚兽”终于走了。赵礼帽把布鱼鱼扔向一边,仰头抻爪儿地舒展了一下后背,打算睡个大彻大悟。

一转头,发现摆着它最心爱的纸盒的地方如今是空空如也。

它家被偷了。

它恍然想起来,女人早上低估着要把家里的囤积的快递盒卖掉,然后用撕成细条的红色批带把一沓厚厚的纸壳捆了起来,搬到了门口。在它沉浸式舔罐头盖的时候。

“……”

行。很行。

和“两脚兽”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赵礼帽从野外修来的宝贵脾气都给磨滑溜了,微笑挂在脸上,愤怒和心脏涌出的血流同屏共振,它现在足够的处事不惊。

行。很行。

幸亏冬天的阳台盛满了暖烘烘的阳光。老子从小到大什么土坑泥洼没滚过,只要这地不塌方,老子哪里都能睡!

想罢,贴着被日光照得温暖的陶瓦花盆旁躺下了。

睡眠渐渐深入,赵礼帽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它梦到妈妈吊着它的后颈把小而孱弱的它藏在大树下,用干燥的树叶和树杈盖住,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去;梦到大黄被狗仗人势的马犬针对,它硬着头皮挺身而出,却险些被咬断了脖子,最后还是大黄救了它;梦到自己去大黄家蹭饭被老爷子发现,一边被棍棒赶,一边被骂“披着猫皮的死耗子”;梦到……

它梦到了很多在乡下时候的事。

这些事情恍如隔世,带着一种巨大的陌生里稀释着一小杯熟悉的奇怪感觉,它在往事梦境中兜兜转转。

它逐渐意识到,这种感觉,好像叫做“孤独”。它无根无凭突然出现,仓皇地接触过世界的一点皮毛,却和世界毫无任何关系的那种“孤独”。

猫生第一次,它从心里萌生了这种陌生却一直以来如影随形的感受。

赵礼帽不由得把自己团得更紧,前爪护在耳朵上,胡须贴在肚皮,仿佛把自己团的更小一些就能回到妈妈的肚子里似的。

总而言之,赵礼帽在理解“孤独”这个人类词汇的确切定义之前,惊慌地发现“孤独”竟然从它血肉里长出来了,而它讨厌这种感觉。

大概讨厌也有一个极限,就在它在睡梦中卖力地驱赶孤独的时候,它突然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住自己,将讨厌的感受风吹乌云般的驱散了。

那气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守在赵礼帽的周围,等着等着,直到赵礼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它是谁而进入了更沉的睡梦之中。

.......

赵礼帽是被女人摸醒的。

女人有个毛病:她明明知道顺着毛摸,赵礼帽会更舒坦,她也会很贴心地这么做,但却总是在最后反其道而行之,手上一顿,把摸得光亮的毛发,反方向推上去。

这倒是可以忍受的,毕竟赵礼帽是一只仁慈的猫崽子,它对“两脚兽”的宽容程度有时候它自己都叹为观止。

但是,如果“两脚兽”大逆不道地要趁它睡觉的时候,翻出它柔软毛乎的肚皮来摸,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它的“猫格”!

“喵嗷!”这种情况,赵礼帽果断选择呲牙亮爪以示不从。

“你醒啦礼帽。”女人笑眯眯地蹲在它旁边,单肩包垫在膝盖,包带松垮地垂下、被大臂从中间夹住。

风衣没脱,鞋也没换,头发看起来湿湿的,应该是小雨,干的湿的发丝混在一起,显得本来就偏干的发质更像是一把过了秋的烂韭菜。

应该是出去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赵礼帽想,“两脚兽”总是会为一些没头没脑的蠢事情绪低落。

这种“情绪低落”总是能打乱“两脚兽”一如既往的脚步,不像它赵礼帽,白天夜里,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就是生“两脚兽”的气。

这么算下来,它可从来没停下过脚步。

因为它从来就没迈出过爪子。

“我真希望你能天天开心啊。”

不管赵礼帽怎么反击,女人还是把它抱了起来,圈外臂膊里用脸颊蹭它的长胡须,赢来赵礼帽一阵呲牙咧嘴、滋哇乱叫(赵礼帽自己觉得很吓人的那种)。

我可从来都没有不开心过!傻子!赵礼帽号道,不要以己度人啊你这个傻子!!

女人还是搂着它没撒手,仿佛它是一只套着毛绒外皮的暖水袋一样,只要拥在怀里,就能持续散发毫不吝啬的暖意。虽然,赵礼帽确实一直被迫被这么对待着。

“你要吃罐头吗。”

准备着第二波起义的赵礼帽恍然听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消息。

“喵?”啊?

疯了吧,今天不是吃猫罐头的日子啊。

“想吃吗?”女人笑着看着它,笑得很真诚。

“喵喵。”想啊,但是你有那么有良心吗……

女人摸摸它的小脑袋,把它放回了地上。

“今天就破个例,开个罐头给你吃,开心一下吧。”女人走远了。

只留下赵礼貌一猫满脸震惊地盯着女人的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执行力很强、说一不二的,她认准的事情、订下来的规则,十头驴都拉不到相反的地方去。

今天的她竟然反常到主动修改了自己设立的“铁律”。

这就是人类吗?永远都在情绪泛滥、永远都在善变的人类吗?虽然它确实也很想吃猫罐头是了,但,突然不是定点投喂了,赵礼帽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赵礼帽感觉自己有点晃神,后退了几步靠在陶土花盆上。

小草小草,你知道吗,我们的主人她疯了。人类是个可怕的没有定性的东西。

你要快点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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