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精又是什么意思？”
“帅哥的意思…”
“你觉得这个解释合逻辑吗…”林北施压低声音，故作严肃地说。
“是噢…杨小羊这个人说话怎么没逻辑呢？”
卢一转着手里的棒棒糖，笑着看向车窗外。
林北施猜想，ze精是不是一个跟猴精、鬼灵精类似的词语？意思是说他像某种动物或生物吧？其实准确说来更像是会迷惑人心的狐狸…或是爱挠人的猫。
看着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红痕，想到这些都只存在于自己一个人眼中，林北施不自觉笑出声来。
“在笑什么？”
林北施稍加修辞后回答道：“杨小羊说的你，跟我认识的你不一样。”
“她认识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当然不一样。”
“嗯…也是。”林北施看着他手里的糖，继续说道：“口味也变了，从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变成一个不爱吃糖的大人。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口味是不会突然改变的吧？
就拿我自己来说，小时候就喜欢吃甜，讨厌吃酸，到现在成了大人口味也没变，到老了也不会变，从一而终。”
林北施“求表扬”的暗示在卢一看来，就跟举在头顶上炫耀的奖状一样明显。
卢一故意不接这茬，还使坏戏弄他：“对啊，就是发生了刻骨铭心的事，所以不想吃甜的了。”
“是因为…前男友？”林北施忍不住往边缘试探。想听到他回答：才不是，前男友算什么东西；又怕听到他说：是啊，就是因为他。
“是啊。”卢一顺着他的话胡诌。
林北施真想把自己这张笨嘴缝起来。
又要问，问了又生气，完全不带掩饰的。
卢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语气低落慢慢说道：“很久很久以前…”
“我没问。”
“在一座神秘而遥远的大山里，有一座古老的寺庙…”
“别说了，不想听。”林北施气急败坏，连从前有座山的故事都没听出来。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
“你…你再说我就跳车了。”
“呵呵…一天吃八百遍醋，还说自己不爱吃酸的。你是醋精吧？”
“哼。”
“哼你个头…又酸，又黄…柠檬精才对。”
“我黄？你说我黄？！！”
“要我一条条说给你听吗？你挑的那什么床？说什么怕我撞到头，其实就是为…唔…”
林北施赶忙把他嘴巴捂住。
卢一扯开一点缝，含糊不清说出几个字：“今天早上你还…”
……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前男友。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个自私的人，他不会为了别人改变什么，就算真有那样一个人出现，他也不会让那人变成前任的。
只不过逃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当他察觉到林北施有想要认真探听什么的意图，就条件反射似的，信口开河把话题扯远。
这么久了，林北施又怎么可能还没摸清楚卢一的伎俩呢。他只是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也许是自己能给予的安全感还不够，也许就只差一点点了。
……
陈静发来消息，问林北施元旦后是否正式上班。
林北施想到陈静也是本地人，于是决定问问她。
他不知道ze是什么字，打注音符号陈静又看不懂，只好破天荒地，给卢一以外的人发了语音。
“zhe…ze精？”
陈静立马回了一条语音：“你是不是疯了？我就是问你上不上班，我ze什么了？”
消息发出后才看到林北施紧接着发过来的第二条文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林北施听完语音又发了第三条：“这么激动…是骂人的话吗？”
陈静过了好好一会儿才回复道：“就是很会撒娇，发嗲的意思。”
“噢…谢谢。”
“你到底上不上班？”陈静无奈又问了一遍。
“上。”
……
节后，林北施一早来到办公室时，居然面带笑容地跟同事们打招呼。虽然只是“早啊”两个字，但也算是史无前例了。陈静第一次想把“元气满满”这个词用在林北施这个扑克脸上。
当林北施主动把两名合伙人叫来办公室，并提出想要做平台的时候，两人简直惊掉了下巴。
胡海一直以来都对林北施有诸多不满，他不爱说话，没好脸色，还从不应酬。虽说他是负责技术，份内的工作也都完成的很好。但小公司里，各个都要身兼数职的，胡海让他帮忙去接个客户、应酬喝酒，他都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走掉，谁的面子都不给，一副公司垮不垮都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突然满腔壮志，说要做平台，胡海喜出望外，拍着桌子站起身：“好啊！那可太好了！”
林北施甚至还做了个简单的ppt，来阐述自己前期的调研、分析和后续的规划、流程，并大致拟定了时间节点。
一番讲解下来，林北施跟胡海说的话，比以前一年都多。
这也让胡海看到了林北施有野心有魄力的另一面，并开始认同陈静非要拉这个学弟入伙的决定。
从技术层面来讲，做平台不难，难的是资金。谁都知道平台赚钱，但能做成功的没几个。前期铺市场的支出是无上限的，一旦后续资金跟不上或出现强劲对手，那么一切努力都会成为他人的嫁衣。
“资金的事我会尽量想办法。现在这个公司规模小，我全资无所谓，但平台投入巨大，收益也是不可估量的，所以…各凭本事，希望你也能分一杯羹。”林北施毫不客气地对胡海说道。
成立这个公司时，启动资金不到十万，本应三人均分。但当时胡海认为自己负责市场，是最重要一环，拉不到项目其他都是白搭；而产品、技术无足轻重，甚至找外包都可以。胡海没有明说，只是忸怩作态地否定陈静提出的出资、股份均分方案，一直强调自己的工作有多辛苦，自己的人脉有多广。林北施不想为这点小钱听他的啰嗦，就直接全出了。
其实林北施答应陈静一起开公司，只是因为他不想回去，也不想无所事事，所以随便找点事做罢了。胡海却以为他很迫切地想要大展拳脚，所以才如此爽快。于是后续不管哪里要用钱、或者远超标准的高额报销，胡海都会故意在林北施面前叽歪，而林北施也都会听不到两句就同意。这使得他一直都在为自己出众的口才沾沾自喜。
原以为林北施脑子转不过弯来，只要自己忽悠两句，他一准也会一人出钱三人均分，没想到这次他却突然清醒，果断、凌厉得像变了个人，甚至言辞刻薄地针对自己…
胡海的如意算盘没打响，脸色瞬间铁青。但他怎么也不能在陈静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打肿脸充胖子道：“多得是公司卖我面子，我这一份投资轮不到你操心。你问问外面的每一个人，这里谁是大老板，新的平台运作起来，我依然会是大老板。”
“噢，那提前恭喜你啰。”林北施面无表情道。
陈静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胡海走后，她才问道：“以前你说只是想做份普通的工作混日子，现在怎么突然搞这么大阵仗？”
“想赚钱。”
“你又不缺钱…”
“以前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行。现在…两个人，当然要多考虑一些。”
“你谈恋爱了？！你居然也会谈、恋、爱！”陈静的反应，比刚才听到林北施说要做平台时还要大得多。
“干嘛这么惊讶…”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的。”
林北施虽然谁都不爱搭理，但外型摆在那儿，学校里还是有不少人倾慕他。一般人被追求被表白，就算不答应，也会委婉地说“暂时不想谈恋爱”之类的。林北施可倒好，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哼一声走开，当对方是空气。微信也不加，社团也不参加，别人送他礼物他都不伸手接，就这样的人，到底谁能搞定啊？
“我…我很差劲吗？”林北施问得很诚恳，脸上透出不自信的神情。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喜欢任何人…”
“噢…”
“不过…她很能花钱吗？你家给你的零花钱应该不少吧？谈谈恋爱、逛逛街、买买包什么的，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陈静同样对林北施打上了“人傻钱多”的标签。但她的心态跟胡海不一样，她从没想过从林北施身上捞什么好处。从最初学校迎新，安排她带林北施熟悉校园起，她就一直觉得，让林北施体会到内地同学的温暖、热情、友好，是自己的责任。
虽说这么问，有点像是在挑拨林北施与女友的关系，但她也只是担心林北施被当冤大头而已——陈静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不是…我给他的卡他都没刷过。”卡的事林北施从没想过要查证，卢一说没有用，他就会毫不犹豫当作事实复述出来。
收了卡，却不花…那为什么要收？陈静不理解…难道是有什么更深的套路吗？
“她是真心喜欢你吗？”
“你也想说…他是为了钱？”
“呃…”陈静有些尴尬，看来已经有人劝过他了，“抱歉…我这个人总喜欢先考虑最坏的答案…”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坏答案。”
幸好自己不是穷光蛋，所以这怎么能算坏答案呢。
“所以…你就是知道他喜欢钱，所以才冒险迈这么大一步，去做平台？”
“不是因为他喜欢钱，是因为我想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话乍一听只觉得肉麻，但细细想来却多有不妥。安全感来自于钱吗？而且…林北施这话说得含糊，他想帮那人辩驳，却说不出一句斩钉截铁的“她喜欢我，不是喜欢钱”，模棱两可完全不是他的说话方式。
“嗯…什么时候约出来认识一下吧。”
“好，我回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