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乔依根本躲闪不及。
几米外的顾渊眼中涌起惊慌,他不知道是为了乔依本人的安危还是为了她身上的财宝,心下莫名慌乱紧张起来。他拔腿就往乔依那边奔去,却迟了一步,那枚袖箭已经刺中了乔依的左肩。
她的脚步不停,直接将黄成一脚踹晕了过去,对随后赶来的乔知道:“赶紧将他绑起来。”
随即觉得膝盖发软,支撑不住地半跪在草丛中。
顾渊看她脸色发青,是中毒之症。顾不得男女大防,撕开了乔依左边的袖子,原本白润的肌肤上,渗出的血是深红色。
乔依视线模糊,头晕恶心,左肩的伤口灼烧般的疼痛。她的视线中,顾渊抿紧嘴唇,用刀划开她的指尖放血,然后快速拔出袖箭,再俯下身双唇贴上她的伤口,一口一口地吸出毒血。
他忙碌的间隙还不忘安慰乔依:“别害怕,你会没事的。”
别说大夫的话就是管用,乔依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乔知红着眼眶狠狠踩了黄成几脚,直将他手骨踩碎从昏迷中痛醒又痛晕过去。他在一旁翻找出干净的布条,帮忙擦血。
树上的杜方跳了下来,一脸着急地跑过来,顾渊对他道:“你去采些血见愁回来!”
血见愁是常见的止血药草,村里人谁家受外伤了就会采些血见愁捣碎直接敷在伤口上止血。杜方正好认识,闻言便立即去寻找了。顾渊对一旁的乔知道:“阿知你去烧些滚水,我待会要用。”
“哎。”
顾渊半分也不停地持续吸出伤口处的黑血,直到鲜血的颜色逐渐转为正常的鲜红色才停了下来。
另一边乔知已经烧好了开水,用竹筒盛着端了过来。顾渊将布条浸入水中再拧干,细细擦拭乔依的伤口处的血痂。
布条抚过的肌肤,露出原本的白润。顾渊突然觉得有些热,面颊也烧糊糊的,他有些纳闷,将自己的异常归于夏末秋初的炎热天气上。
她的皮肤白皙,与鲜红的血混合在一起,显得触目惊心。几条布全部染成了暗红色,那些沾染在伤口处的血痂才清理干净,露出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
乔知捧着竹筒的双手克制不住的发抖,他此刻只想杀了黄成,替姐姐报仇。
“你要干什么?”顾渊拉住他,“他留着还有用,不然你姐姐早就一拳打死他了。”
乔知很恨地瞪了黄成一眼,“他留着有什么用?”
顾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因为你姐身上的毒,不是普通的毒药,解药应该只有他知道。你一时冲动杀了他,那你姐的毒如何解?”
乔知没想到袖箭上抹的毒药竟然如此棘手,竟然连顾渊也解不了。他担忧地握住乔依的手,眸中涌出泪花,要是姐姐有个三长两短,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找到了,我找到了!”杜方举着一把草兴冲冲跑回来,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包果子。
顾渊快速将血见愁捣碎敷在伤口上止血,然后用随身携带的银针缝合了伤口,再用布条包扎严实。乔知脱下外衣给姐姐披上,他刚刚看到她的身子在发抖,估计是失血过多加上夜晚山间的天气寒冷所致。
杜方递给乔知果子,“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乔知没什么食欲,低头不语,只抱着乔依烤火。另一边顾渊则拿着一把小刀走到装昏迷的黄成面前,蹲了下来。
“喂,别装了,我看到你睫毛动了。”他用刀刃拍拍黄成的脸,“再不醒的话,我可就翘掉你的指甲盖了。”
黄成闻言睁开眼,“你想干啥?”
顾渊换上熟悉的假笑,看得同为狐狸的黄成心里发虚。“把解药交出来。”
黄成有一瞬的迷茫,随即变得高兴加得意起来。他刚刚只是手忙脚乱间随便射出的一箭,竟然真的射中了那个女人!
既然那个女人中毒了,那他就可借此提出条件,要回金银财宝!
“解药可以给你,但是必须将你们搜刮的鸽子山的金银财宝交出来。不然的话,你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美人死掉好……你,你在干嘛?”
到时候他拿到金银财宝,再给瓶假的解药,让这几个泥腿子看着那个女人死去哼哼。
黄成的小算盘还没打完,就看到顾渊从他的两边袖子内翻出来未用完的袖箭,然后在他惊诧的眼神中直直插入了大腿。
他语气淡淡,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眸令黄成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恐惧,“我怎么知道你给的是真解药还是假的?先用你试试药好了。”
灼烧感和刺痛同时袭来,黄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对别人心狠,但对自己完全狠不起来,从小到大都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受伤。像今日这样被袖箭给刺伤大腿,简直比他人生前二十多年所以受过的伤加起来都重!
一股股黑血快速冒了出来,顾渊嘴角浮起真心实意的笑容,“怎么样?你可以不交出来,就死在自己的毒药之下好了。不过在你毒发身亡之前,我会用这把小刀,一点点割下你的肉,然后在伤口上撒满辣椒面,再用火烤熟。说真的,我一直很好奇活人被火烤熟后的肉好不好吃……”
黄成以为自己就是个变态,他娘的没想到遇到个比自己还变态的,他以前最多就是将人杀掉之后再烧烤,眼前的变态竟然想将他凌迟后活烤?
“我,我说,就在我右边的香囊里。”黄成嘴唇已经变成了黑紫色,说话间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
顾渊示意杜方去翻看他的香囊,果然在其中一只里发现了一只小瓷瓶,里面装有黑色的药丸。
顾渊粗暴地掰开黄成的嘴巴,将药丸喂了下去。约莫一盏茶后,黄成黑紫色的唇色明显转淡,重新变回惨白色,人的神志也重新变得清醒。
应该是真解药没错了。
顾渊这才给昏迷的乔依喂了一颗药丸,执起她的手腕把脉观察。乔知有些焦急地问道:“顾大哥,我姐怎么样了?”
顾渊点点头,“毒解掉了。”
闻言杜方和乔知的心都放回了肚子,不远处的黄成道:“这回可以放了我吧,钱财我也不要了,你放我走就成!”
顾渊对乔知道:“这回你可以放心报仇了。”
乔知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黄成如今没了利用价值,又知道了他们逃跑的路线,不能放他活着离开这里。
他甩出一把柴刀,直接钉入了还在滔滔不绝企图说服他们的黄成的脖颈,连同他整个人都被钉在了树干上,大片的血喷洒出来。
前一个时辰还雄心壮志,做着成为一方霸主的梦的黄成,就这样带着惊讶之色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无人的深山里。弥留之际,他不懂自己还没开始自己的霸业怎么就被几个打扮寒酸的泥腿子给杀了,他真的搞不懂!
顾渊扶着乔依单薄瘦削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这样可以减少寒气入体。“埋了吧。”
七八个山匪的尸体,被丢进深坑掩埋。乔知和杜方挖坑挖到怀疑人生,乔知啃了两个野果才觉得自己的胃不再咕咕叫不停。
处理完尸体,又抹除附近打斗的痕迹,几人才带着乔依离开山涧,继续朝着上桥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乔知想背一会姐姐,都被顾渊以“你年纪小,个子也矮,背不动你姐,再不要因用力不当扯开她的伤口!”为由给拒绝了,然后乔知就气鼓鼓地看着顾渊心情极好地背着他姐走了一路。
乔依是在第二日的午后醒转过来的,入目是熟悉的印花薄纱床帐和靛蓝印花棉被。顾渊正坐在一旁翻看一本医书,日光洒在雪白的纸页上,折射出的光照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一双黑眸也比平日澄澈。
注意到她轻微转头,顾渊放下医书,“你醒了,正好把药喝了。”
乔依问:“阿知呢,他怎么不在?”
顾渊舀动白瓷碗中深褐色的药汁,“他去村东头打水去了,来喝药。”
乔依有些不自在,她右手又没残,好像用不着顾渊来亲自喂药吧。她起身,迅速接过药碗,迅速地一饮而尽,然后皱起眉,这药也太苦了吧?
顾渊莞尔一笑,似乎被苦成一朵菊花的乔依给逗笑了,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递给乔依。
她也没客气,直接含了一颗在嘴里,口中的苦涩才被甜意取代。
顾渊又掏出一方手帕,细细擦去乔依嘴角的药汁,“药汁流出来了。”
乔依愣了下,眼前的男人俊美无涛,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但少了些虚伪的假笑,似乎此时真的很开心一般。
她再迟钝,也发觉气氛有些暧昧。尤其是被他一双桃花眸紧紧注视着,眼里的侵略和贪欲一览无余,看得乔依脸红心跳。
这个死鸭子难道又在勾引她?
虽说金银财宝和煤炭全部都在她这,可她又不会飞走,也不会违背诺言不分给他,他在这跟个骚包狐狸似的勾引谁呢?
正当乔依不知如何开口时,乔知的大嗓门传了进来。“顾大哥,水缸这不都满了吗,你还让我挑水干嘛?”
他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进门后却看到姐姐终于醒了过来,瞬间红着眼眶扑过去抱住她,呜呜地哭着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