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蔚生觉着自己要疯了。
他不相信医士的话,毕竟这世界医士那么多,总会有几个庸医,他觉得那老头就是其一。毕竟一个无情无心之人,哪里懂爱?
楼婈婈巧言令色善于伪装,任何人都会被她的甜言蜜语所蛊惑,可他不会,他会永远保持清醒,站在高山上俯瞰她的一举一动。
可他还是疯了。
像是有虫子爬在他的心上,他的心腑好痒好痒,比起痛感,这种感觉更让他生不如死。
他忍受不了自己。
更极端的行为被彻底释放出来,他果断取出镖刃对准胸口准备来上一刀。
可才举起手,腕间的白青色锦丝便露了出来。
脑海闪过锦丝蕴含的意义,动作随之一僵,半晌,他丢下手中镖刃。
啪地一声,铁器冰冷坠地。
紧接着,整个身子也失力地倒下。
咚!
膝盖狠狠砸在了地上,可穆蔚生还是没觉得疼。
好痒好痒……
心感觉好难受!
内心挣扎着,他的眼尾悄然点燃起一抹绯红,血丝在他的眼眶晕染开,红得触目惊心。
楼婈婈,楼婈婈。楼婈婈楼婈婈。楼婈婈,楼婈婈……
他狠狠咬唇,不断低喃。
这三个字像是烈酒,像是无色的毒药,念的久了就像有人掀开他的大脑,让他神志迷离,呼吸困难。
楼婈婈,楼婈婈……
他宛若被灌了毒酒,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哈……
穆蔚生低声粗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带动着衣衫也跟着颤抖。
此时。
他的视线像是被浓雾笼罩,目光逐渐涣散。朦胧间,有记忆碎片在脑海闪过:乱葬岗的初见、初赠点心、飞身救人……画面转瞬即逝,可所有的,只与一人有关。
楼婈婈!
不,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她?
不可能!
得到结论的一瞬,穆蔚生猛然伸出双指,点在胸前几个穴位。
很快,气息平静。
穆蔚生躺在地上,一时间没有动。
心的异样还在持续,他抬起手。
停顿。
细细端详着那根锦丝。
半晌,他喉结滚动,轻轻咬住锦丝一端。
像是把玩着最珍贵的珍宝,他喉结滚动,轻轻咬了咬。
瞬息后,他薄唇轻启,松了犬齿。这才发觉,绳子的一段浸了道浅浅的血迹。
*
“你还好吗?要不要吃点早饭?”
楼婈婈不知怎么开口,干脆问了这么一句,话音落地便见穆蔚生眸子缓慢动了一下,终于开了口:“不必。”
楼婈婈轻轻哦了一声。
但其实心里还有点可惜,来了有两天了,也不知他尝过淮扬菜了没。算了,还有机会呢,不愁今朝。
正这么想着,穆蔚生看向她。
“能否借姑娘府上稍作休憩?”他道,声音平淡不乏认真。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楼婈婈呼吸一滞,以为他吃错药了。在她这休憩?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她想,绝对是自己误会了。
好在。
穆蔚生很快给了解释,他很冷静,情绪看起来毫无波动,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他解释说,是因为一直休眠不好的原因,想试试换个地方会不会更好。
楼婈婈听了一拍脑瓜,心想真是自己误会了。
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可以,你在这休息,我问问白姐姐有没有别的房间。”
……
穆蔚生坐在椅上,打量起房间。
少女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不知是用了什么熏香,空气里透着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轻阖上双眼,放松神经。
一柱香后。
穆蔚生睁开双眸,额间青筋凸起。
睡不着!
穆蔚生指腹轻轻摩擦,歪了歪头,没想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那夜在山谷转瞬就可以,可为何……又睡不着了?
*
此时,楼婈婈刚出西苑准备寻白歌问问话。
白歌的住所在东苑,离得远,途径会经过薛子义和穆蔚生的住处。走了好久,眼看就快到了。
忽然,沿路角落看见两人。
疏儿正和薛子义说着话,聊了一会,大抵是结束了,疏儿掏掏长袖拿出一根锦丝。
天蓝色系她印象很深,因此当疏儿拿出来的瞬间楼婈婈便认出,那是白歌的那根!
送完东西,疏儿又说了两句抬步要走,楼婈婈大剌剌站在远处,恰好和她迎面碰上。
疏儿:“楼姑娘也在啊。”
“是,凑巧而已。”有种被人发现偷听说话的囧劲,她尴尬笑笑。
疏儿看着她那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才道:“小姐尚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楼婈婈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待人走远这才走向薛子义:“薛大哥,你可知这锦丝有何寓意?”
薛子义星眸一愣,将手里锦丝抬起:“还有什么寓意?”
“自然,”不过她可不打算直接告诉男主,点点头肯定道:“寓意挺好!”
薛子义更不解了。
“我先走喽——”她得去找白歌呢。
原地,薛子义看了看她,又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锦绳,有点头大。
这是几个意思?
*
东苑幽静的宅院内。
白歌听着疏儿的叙述,又问:“你是说看到楼姑娘看见你送锦丝神色有些奇怪?”
疏儿:“是的,小姐,她不会也要把锦丝送给薛公子吧?”
这话把白歌问沉默了。
白歌不确定楼婈婈锦丝为谁而买,但来到霹雳堂这几日,并未听闻她和薛子义有过交流。
兴许是疏儿多想了。
白歌薄唇轻抿:“无碍,锦丝寓意深刻,我能送楼姑娘自然也能。”
送与不送,她不会介意。
疏儿看着白歌的坦然,莫名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才这么想着,白歌忽然看她一眼,道:“有人来了。”
疏儿立马去开门,然后就发现楼婈婈站在那给她打招呼。
“楼姑娘?”
才分别没一会儿,疏儿稀奇她怎么来了。
这时,白歌声音传来:“让她进来吧。”
疏儿应了一声,带着楼婈婈进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楼婈婈跟在后头就很感慨。
好漂亮!
这处宅院殿宇层高,环境清幽,鲜花入野,周遭假山此起彼伏,有湛蓝秋千架耸立其中,还设有一廊,廊下有一亭,朦胧看到石桌上摆着茶盏,诗情画意尽在其中。
“楼姑娘,请——”
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前,楼婈婈意犹未尽地敛眸。
走进去,疏儿关了门,候在外头。
白歌:“楼姑娘可有什么事,仔细与我说说?”
楼婈婈点头,她的确有事相求。
便把穆蔚生想要换房间的想法和缘由同她说明,白歌听了不时轻轻点点头,末了道。
“这事好办,”她说,“交给我就行,西苑的空房多,喜欢哪间你换就是。”
“谢谢白歌姐姐。”
换房子一事对白歌而言不是什么大事,话题终止,楼婈婈端详着桌面,忽然又想起一事。
忍不住说:“姐姐,我能否见一见堂里的名庖?做今晨茶点的那位!”
白歌神色一顿。
“要见姚庖师?”